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敏蒙古二三事儿》景咸

58、极寒雪芝

　　翌日巳时，昨日的滂沱大雨已小了许多，转为了细细绵绵的小雨丝，还在落着......

　　敏敏还半窝着身子侧躺在锦被中，微蹙着秀眉睡着。昨晚无忌医馆中那来客，使得一宅子人睡得都晚了。

　　这个季节，太阳一出来便觉着周遭像个大火炉。巳时这刻，太阳也正悠悠然的升起来了。被窝里的人儿，热得面色变得微红，一双小脚已开始不安分的踢起被子来。

　　新游镇外群山环绕，溪水潺潺，不时就有云雾环绕。这宅子里晚上与白日不同，总有阵阵凉风，温差略大。这其中的被褥由孙婆婆一同置办的，比以往夏日睡的要厚实些。敏敏难耐这闷热，不一会儿将被子全踢了去。

　　昨儿个夜里，情难自禁撩拨了无忌，折腾的累了，果不其然今早困得眼皮都睁不开。

　　她嘟囔着嘴，微睁开了眼，窗子前的蓝锦色帘子不知何时被拉了上去，这外头的艳阳散进来有些刺眼。

　　环顾了一眼，无忌不在房中，她睡得横七竖八的，也没人管。无忌大概离开有好几个时辰了，猜着便是去了医馆。

　　“诶~。”叹了口大气，她好不容易直起身子，迈着半软的腿，去将蓝锦色帘子放了下来，“走就走了，帘子也不记得放......”

　　迷迷糊糊了半晌，身子还是乏的很，便倚靠床头躺了会儿，闭着眼假寐。

　　也没过几时，无忌倒是回来了。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手上端了个木托盘，又轻手轻脚的找地方放下。

　　“无忌~。”

　　无忌浑身一抖，被身后敏敏这一声叫，吓着了......

　　“你醒啦？”，被吓了一跳也得强装镇定，便淡淡问道。

　　乌鸡这些小孩子的把戏，她一贯不去戳破，随着他去。敏敏这昨夜这样折腾了，今早嗓子还有些嘶哑，只轻声说：“是啊，刚醒。”

　　还没仔细看分明无忌的脸，倒是先看见了他手上端着的药。还冒着热气，光看着就能想得有多苦了。

　　又是药......

　　瞧见了它，敏敏便问：“不是说晚间喝么，今日怎么这时煎药了？”

　　无忌眼神几分闪烁，隔了一会儿，支唔着说道：“不是的敏敏，这是，这是避子汤......”

　　“......”

　　良久的相对无言，与那洋洋洒洒铺下来的艳阳不同，放下一道窗帘子相隔着，屋子里气氛陡然冷了许多。

　　先前无忌说着孩子之事的时候，她答应的好好的，可真真到了这一瞬，她竟有些悲从中来。

　　还是无忌先开的口，“敏敏乖，把这喝了。”

　　无言之间，她眼波流转中那样的凄哀与委屈，他心疼的快要死掉了！

　　敏敏那水眸抬起望着他，小声问着：“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么？无忌，我不要永远这个样子......”

　　“有法子的！敏敏，有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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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宋褚故带来的雪芝，敏敏的肺部之症是有机会痊愈的！

　　今早起来，无忌便嘱托了孙婆婆替自己去医馆坐诊，自己埋头在小药房里研究着雪芝。雪芝性极寒，万万不可直接用在敏敏的身子上，否则轻则身子带上一世的寒症，三伏天里也须得穿着大氅那些御寒衣物;重则当场殒命。

　　一般人家得了雪芝也不知如何用它。

　　雪芝是天山圣品，可疗养周身气血，止住感染之处，止咳平喘疏通筋脉，扶正固本的良药。

　　医书之中记载，若以雪芝口服入腹，连服三日，身子泡于极热温泉三日，辅以针灸通穴，手指之处指尖划开，将体内堆积毒素顺着积血排出，久症必愈。

　　此处没有温泉，他思虑良久，可用九阳神功替敏敏中和这极寒之气，或引入自己体内化之也可！

　　只是这口服的计量，到底是多少，他还没有琢磨透。敏敏的身子容不得丝毫马虎，他须得仔细了再仔细。

　　无忌将这事都讲予敏敏听了，他是开怀激动甚至欣喜若狂......

　　敏敏这回什么也未曾问无忌，掀开了锦被一把扑进无忌的怀中！

　　谁也难言这样的激荡心情，她这副身子本以为再无良方可治，没想到柳暗花明又是一村。他们家无忌会说出口的事，便是可行的。无忌若无把握便不会同她说，空欢喜一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惹得敏敏心绪大，一整个人窝进无忌怀中，“无忌......我真的好开心。我是不是还能陪着你好久好久啊......”

　　这分分秒秒都她命中最珍贵的宝贝，与他相伴的时间多一分也是好的。恍若外间多细雨和着艳阳，后头便有彩色虹霞映照大地。

　　“我们还有好多的日子。敏敏啊，你只要信我就好。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你不要害怕。”无忌这话说得坚定无比。

　　幼年时他救不了爹娘，任他们在自己面前被逼自尽;之后救不了外公，让他死在战中;最后连义父也没有护住......他现在不是以前那个张无忌了，他有妻有子有家，豁出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有你在，我不怕。”

　　那日，无忌一如往常伸出大手，在她发顶轻轻一揉。似在安慰着怀中的妻子，又似在安慰着自己。天边彩虹似桥如路淌过天边，亦淌过无忌悠悠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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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一个月，无忌全与孙婆婆在埋头在小药房中研究着雪芝，忙着制药。

　　用大半个月的时间，定好了每一次服药的剂量。另将雪芝制成了配合剂量使用的药丸，辅以温性药材同制。

　　无忌这回再谨慎不过，连着几日不眠不休的忙活着，又不许敏敏在身边陪着。好在功夫不负苦心人，一个月后将一切准备完成。

　　用药的前夕，无忌在另一间房中布置，炭火炭盆，厚被棉裘一样不差。服用雪芝疗伤时万万不可受风，无忌为保严密，连着窗纸都重新糊了一层。但两处通风口是不可少的，置通风口时选在暗角低处，不至于有风进来。

　　孙婆婆替敏敏换上了冬日的内衫，未服下雪芝丸前这三伏天气，外边里边都热的很，她这衣衫一上身便额间冒汗。

　　孙婆婆也是心疼，却也并无法子，“丫头，你且忍忍，三日过后身子便可宛若新生，调养得宜往后那些症候便不会再有了。有那小子在你切莫担忧。”

　　敏敏笑着颔首，随着孙婆婆前去无忌布置的那处房间。

　　只见无忌身在屋里正着手燃着炭火，屋内真如烈狱一般，无忌只穿了里衣，现下也已经全部汗湿了，那汗随着他额前的发滴落，又顺着下颚淌进胸膛里......

　　“无忌~。”敏敏随着孙婆婆进来，瞧着他这副样子，惊的一愣。这里头也太过炎热了，站在此处，只觉得胸口都闷得很，何况她还穿着冬日的衣裳，“这......这会不会太热了？”

　　“不会，还得再燃一个炭盆。”无忌埋头做事，说着又拿出一个大的炭盆来，“我怕你一会儿受不住，太过难熬。”

　　敏敏一抿嘴便不说话了，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无忌做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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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装有雪芝丸的瓷瓶拿在手上时，无忌的动作明显一顿，有细细思量起来。

　　敏敏被他逗得想笑，他无非就是想着这药给她用了会不会不好，这药效发作时她能不能受得住，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诸如此类......

　　敏敏笑道：“无忌啊，我受的住的，更何况有你在身边陪着我呢。我不怕，你也别怕。”

　　无忌攥着那瓷瓶的手更加用力。他还是不放心，毕竟这药他从未用过，这法子也是医书上寻来的，纸上谈来终觉浅，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完全不知该如何自处!

　　何况用药的不是别人，是敏敏啊。

　　“无忌~，给我。”她伸出小手向他讨药。

　　“无忌？把药给我。”

　　叫了两三回，无忌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强忍着一闭眼，从瓷瓶中倒出三颗半透明色的雪芝丸放至敏敏手中。

　　这回她方才有些信了无忌说的话：这天山雪芝极寒无比......她单是这么放在手心都觉着透着寒气，寸寸散进肌肤。

　　敏敏深吸了口气，一咬牙，却是淡淡道：“麻烦义母替我照顾一儿。”，随后将手中的雪芝丸一口吞下！

　　无忌急了，将她一把抱到床上，盖上棉被。

　　他所料不错，未几，敏敏呼吸之中就已带了重重寒气，嘴唇显了乌紫之色，整个身子不住的在颤抖。夏日里，这房间已是热极了，她却还是冻成了这个样子。

　　无忌哪里见得她这副无助样子，心头一瞬间发了狠，转身用手捻了一方药粉，涂抹在她唇上。

　　敏敏呼吸之间带进了不少粉末，霎时间便失了意识，安睡过去。

　　孙婆婆见状惊呼，“你这是做什么，丫头怎的睡过去了......你对她用迷药？”

　　无忌双手无措，眼睛死死盯在敏敏的脸上。他心疼的不行，见着她受苦就直直的鼻酸。无忌伸手拂开她额上的发丝，再出言时语无伦次：“睡过去就好了，很快就好了......睡着就不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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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涉及药材方面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雪芝系为蕈的一种，可入药。传说为仙人的饮饵。雪芝生长在高海拔雪线上，主产在天山山脉伊犁段小范围内。是为极为上等的名贵药物。
本文雪芝自宋代诗人方岳 《山墅》一诗：“杯隽明冰片，崖寒孕雪芝”一句衍生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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