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眠时》许或苍而

17、第 17 章

　　那时候，纪寒还在读初中。

　　他的家境优渥，父亲是当地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执行董事，母亲在家做全职太太。

　　对纪寒来说，那时候的生活无疑是惬意的。因为他，真的是无忧无虑的。

　　可是，他妈……那个循规蹈矩了十几年的纪夫人，却无法忍受那样的生活。

　　有什么不好呢？纪寒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要工作，没有压力，闲着没事逛逛街，做做头发，或者和其他的富太太们一起搓搓麻将……卡里有她刷不完的钱，家里没有任何需要她操心的琐事。
　　这样，到底有什么不好呢？

　　他妈想要去工作，本来家里都同意了。他爸甚至还给她在公司安排了一个职位，薪水还挺高，工作又不累。

　　可是才去了一个礼拜，她妈就辞职了。
　　她说，她觉得那样的工作没有意义，她希望学习到真正有用的东西，然后……她出国了。

　　纪寒当时深深感受到了……背叛。
　　是不是在他妈眼里，一个家庭，包括丈夫和儿子在内，都及不上她的事业心呢？

　　他妈去了英国学习，纪寒的高中三年，甚至没有见到过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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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言裳解开了安全带，想伸手摸摸纪寒的头，被他躲开了。
　　“你别碰我。”

　　纪寒把头偏向了窗外，看到路边的桃树落叶满地，心里更加烦闷了。

　　“儿子，我知道你还在怪妈妈。”舒言裳擦干了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可是妈妈，那个时候真的没有办法了。”

　　纪寒手指抠了抠车窗按钮，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了。

　　“妈妈在嫁给你爸之前，一直都有自己的工作。后来，因为你奶奶……我暂时辞去了工作。你出生之后，因为保姆有一次不小心给你吃了过期的牛奶……你生了病。我当时很着急，后来，我就一直没有再继续工作，一直是亲手带着你。”

　　纪寒回过头，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你奶奶当时意见很大，怪我照顾不好孩子……那个时候也因为停了几年的工作，我感觉到自己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后来，就一直闲在家里。”

　　“可你渐渐长大，终究是要离开家里去上学的。妈妈一个人在家里，觉得生活真的枯燥，很无趣。你们以为……每天跟那些富太太们在一起的日子很好吗，事实上，每天无所事事的……就跟坐吃等死一样。”

　　“你小学一年级时候，刚开始也不想去上学，后面我如你所愿……留你在家里玩了一个礼拜的游戏，后来……你不也是觉得很无聊吗，儿子。或许工作会很苦，会很累，会有压力，会有烦恼，可是……它至少让我知道，自己是活着的，自己在和世界上，还是有独一无二的价值的。”

　　舒言裳又忍不住小声抽泣，“……妈妈也舍不得离开你，可是儿子，妈妈真的待不下去了，妈妈觉得自己快要被憋的透不过气了。你爸安排的工作，只是想要留住我而已。他或许爱我，宠我，敬我，可他从来……不曾好好了解过我。”

　　“我也想要有自己的生活啊。我不希望，自己只是男人和家庭的附庸。你奶奶……当年就一直反对我工作。那个时候，你还小，为了你，我妥协了。可是……后来你奶奶去世了，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过那样压抑的生活了。儿子，你能理解吗？妈妈……妈妈真的不是故意……”

　　纪寒终于开口，“那为什么……高中三年都没有来看过我一次。”

　　“我当时……当时机场发生了意外，受了……点伤，怕影响你的情绪，就让你爸瞒着你。”

　　“出了什么事？”纪寒猛然回过头，满脸泪痕。

　　舒言裳心疼地帮纪寒擦了眼泪，却是有些欣慰地笑了，“……也没什么事，就是昏迷了一段时间。早就好了，你别担心。”

　　“真的？”纪寒又偏过了头，觉得自己哭出来有点儿丢人。

　　“真的。”舒言裳转过了纪寒的身体，“你让妈妈好好看看你……都这么高了。初中那个时候，你好像还只有一米六……”

　　“妈！”纪寒气急了，“本来男生就是在高中长身体的。”

　　“扑哧——”舒言裳没忍住笑了，“好了，妈不说就是了。”

　　纪寒抿了抿嘴，有些生硬地开口，“要不要去吃饭了，我有点饿了。”

　　“好啊好啊。”舒言裳看了看周围，提议道，“这前面就有一家饭店，还挺好吃的。嗯……”

　　她又想起了什么，“要不要叫瑞析一起来吃？她是你们学院青志联的吧，真的是好孩子。”

　　纪寒有些奇怪了，青志联？

　　“我给她发微信。”舒言裳没管儿子脸上似乎有一丢丢的不情愿，直接问瑞析。

　　“我和儿子解释清楚了，瑞析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瑞析收到微信时，正在和路凝去西园食堂的路上，她很快打好了字。
　　“阿姨，我和同学约好了去吃饭啦。”

　　其实就算不是，瑞析也不会答应。毕竟……他们刚刚和好，肯定有很多话想要说。

　　舒言裳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面向纪寒，“她说和同学一起约好了，那今天只能我们一起吃了。”

　　“嗯好。”
　　纪寒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上去没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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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习。

　　下课铃声刚响，纪寒抱了一堆书扔到了瑞析的课桌上，面无表情。

　　“我妈送你的。”

　　旁边的路凝咳了一声，瑞析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站了起来。

　　“这……这也太重了，我怎么背回去啊。”

　　“你们宿舍几个，每个人分几本，不就可以了。”纪寒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瑞析：“我其实……”不需要这么多。

　　“你先跟我出来。”纪寒懒得再啰嗦，把人又直接拉了出去。

　　走廊的声控灯已经灭了，纪寒拍了拍手，转向了瑞析。
　　“你骗我妈，说你是青志联的？”

　　瑞析尴尬的躲开了他的视线，强行解释，“我们班上好多同学，都注册了成为了中国志愿者，还发了证书。虽然我不是正儿八经的学院的青志联成员，但是……也差不多。”

　　“呵——”纪寒轻笑，她倒是会一堆歪理。

　　“那你是为什么，帮我妈呢？”这是纪寒很纳闷的一点，虽然他妈解释说瑞析是助人为乐的行为。但他觉得，很奇怪。

　　他可没有在学校见过什么……心地善良的同学，主动敲陌生人的车窗的。

　　瑞析抿了抿唇，这人……怎么那么烦。事情都解决好了，非要……追根究底。

　　“就是那天……看到阿姨了。我觉得，她和你长得很像，就以为她是找你的。然后，我就过去问了下。”

　　纪寒双手叉进了口袋，居然笑了，“我妈确实和我长得像呢，她年轻时候……可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

　　瑞析：……这话，有点熟悉。所以，他们果然是亲母子……

　　“……还有事吗？”

　　纪寒摇了摇头，“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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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析回了教室，面对宿舍另外三个和路凝的八卦心，无言以对。

　　孟思媛：“他又找你？”

　　米小绫：“妈耶，你俩谈恋爱呢？”

　　林雨嘉：“刚刚这阵势，又是被拖出去……家暴了？”

　　瑞析：……你们冷静一点好吗？

　　路凝：“你俩出去干啥了？”

　　瑞析：……谈事，你信么？

　　路凝：不信。

　　瑞析给她们几个分了几本书，下课后一起带了回去。

　　到楼下时，路凝要去附近的超市买发圈，瑞析正好也需要，就一起跟了过去。

　　结账出来，路凝突然说道：“我们寝室袁琦琦，有几回晚上没回来住。有一回，学院还查寝了，她当时不在，后面我告诉她，她居然说自己请假了。然后第二天也没来上课，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最近确实是有点奇怪啊，你说……我身为寝室长，要不要反映一下？”

　　瑞析疑惑：“是在外面有什么事吗？”

　　“我们也不知道。”路凝有些头疼，“袁琦琦平时和我们玩的少，宿舍另外两个也就谷薇和她熟一点，但是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庞莺最近好像和袁琦琦还闹了矛盾，就更不愿意多说了。”

　　瑞析：“那要不你还是和班长说一下，怕万一有什么事。”

　　瑞析也很无奈，袁琦琦长的很漂亮，大家刚刚认识那会，班上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喜欢她。她看上去，也是很活泼开朗的那种女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嗯嗯……好吧，那我就和她说一下。”路凝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

　　瑞析走到二楼，看到从楼上下来戴着耳机的准备去跑步的女生，才想起来她已经有两天没跑了。

　　她停住脚步，望向路凝，“我要去跑步了，你去不？”

　　路凝摇了摇头，“这几天不行耶，有点不舒服，嘿嘿……。”

　　“那我先过去啦，等下你把书就放我寝室吧。嗯……要是有喜欢的，就拿走，送你。”

　　路凝开玩笑，“我可不敢……要那位的东西。”

　　“……再见。”

　　——

　　到了田径场，瑞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放书包。她在书包里翻了半天，没找到耳机，就干脆把书包里面的东西清了出来。

　　就着手机的电筒光，瑞析好不容易才翻出来耳机，又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把线掉到了旁边的草地上。

　　“瑞析，可不可以，不要再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