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虐线平行世界》允

260、行露（八十六）

　　从传令出去，到太平驰骋而至，前后不过小半时辰，比这小娘乖乖从城里宅邸到宫中的时候都不差——可见她的小小伎俩竟也奏效，太平的心中亦是惦记的。
　　惦记才好，不惦记，总像生分似的，好像她和那些名义上的亲戚，惦记了，就有情义，像是“恋爱”的时候。
　　想起太平第一次说“恋爱”这个词时的羞涩，韦欢不觉露出笑容，李盼怯生生地来问她：“阿娘？”
　　韦欢问：“猎具都备了么？”听左右回答，方引了李盼向外，一脚踏出，便“恰好”看见候在凉殿的太平——她倒是乖巧，大热天到了，一动不动站在门外，椅也不坐，只随从打了凉伞，又有个小内侍从旁替她扇风。看着心疼，待要吩咐几句，瞥见独孤绍按刀立于她之侧，便敛了笑，略一点头，李盼倒是甚欢喜，上前执太平的手道：“姑姑也来啦。”
　　太平微微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前日在杜陵，看见有卖酒胡的，乡村野趣，胜在新鲜，四郎看看喜欢么？”
　　李盼将眼看韦欢，韦欢点头，才伸手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却是个憨态可掬的胡人马奴，下不知连了什么机关，晃晃悠悠、摇摇摆摆，更衬得那胡儿胖乎乎可爱，眼一斜，向太平似笑非笑：“如今的酒胡，做得却越好了。”
　　李盼捧着道：“姑姑，以前的酒胡，是什么样？”
　　太平眼皮一跳，轻笑道：“以前的酒胡，粗制滥造，专一让富贵公子，十几个十几个地买了，到处去骗小姑娘！”——亏她还记得，韦欢只当她真不在意
　　李盼好奇道：“为什么要骗小姑娘？”
　　太平将眼瞥在韦欢脸上，慢慢笑道：“有那等浪荡子弟，为了讨女孩子欢心，就买些不用心的小玩意，见一个，给一个，个个都说是精心挑选，专一定情……其实十个姑娘，给的十个物件，都是一模一样的。”
　　李盼盯着那酒胡，甚是不舍：“女孩子们，会喜欢这些小物件么？”
　　太平道：“岂止是喜欢，根本是爱不释手，甚至以身相许……”忽地住了嘴，小心地来看韦欢，韦欢倒无甚不悦，只是横太平一眼，道：“四郎还是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因人牵了马来，便扶着佛奴，慢慢上马，坐正后，眼看太平，口中还道：“赛一赛么？”
　　太平口道：“不敢不敢。”一面说，却也上了马，眼看韦欢，又瞥李盼，这小郎君还不大敢骑马，咬牙上去，身子向前倒着，看着人牵绳，韦欢一笑，在李盼的马后一甩鞭，道：“坐直才稳。”不管身后的儿皇帝如何坠马、如何被人接住、又如何慌乱，径直策马，小跑而前，余光见太平跟上，便自加速，太平催马跟进，韦欢又加速，太平又跟，如是再四，身边渐渐没有旁人。
　　两人甚有默契地松了缰，并辔前行，太平便抱怨：“说好一起回的，又丢下我！”
　　韦欢道：“你自己要叫那么些人去你那，难道都丢他们不管？”
　　太平嘟了嘴：“有你在，管他们作甚！”
　　韦欢心中欢喜，偏偏道：“说什么胡话，当然是正事要紧。”
　　太平的眼瞥来，杏核般大大的眼睛，尾角斜挑，与平常那小痴娘的模样分外不同：“你口这么说，心里还不知怎么高兴呢！”
　　韦欢故意夹马，向前一冲，太平慢了一头，好一会跟上，却笑嘻嘻道：“被我说中心思，心虚了罢！”
　　韦欢白她：“什么心思，我怎么不知道？”
　　这小娘便捏着鼻子，阴声怪气地道：“什么宴会，什么漕运，又打什么猎，一天天的，只知这些那些，都不惦记我！”
　　韦欢哼出一声，道：“谁惦记你！”
　　太平笑道：“我又没说是你——你自己认了，不是此地无银，不不，此地无币？”
　　韦欢翻个白眼，一甩马鞭，驰骋向前，太平措手不及，落在后面，一面策马，一面还笑道：“说中就说中，怎么还逃跑了呢？”
　　韦欢将手挽弓，虚射一箭，等太平追来，向那一侧努嘴：“打猎呢，谁像你，光说话。”
　　太平信以为真，支身前探：“打着了什么？”
　　韦欢若无其事道：“太久不练，射空了。”
　　太平不追问，却笑道：“我拉不动弓，就陪陪你罢。”
　　韦欢亦不言，松松垂手，随意逡巡，好一阵，方问：“见着好的了么？”
　　太平怪道：“什么？”
　　“你不是要挑那漕运、什么的人才，有见着一两个可用的么？”
　　太平笑道：“就那样罢，还是依你前言，叫萧至忠、宇文融去括户，余有几个吏才可看的，也跟着试一试。”
　　“漕运又不急了？”
　　太平笑嘻嘻道：“欲速则不达。”
　　韦欢疑心她在敷衍自己——这模样实是太像宰相们应付她时的情形——哼出一声，慢慢道：“我不是不愿帮你。”
　　太平笑道：“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心。”
　　“你就这么说罢了。”
　　“你有八百个心眼，要想叫一件事不能，更有八千个法子，可这事还没寝息，还不能证明？”
　　韦欢蓦地停住，瞪眼道：“这算是夸赞么？”
　　太平猛一勒马，差点栽下去：“不是夸赞，能是什么？”
　　韦欢不答，半晌，方道：“我近来思量，这漕运之事，其实不办，也有解决之道。”
　　太平挑眉：“愿闻其详。”
　　韦欢慢条斯理道：“漕运积弊，唯在京城。官宦之家，人口孽生，粮食嚼口，民不胜力。关中之粮，概不能够，需要各地调粮，所以才有漕运转送之弊。但若是往洛阳，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太平蹙眉：“率百官去洛阳就食，虽可缓解一时，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韦欢道：“若不只是在洛阳就食呢？”
　　“你是说……迁都？”
　　韦欢轻笑：“本来就是京洛并称，怎么叫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