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眠时》许或苍而

44、第 44 章

　　出来的时候，门卫叔叔已经锁门了。

　　瑞析抿紧了唇，无声地控诉着一脸餍足的宫循。“都怪你在那里耽误这么久时间，你看，现在怎么回去？”

　　“咳咳——”宫循不自在地掩了掩唇，没什么底气，“不然，晚上不回去算了？”

　　瑞析一眼瞪了过去，“你想把我冻死在这里吗？”

　　“当然不是！”宫循把她拢入怀里，咬了咬唇，“等我下，马上就好。”

　　……

　　瑞析捡起了书，闭上了眼睛。

　　——

　　早上八点。

　　“云栈和我说，他在学校突然有点急事，居然就先回去了。”瑞析一早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还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宫循坐在床边，他今天没有给瑞析做早餐，只是趴在一旁，修剪瑞析的手指甲，“瑞析要我陪你回去吗？”

　　“……你怎么陪？”

　　宫循从抽屉里抽了两张纸出来，片刻，纸张变成了两张车票。

　　瑞析扶额，“……不要做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

　　“……”宫循沉默了。

　　瑞析摸了摸他的头，“没事啊，我一个人回校没关系的。”

　　——

　　回校第一天，全天满课。瑞析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课间休息，宛如死尸一般趴在课桌上。

　　“你男人呢？怎么，今天没过来看你。”米小绫贱兮兮的，一脸贼笑。

　　要知道自从得了名分之后，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所以，要是哪天没来，瑞析不奇怪，几个八卦舍友都奇怪了。

　　瑞析撑起了脑袋，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这称呼也是够了。

　　“今天他比较忙。”

　　早上宫循就没出来，中午陪着瑞析吃了个饭，然后说要出去一趟。

　　瑞析当时就懵了，“你是说你要……自己一个人出去？那万一，发生什么变故怎么办？”

　　……比如说你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本书，怎么解释呀。

　　“瑞析，所以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你说。”总不至于是那件事情吧，那他应该不会开口的。

　　宫循微微倾身，勾住了瑞析的一缕长发，“瑞析可不可以，把这缕头发留给我？”

　　“……”瑞析愣了两秒，退了两步，有些迟疑地问，“连根拔起的那种吗？”

　　“不是。”宫循笑了笑，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长，就可以了。”

　　“嗯嗯，好。”瑞析从书包里拿出剪刀，剪了一把头发给了他，但还是有些担忧，“这样对你……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宫循握紧了手心的头发，眼眸中多了一丝郑重，“瑞析不用担心，我日落前就会回来的。”

　　——

　　最后一节课，下课前二十分钟，班上同学蠢蠢欲动，饥肠辘辘地等待着……觅食。

　　突然，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内心祈祷起到了作用，讲课的韦老师一直放在讲台上的手机响了一下。老师破例地接了电话，给同学们留了两句话之后，居然匆匆离去了。

　　班上的同学更加躁动不安了，最后一排的纪寒已经从后门溜出去了。班长站了起来，无奈地盯着后排的同学看了片刻，声音有些疲惫，“大家先自习，不要早退。”

　　瑞析又趴在了桌子上，不知不觉阖上了眼。下课前五分钟，班上同学再也坐不住了，窸窸窣窣地收拾书包。班长掩面叹息，无奈道，“算了，你们走吧。”

　　一阵欢呼。

　　又想起其他班级还没有下课，众人又有些做贼心虚地放慢了脚步，压低了声音。

　　瑞析打了个哈欠，又趴了一会，等到教室没人了，才慢悠悠地收拾书包。出门的时候，路过讲台，她瞄了一眼，居然发现上面还留了一本书。

　　韦老师走得是真急了，居然教材都没带走。瑞析想了想，下次韦老师的课好像是后天，她下次带过来应该没关系的。

　　瑞析给韦老师发了消息，告诉她自己先帮她保管一下书，不过，一直没收到回复。

　　……

　　从教室出来，太阳还未落山。学院门口有一个男生正在向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问路，女孩手指着外语学院左边的一栋教学楼，口里却念念有词，“右边右边右边！”

　　男生嗯了两声，点了点头，似乎是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当然……还是朝着左边走了。

　　瑞析憋着笑继续向前走，其实，她也做过这种傻事。

　　——

　　吃完晚饭，瑞析去了田径场。她和宫循约好了在这边的草地上见面，大概……再过二十分钟，他就会到了。

　　田径场内部的足球场每天都有人在踢球，尤其是小孩子。应该很多是教师的孩子，之前瑞析和路凝过来跑步，就碰上教阅读课的佟老师。

　　嗯……她和她家先生绕着跑道转圈，她家的小儿子和另外一个女孩就在草地上踢足球。

　　瑞析坐的地方正对着门口，一眼就可以看到进进出出的人。这个时间跑步的人还不是很多，可能是因为刚刚吃了晚饭的原因吧。

　　瑞析打开手机，看了几篇英语文章，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七点多。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但是，瑞析等的人，还是没出现。

　　大约九点的时候，路凝和林雨嘉从教室回来，直接来了田径场跑步。

　　此时此刻田径场的人群正是高峰期。塑胶跑道人来人往，有三两成群一起跑步的，也有两两结伴相偎散步的……瑞析的身后，草地上围坐了一群同学，开着手机手电筒，似乎是在聚会，时不时传来嬉笑打闹声……另一侧，有三五个小男孩正在踢足球，足球时不时滚到跑道上，他们撒着娇，请求正在跑步的哥哥姐姐们把球踢过去。而每当球被抢走时，他们就一起追着另一个长得很高的男生跑……还有远处正弹着吉他，唱着歌的小哥哥，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很温柔……阶梯座位上，有一对情侣坐在一起，女孩双手抱住了男生的脖子，男生把手撑在地上，似乎想要亲吻他怀里的女孩……他们正上方的篮球场，却是正开着灯，音乐一直萦绕在耳边，目测是一群阿姨在跳舞，这其中，应该也有学校的老师……

　　她们两人一眼就看到干坐在草地上的瑞析，又不看手机，也没有跑步，就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失魂落魄的。

　　田径场的四个照明灯今天又没有开，但是只依借着周围店铺反射的灯光，两个人还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和垂头丧气。

　　“你今天怎么不来上晚自习？”林雨嘉这个学习委员其实是很负责的，只是偶尔……会帮几个不靠谱的室友圆圆谎。比如说今天晚上，班长查人数的时候，瑞析不在，给她发消息也一直没回复。林雨嘉只好说，她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瑞析有些委屈地撅了撅嘴，今天上的课太多了，她很累。而且一下课，就想着来见宫循，根本不记得还有晚自习这回事。“我给忘了。”

　　“那你在这干什么呀？”林雨嘉真是纳闷了，瑞析很少有这样无精打采的时候。

　　瑞析：“……就是，看看星星，看看月亮。”

　　路凝抬了抬头，天空一片灰暗，她瞅了瞅瑞析的脸色，打趣道，“夜空中最亮的星，不是已经在我们面前了吗？那你是在这里，孤星自赏吗？”

　　林雨嘉掩面叹息，路凝她果然是……跟着瑞析学坏了，这油嘴滑舌的，啧啧啧——

　　“扑哧——”瑞析的眼睛突然增色了不少，一眨一眨的，又泛着难以察觉的泪光，确实像是星星一样。她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是不是要跑步啊，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林雨嘉把自己的书包放到了草地上，不再多问，“那走吧。”

　　——

　　回到宿舍，瑞析临睡前整理书包。明天早上八点就要上课，她提前把教材准备好，放在了书包里。

　　书包里韦老师的教材还在，瑞析暂时拿了出来，里面的一个书签掉了出来，瑞析捡起来，翻开书重新放进去……

　　——

　　“童童，你下次出去玩，记得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才下班回来，韦老师坐在客厅，旁边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妈妈，我知道了。”童童点了点头，眼珠转个不停，“我只是在楼下玩呢，也没有走远啊。”

　　韦老师：“那也要告诉妈妈一声，不然妈妈突然看不到人会担心的。你爸爸在医院工作，平时又很忙，陪你的时间也很少。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知道吗？”

　　“好啦好啦。”

　　——

　　瑞析打了个哈欠，合上了书。她今天真的很累了，特别想睡觉。

　　爬上了床，瑞析床头那本高中英语语法书还在，她翻了翻，没有一点宫循的迹象。

　　晚上十一点多，林雨嘉关了灯。瑞析其实已经躺在床上一个多小时了，宿舍另外三个难得这么早就消停下来。

　　可是瑞析还是一直没睡着，宿舍并不吵闹，她却一直戴着眼罩和耳塞。最开始，她趴在床上，手撑着身体看手机。趴久了，她的手肘开始酸胀了……于是她换了个姿势，左侧睡……再然后是平躺着，都坚持没多久，因为一直感觉浑身不舒服。折腾到最后，最终还是右侧睡才让自己稍微安定了一点。

　　好像夜深人静的时候，人们总是很容易想起内心深处最无法谈及的孤独心事。

　　宫循，你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