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旎旎果子

3、第 3 章

　　吃饭的时候，顾云雀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孟晓昼。
　　这家伙，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明明是咖喱饭而已，有必要做出那么夸张的表情吗！
　　“这什么啊，也太好吃了吧！我去过那么多家店，包括最高级的印度餐厅，可也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咖喱饭啊！！！”
　　能不能闭嘴啊你这个杀人犯！还说什么最高级的印度餐厅，你这是在显摆自己多有钱吗！
　　“是吗，你喜欢就好了。”姐姐一脸微笑地说。
　　姐姐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记忆中，自从姐夫去世之后，她的脸上就不再带有任何表情，不管遇到天大的事，不管是喜事，还是忧愁的事，她总是沉默无声地接受。
　　她活着。
　　但她却像已经死去了一样。
　　如果没有小宝的话，她现在很可能已经跟着姐夫去了吧？
　　实际上，她也试着劝过姐姐好几次，让她重新找个对象，但姐姐一次也没有理会过她的话。
　　姐姐应该还爱着姐夫吧，这辈子，她恐怕都没办法忘掉姐夫吧，因为他们曾经是那么相爱的一对，爱到为彼此生死不计的那种！结果，这一切，全被眼前这个叫孟晓昼的男人给毁掉了，毁得一干二净！支离破碎！再难重现！
　　明明是自己期待已久的咖喱饭，此刻，顾云雀却一口也吃不下去，只要一看到对面桌的孟晓昼的那张脸，她就想吐。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叫这个男人滚蛋呢？
　　拧断他的脖子把他拖出去？
　　拿叉子插他鼻孔、让他流血而亡？
　　还是干脆戳瞎他的眼睛然后一脚把他踢出去好了！
　　顾云雀一个劲地在那儿想象着各种折磨孟晓昼的方法，手里握着的调羹也被她越抓越紧……脑海里越是浮现出孟晓昼被自己整得惨不忍睹的样子，她的心就越是忍不住感到舒坦了起来，她简直怀疑自己体内根本就还住着一个隐藏很深的虐待狂……
　　“没想到你原来还有个妹妹啊，我一直都没听说呢，连路明也没跟我提起过……”
　　他居然还有脸提姐夫的名字！真是不知廉耻的家伙！
　　“是啊，我妹妹今年十八岁了，念高三，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姐姐干嘛跟他说那么多啊！
　　“是哦！那有目标大学了吗？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哦！”
　　跟你说有用吗？你是教育局的？就算是教育局的，你还能保我上大学不成？！
　　“嗯，谢谢，不过不需要，我妹妹成绩很好，相信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实力顺利考上她理想的大学。”
　　果然还是姐姐了解我！老混蛋，听到了吧，咱们家不需要你，拜托你也不要再在这里显摆了！就算你有天大的权力，咱们也不想借用！因为怕弄脏了我们自己！
　　“原来是学霸啊！难怪第一眼我就被她的气势给震到了呢！”
　　哼！算你眼睛还没全瞎！
　　“呵呵，我妹妹的长相，如果不笑的话，大多数人都说看了有点凶呢……”
　　我凶吗？
　　姐姐你以前从没这么跟我说过啊……顾云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哈哈，凶倒不会啦，我反而觉得很亲切呢，因为我也有个妹妹，啊，她名字叫晓夜，她是学跳舞的，说起来，我跟我妹妹也是两兄妹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呢……”
　　罗嗦！谁要听你家的故事啊，切！
　　“啊……”姐姐再次微笑地点点头，“那么，下次有机会再和你妹妹一起吃个饭吧……”
　　什么？还有下次！
　　听到这里，顾云雀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拍案而起，用手指着孟晓昼的鼻子说：
　　“喂！你！吃饱了没有？都坐这么久了，也该滚了吧！难不成还要我拿扫帚来赶你吗？我告诉你，咱家不欢迎你！你也没资格跟我们同桌吃饭，请你现在马上就走，以后也不要再在我们家出现！！”

　　餐桌上的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
　　整桌人全部停下动作，个个都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顾云雀。
　　孟晓昼张圆了嘴，一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的表情，而一旁的小宝，则用力地抿着小嘴，努力不使自己哭出声来。
　　姐姐缓缓地站起身。
　　“顾云雀，你跟我出来一下——”
　　“那个，你别骂她——”孟晓昼情急地站起身，甚至因此撞到了桌角，他揉了一下腹部说：“还是我走吧，我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原因……”
　　哼！真够虚伪的！既然知道，那一开始为什么又要来呢！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现在还敢在这里装什么老好人——
　　“知道你还——”结果顾云雀话没说完，姐姐已经抓着她的手把她硬拖出去了。
　　一直把她拖到院子里姐姐才放手。
　　夜晚的空气，像浸了水一样，又冰又凉。
　　“顾云雀，你几岁了？能不能成熟点？是谁教你那样对待客人的？”
　　客人？
　　姐姐居然把那个人说成是客人。
　　“姐姐你是中了什么蛊了吗？”顾云雀忍不住大吼了起来：“难道你忘记姐夫是怎么死的了？你居然还把那个杀人凶手带回家里来、还叫我跟小宝跟他同桌吃饭？”说到这儿，顾云雀忍不住哽咽了……
　　姐姐看她一眼，叹口气，背过身去——
　　“那都是已经过去很久的事了，我不想再提……”
　　顾云雀呵呵呵地冷笑了起来——
　　“你不想再提？就算你不想提，那也改变不了事实！我真的不懂……”顾云雀一个箭步冲到姐姐面前，“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所以你才——”
　　“没有的事，”姐姐打断她说：“你想多了。”
　　顾云雀呆呆地看着姐姐故意侧过头不敢跟她对视的身影——
　　“那么，你这么做，就不怕地底下的姐夫会伤心吗？你不觉得自己是在背叛他吗？”
　　姐姐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很久也没有出声，就在顾云雀心生不忍、以为自己的话已经深深刺伤姐姐时，姐姐忽然又回过身来匆匆地说：
　　“总之，我不允许你再用刚刚那种态度对待孟先生，就这样——”
　　姐姐要走，顾云雀忙一把拉住了她——
　　“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接下来还会让那个男人继续上咱家来？……为什么？你疯了吗？那可是逼死姐夫的人呐！是他逼姐夫跳楼的！而且他人就在现场！他亲眼看着姐夫跳下去，却连搭把手都不愿意！他就是个杀人犯啊，你却叫我……要像对待贵客那样地对待他？……”
　　姐姐满脸惊恐地抬头看过来——
　　“这些事，都是谁跟你说的？你为什么要相信这些胡说八道的话呢！”
　　顾云雀的心瞬间降至冰点。
　　姐姐变了。
　　姐姐果然变了。
　　虽然她还是想不明白姐姐的态度为什么能一下子转变得这么厉害——
　　到底那个杀人恶魔给姐姐送了什么好处，才让姐姐变成了现在这副她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姐——”
　　就在这时，姐姐忽然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顾云雀慌了——
　　“姐，你怎么样？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我这就去帮你拿药！”顾云雀刚一转身，手就被姐姐拉住了。
　　姐姐带着一头的冷汗、拉长着脸说：“用不着你，我自己去——”
　　说完，姐姐就把她的手甩开了！
　　姐姐临走前的那道眼神，冷得像冰刀一样，狠狠地扎入了顾云雀的心。

　　孟晓昼终于走了，姐姐送他出门。
　　顾云雀带着外甥小宝在客厅里看电视。
　　小宝问她：小姨，刚刚那位叔叔是谁？
　　顾云雀冷冷道：没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根本没必要浪费脑力去记住他。
　　然后，她又紧紧抱住小宝，斩钉截铁地说：“反正以后也绝对不会再见面了！”
　　小宝轻轻地偎近了她，顾云雀摸了摸他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又偏过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拿手背悄悄地抹去了从眼角处滑落下来的眼泪。
　　不久，送走孟晓昼的姐姐回来了，当顾云雀试着将期待的眼神望向她时，姐姐却很快就冷冷地避开了，一时间，顾云雀越发觉得委屈了上来，她真的没想到，有一天，姐姐会因为一个外人而且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就用这样冰冷陌生的态度对待她。
　　凭什么！她凭什么要让那个叫孟晓昼的男人就这样毁掉她原本清净幸福的世界？
　　她要诅咒他！
　　她一定要诅咒他今晚回去就睡不好觉，然后让姐夫变成恶魔在他的梦里好好地折磨他！先拧断他的脖子！再用叉子插他鼻孔！最后再把他的眼睛戳瞎！哼————
　　啊七！
　　刚走进电梯的孟晓昼忽然没来由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咦？
　　是谁在骂我吗？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摸了摸鼻子，就在这时，他感到左边肚子忽然隐隐地刺痛了起来……
　　啊，是晚上的咖喱饭！
　　其实他最近刚被医生叮嘱过不能吃过于浓厚的食物的，结果，却因为太兴奋，一口气吃光了一碗后又续添了半碗——
　　不过，终于能和她们一家人和平共处了，真是开心呐，嗯，即使被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妹妹痛骂，也觉得好畅快哦——
　　咦？
　　难道我体内根本就住着一个隐藏很深的受虐狂不成？
　　电梯门开了，孟晓昼一边按着越来越痛上来的腹部一边苦笑着走了出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