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主虐线平行世界》允

259、相召

　　阿欢的到来像是一场梦，彻底搅扰了我的睡眠。她总是这样，毫无预兆地来，突如其来地走。要说心事，似也很好捉摸，不过是那么几样，但要说透彻，竟也不似我设想中的相互理解，仿佛我们之间，又隔着什么。这感觉令我魂牵梦萦，却又心神不定。
　　一会儿觉得她这样惦记我、体贴我，彼此相通之心意，世上再无第二。一会儿又觉得她冷静得让我感觉陌生，明明已是那样的情形、那样浪漫而冲动之中的情浓意重，却又临行勒马，将我打发回来，好像兴起出宫之人不是她，在星光中紧贴着我的背的也不是她一样。
　　已经有很长时间，我对于我们的关系，彼此之间的笃定，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用俗气一些的话说，大约就是老夫老妻之间的亲情？但夜里一别，我又感觉到别样的情绪。
　　我努力使自己不要像个怀疑丈夫出轨的妻子，但只要想起阿欢临到宫门将我送回，又不免抓心挠肝，恨不能马上便进宫问问她，亲亲她，甚至按住她，狠狠地办她。
　　我想起母亲与我说过的话，那些男人女人的关系，对眼下的情形有多省悟，却更无办法——我不知道该成为男人，还是成为女人，也不知道阿欢是想成为男人，还是想成为女人。我竟头一次羡慕起那些异性恋，那些天生下来便按照“自然规律”成长起来的人们，他们不必经过任何怀疑，不必做出选择，于是便减少了生活的痛苦。而我和阿欢，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人到中年，居然要苦恼起自己该扮演怎样的角色。
　　我的愁苦一直持续至午时前，阿绍提着弓来寻我。按照约定，今日我们要去打猎，参与者会包括她的许多部属，还有其他一些受荐之人——眼下有许多大事要办，括地、漕运、边疆，每一桩每一件都比我这点小情绪要重要，毕竟这些干系着千万人的生计。但我实打不起精神，只能与阿绍应付一阵，被他们拥着出去，作为主人略寒暄几句，宣布自由活动。
　　阿绍看出我精神不佳，却以为是昨日不曾休息，手将我一拍，道：“我们到台阁坐着，看看他们的章法。”
　　我点头，与她去高台，勉强观看。
　　阿欢新将庄园附近的林子赐予了我，所以此次阵仗颇大，数里之间，都是犬吠马喧。最闹腾的是我那些侄孙们，犬马鹰隼，无不毕备，欺行霸市，怕也少不了。不过事先我已将其中最跳脱的几个叫来，教训了几句，料不至有甚大出格。次则亲戚子弟，张扬不亚于宗室。但看了一阵，并无出众的军阵。头疼起来，以手覆额，向阿绍道：“打猎真能看出才能？”
　　阿绍依旧站得笔直，探头张望：“行军布阵，不就看谁令行禁止、谁行动迅捷？打猎是一样的。”
　　我道：“那打球岂不也是一样的？”
　　阿绍笑道：“是呀，所以军中往往以狩猎、打球来练习阵法。”
　　我摇头：“先帝甚爱马球……”察觉失言，忙住口不语。
　　阿绍知道我的意思，笑道：“我们打球，难道不好么？”
　　我哑然。李暅的球技固然是不错的，比起阿绍、阿欢之类，却远远不及了。母亲的真实技艺我亦不知，但她观球局的眼光，却比暅强得多。当然，打球、打猎，只是一方面，不然，难道古往今来的将军，都不要上战场，只要在苑囿中赛一场，就分胜负了。其实这话我明白，阿绍更明白我明白，但我却还是漫无目的地想了一遭，一想，头又突突地疼。仰面靠近椅中，眼前不自觉又浮现阿欢的脸——昨夜分别时，她笑得可真好看呀。好久不曾见她这样的笑了。是因为难得地出了宫，破了格么？还是因为她的玩笑逗到了我。我想，怕是都有罢。
　　她故意要叫我惦记她，现在目的达到了，我的心里都是她。尽管我知道她不是那种人，就算一千一万个美女赤身裸体地暴露在她面前，她也决不会动心。我甚至有自信，她绝非一般的同性恋，而是“我性恋”，因为她爱的只是我，而不是“女人”，只是我恰好是女人罢了。就好像我爱她，也只是因她恰好是女人，倘若这世上没有她，我才不会随便对什么女人就卵虫上脑，像个小狗一样巴巴结结。
　　可我还是想她，想她竟不要我陪着入宫，想她拿捏起太后架子，说好多人要巴结她，自荐枕席——我与那些人，怎么能比呢？
　　不不不，我与那些人，其实也没分别。不过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在上位者眼里，都是臣民。作为爱人的阿欢，与作为太后的阿欢，是不一样的。我的阿欢，是那样可爱的小娘，淘气时，冲着我就咬，爱怜时，温柔得想要化在我身上。但那位太后，却在走到行宫附近，将进宫门时，叫我独自回家，别忘记了今日的要事。
　　我的头又疼，眼也懒得睁，阿绍说了些什么，倒是要听，但努了力，眼皮也睁不开，只好有气无力地道：“我不大舒服，头也疼，你替我看看吧。”怕阿绍生气，又道：“你的眼光，看中的必是好的。”
　　阿绍不说话，但有人拿了巾子，热热地贴在我脸上，贴过之外，又用手指，冰凉凉按在我的眉和颊，我一度以为是阿欢，睁眼坐起，却是仙仙——这也是十足的惊喜了，自从她受了罚，我再没将她带出宫过。
　　仙仙轻笑着将手覆上我的眼，继续为我按摩，一面道：“好久不见，娘子还是这样，喝了酒，就好发些痴气，昨夜怕是一夜没睡罢？”
　　我的心热热的，不为仙仙，却为阿欢，不愿泄露情绪，只轻轻嗯一声，待她的手移到旁边，又急忙睁眼：“阿绍。”
　　阿绍还站着，却不再看外面，而是看我，片刻后，方道：“圣上在行宫狩猎，离此不远，听说公主也在打猎，派王娘子来召，说让公主带着随从，一块去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