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诞生》湿砚

3、翻墙

　　在府中安安静静待了几日，心情甚好。
　　一日，夜色刚入，正要休憩，祥和的氛围终被一只蓝色短箭给打破。
　　这些人着实大胆，竟敢潜入双刀门，真当双刀门无人么？
　　我无奈，拔下那只短箭，打开箭上的纸条，上面写着亥时三刻，东苑墙角。
　　页脚是一朵红莲。
　　“小姐，可要沐浴？”锦言在门外止步，并未推门进来。
　　我将纸条折叠与短箭塞在枕头之下，这才去开门。
　　“锦言，一会放了水，你且自去休息。”
　　“是。”
　　锦言带着两个丫鬟，抬进热水，尽数倒进房中的木桶，便告退了。
　　又要去见那些人，我心中着实很排斥。
　　等到亥时三刻，我一身黑衣如约出现在东苑墙角，墙角自是有人接应，带着我翻墙而出，目的地是一座赌坊，从后门拐进，深入暗室，那黑衣人背对着我，闻声回过头来，满布皱纹的脸皮笑肉不笑。
　　“恭迎公主大驾。”
　　我也努力回以微笑，“免礼。”
　　不知该如何描述我现在的心情，我是公主，但是是前朝的公主，在我小时饿得发昏，与狗抢食物的时候，他们没有找来，却在我成为了人人羡慕的江湖第一美女的时候，找来了。
　　这个身份，足以毁去我这十几年辛辛苦苦努力的一切，我常常想，这会不会是个误会？并没有什么公主，我无父无母，一直都是。
　　然而，我的臣民，不止百人，而是数以万千，他们自愿担起复国重任，将我推至最顶端，我怕，若是我拒绝，不管是木裳羽，还是前朝公主，都无法再面对。
　　“公主，您应尽快离开双刀门，重振我朝。”
　　我心下一慌，忙道：“不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我朝之人还未召集起来，贸然复国，定然不妥。”
　　黑衣人冷声笑道：“公主用此话搪塞了夏某一年，如今还不是时机吗？”
　　“的确不是，一则百姓安居乐业，复国理由未免牵强，二则我朝之人尚遍布各地，过于分散，如果对战，必然远水难以救近水。”
　　“如公主所言，何时又是最佳良机？”
　　“待天灾人祸，待民心不稳，待我们实力足够。”
　　“公主所言甚是，但公主切莫忘了，公主的身份双刀门门主还不知晓吧？”
　　我一慌，乱了心神，“你想做什么？”
　　“若是公主专心复国，夏某定当以命辅佐，若是公主并未拿出真心，休怪夏某毁约。”
　　“等等！”我疾声道，“再给我半年，半年之后，我定当担起复国重任，绝无二话。”
　　黑衣人看我许久，道了一声好。
　　我也不知我是如何出的暗室，如何出的赌坊，清醒的时候，我站在大街上，冷风一遍遍吹乱我的刘海，我不经意打了一个哆嗦。
　　夜色暗沉，街上小摊依旧，面摊热乎乎的冒气，看着诱人，我再不顾什么优雅淑女形象，坐在摊前，叫了一碗素面。
　　忽然有个人坐在我旁边，也叫了一碗素面。
　　这声音听着耳熟，我侧头一看，原是白慕年。
　　他正含笑看着我，丝毫不怕被我发现。
　　“你跟踪我。”
　　“在下见木小姐从赌坊出来，一路失魂落魄，所以在暗中护送。”
　　“既是暗中，为何现身？”
　　白慕年笑着起身，在煮面的锅中烫了两双筷子，回到桌前时递给了我一双，道，“原以为木小姐天人之姿，与我等凡夫俗子吃的不一样，没想到，木小姐竟如此质朴。”
　　我接过他手中的筷子，淡然一笑，我也不过是人而已，自然也需要吃喝拉撒，呸呸呸，这话太不文雅。
　　“白捕头谬赞了，小女子蒲柳之姿，哪称得上什么天人。”
　　相对无言，有些尴尬。
　　正巧，面来了。
　　我挑了一根，细细卷好，左手捂唇，吃了一口面。
　　这面是刚煮上来的，烫的我咳嗽了一阵，眼泪浸湿了眼角，白慕年举着一杯水，递到我面前，我忙接过喝了一口，才将口中的面咽了下去。
　　今日真是失态，我搁下筷子，不准备再吃。
　　“白捕头，天色已晚，小女子先行回去了。”
　　我摸了摸袖袋，没摸着钱币，恍然想起，今日这衣裳不是平日里穿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向白慕年借，可是，该如何开口呢？
　　“木小姐，今日在下请木小姐吃面，权当给木小姐赔个不是。”
　　正中我意，我起身告辞，想着该如何进入木府，这老头真是，也不派人送我回去。
　　不知不觉，走到了木府，也罢，翻墙不成，狗洞总可以了，我木裳羽能屈能伸，区区一个狗洞而已，反正无人瞧见，能回房才是最重要的。
　　可真找到了木府的狗洞，我却无论如何也弯不下腰来，这狗洞太脏了，今日的澡岂不是白洗？
　　“木小姐可是想进去？”
　　白慕年斜空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脑中唯一想的是：完了，这十几年的形象真是毁于一旦。
　　“若是木小姐需要帮忙，在下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正当我想着他如何帮我，他道一声得罪了，一手穿过我的腰背后搂住，腾身而起，几个晕转的瞬间，我已脚落地，翻过了木府的高墙。
　　我稳住慌乱的心神，离他远了一步，俯身一礼，“多谢白捕头相助。”
　　可惜，我没办法报答。
　　皎洁的月光下，白慕年的脸朦朦胧胧，他的五官本就好看，夜晚看来，更是俊美异常。
　　他没说话，替我挽了耳边的碎发，“木小姐今日，比往日更好看。”
　　这话说的我心砰砰直跳。
　　往日我都抹着胭脂，画着弯眉，镜中之人似我又不尽然是我，人人都赞扬我的脸精致无比，却没有人知道，我本清丽，与化妆之后的我相差甚远。
　　说来也奇怪，他居然认出了我。
　　今夜我孤身一人出入赌坊，还要翻墙而入，是个人都能看出有问题，为了阻止他查下去，我莞尔一笑，咄咄逼人，“白捕头，你可是，喜欢我？”
　　“什么？”白慕年似是没听懂，脚却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我心头略感挫败，我是江湖第一美女，喜欢我不应该很正常吗？
　　“若是你不喜欢我，为何三番两次地跟踪我？”
　　“我，”白慕年又是一噎，“在下心怀大志，誓要为国尽忠，并非好色之辈。”
　　“既如此，白捕头且回吧，今夜小女子偷跑出去见心仪之人，还请白捕头能帮我保守秘密。”
　　白慕年松了一口气，道：“在下定会严守，只不过，木小姐往后还是带上锦言吧，淮阳近日不太平。”
　　这是他第二次提到，淮阳不太平，淮阳的局势，也许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木小姐，在下要告辞了。”
　　“好，后会有期。”
　　我看着他翻墙的背影，莫名心里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