《无尽》墨焰

3、（三）

　　方灵云就站在沉歆的面前，这样的女子，即便是同样身为女人的沉歆看了也不由有些嫉妒。花容月貌，冰肌玉骨，光艳四方，清丽端庄。音瑶即是化成方灵云的样貌，也不及她一半的倾城，便是那骨子里生出来的贵气吧，学也学不来的。
　　方灵云将头垂下，低低地唤了声大嫂，如黄莺出谷娇声萦耳，这是个逆来受顺的女子啊。
　　沉歆在灵云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玩把着白玉杯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量着灵云。身上的气息太若，自身的魂体淡的如一缕帛丝，捻拿不住，顺着指尖就会一溜烟地滑走。死气太重，怨气绕体。果真是如绿儿所说。这只是一具会动会说话的活僵尸。可偏偏，她的仙，她的夫君，就是不顾一切地爱着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股力量将她狠狠地拖离灵云，乾芜靳正怒不可遏地瞪视着她。
　　她心在中惨淡一笑，回复道：“没什么，来看看妹妹！在屋子里闷得紧。”
　　乾芜靳那双一直以来如风过无痕般深邃的眼眸紧紧地将她拽住，仿佛要将她卷入暗黑无底的深潭一样，逼视着她的心魂。
　　“你别这样看着我，想知道什么，我们出去说，灵云要好好休息了，她脸色不太好。”沉歆对上乾芜靳的眼，朝他露出烟花般绚烂的笑容，旋身而去。
　　二人就站在西湖边上，盛夏的清月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冗长，交叠在一起，随着衣袂的摆动耳摇曳不定。
　　“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知道了多少？”沉歆扭头问道。
　　乾芜靳沉默着点头，
　　沉歆淡笑，冰凉的清醒中总是萦绕着些是平平仄仄的叹息。她啊，何时才能回到过去的她。“我知道你是无尽仙人；我知道灵云已死；我知道你偷留了灵云的一丝魂魄，用禁咒为她续魂；我知道我的定魂神珠是被你拿去；我知道你娶我是为了抽取我的魂魄封入定魂神珠内，再将定魂神珠的力量输入到灵云体内；我知道你即将受到仙界责罚。可是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究竟值不值得。”
　　乾芜靳沉寂片刻，冷笑一声，“值不值得又不是你这等小妖该去在意的。你还是好好的准备一下，怎么样才能逃脱被打散七魂六魄的命运吧。”说罢，右手已在月色中划出一段银白色的长弧，将月光化成一把寒光射人的长剑，天地骤然黯淡下，一盘彩丝自天上坠下，溅起十丈红霞，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沉歆忙将法器取出，一支通体紫色的长箫在沉歆嘴边，吹奏出绝世妙音。两个声音相融相抵，时如八音齐奏，萧韶娱耳；又似黄钟大吕之音，夹以龙吟虎啸。如闻钧天广乐，令人神往。
　　湖面渐渐翻腾起波浪，突然一声巨响如裂帛一般，湖水似开了锅似的，当中鼓起数尺水泡，滚滚翻腾，向四面扩展。一会左侧突起一根四五尺粗、两丈多高的水柱，停留水面；约有半盏茶时，右边照样也突起一根。似这样接连不断，突起有数十余根之多，高矮粗细虽不一样，俱是红生生里外通明，映着剑光彩影，越觉人目生辉，好似数十根透明赤晶宝柱，矗立水上，成为奇观。
　　忽的，箫声愕然止住。沉歆驭风悬在半空之中，叹道：“我打不过你，却也不想魂飞魄散。想要保住灵云最后一丝魂魄，倒也不见得非得把我杀了才能做到。你们若愿意同我回迦罗山，我便有办法为灵云续魂。”
　　沉歆见乾芜靳皱起眉头，正在思索些什么，便又道：“你应该知道，迦罗山是我的本命体，我原是山魂和神人所生，在迦罗山上，只要有定魂神珠，就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乾芜靳冷冷笑道：“说了半天，你还是为了那颗定魂神珠。”
　　沉歆无奈摇头，无尽仙人是何等聪慧智者，可惜终归也是败在一个情字上。“我要回我的定魂神珠，代价是替灵云续魂，这样的交易，明显还是我吃亏。更何况仙界对你的行为很是不满，或许你认为他们斗不过你，可是你可曾考虑过灵云？”
　　乾芜靳闻言，果然浑身一震，“什么时候起动身？”
　　沉歆灿然而笑。“现在！”

　　沉歆将乾芜靳同方灵云安置在迦罗山一处偏僻的山崖岩洞中。崖前有百十顷山田，种着一种不知名的花草。不时有几缕彩烟从山谷中袅袅飞扬，飘向天空。崖断之处，有一飞泉大瀑，从山崖缺口泻将下去，汇成无数道宽窄清溪。从空中往下凝视，宛如数百条玉龙，挂自天半，与地面数百条匹练，围摊在那一片平板上下，飞翔交错，涛声轰轰，水流淙淙，轰雷喧涵之声。洞内一粒碧透的夜明珠，照得昏暗的洞内如蒸云蔚霞，层绢笼彩，五色变幻，绚丽无俦。洞壁上又二十颗小珠子，绿闪精莹，光波欲活，氤氲明灭，若隐若现。
　　“这山洞原是我母亲修道成仙之处，灵气最胜，灵云在此调养身子便可。”沉歆吩咐小妖替他们准备好一些日常用品，为他们介绍了一下四遭的地形，便准备离开。
　　“大嫂！”灵云低低地唤住了她。“谢谢你！”
　　沉歆嫣然一笑，女人和女人之间，根本没有秘密，聪慧如灵云，怎得会不晓得沉歆这么做究竟是为何。沉歆柔声回道：“也谢谢你能够理解我！愿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