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病态爱人》樱若茱婉

20、信件

　　黛丽尔睁开了眼睛。
　　还残余着几分困意的脑海里仿佛还能回想起梦境之中的某些片段，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但是等不及去思索和回忆，就像暴露在阳光下的泡沫，迅速地消弭了。
　　一如往常，她只记得自己朦朦胧胧中，似乎做了个不长不短的梦，梦境的内容如何，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遗忘或许是一种病，无论怎样去纠结虚无缥缈的梦境，那些毫无由来的空洞和失落感都找不到相应的源头。它们很快地出现，又很快地消失……或许有一天，她会慢慢地逐渐适应它们。
　　黛丽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起身洗漱，换好衣服准备下楼用早餐――比起梦境的事情，现实中无疑有更多的烦恼。格兰特侯爵已经坐在餐厅里了，桑娜和侯爵夫人通常是不在的，因为她们要睡懒觉，而让人感到惊讶的，是约翰居然也坐在桌边。
　　黛丽尔慢慢走到餐桌边坐下，她的作息一向准时――虽然平日里除了交际也没有什么事，但一个合格的淑女怎么能让家人独自用早餐而不陪伴问候他们呢？她并不想背上懒惰的名声，给别人以挑刺的机会，微笑着向他们道：
　　“叔叔，堂兄，早安。”
　　仆人很快端了早餐上来，格兰特侯爵端着脸嗯了一声，她才拿起餐具。
　　烤得正松软的面包散发着黄油的香味，加上甜甜的带着果粒的果酱味道正好，黛丽尔用餐刀把面包切开，不急不缓地开始进食。
　　有赖于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她的餐厅礼仪十分完美，白皙的手指轻放在银制的餐具上，看起来赏心悦目。
　　今天的早餐是早餐白面包，腊肉，蔬菜沙拉以及南瓜汤。除了这些以外，桌子上还摆着盛在小碟子里的蜂蜜和果酱。
　　餐桌的另一头，约翰毫无形象地歪在椅子上，大口往嘴里塞着食物。 他穿着正装，像是要出门办事一样，十分郑重，只可惜他只要一个动作，便破坏了形象。
　　格兰特侯爵不满地皱起眉头：“约翰，你就是这样跟其他人在外面谈事情的？”
　　约翰说要做生意，格兰特侯爵虽然说不是很看好，但还是很希望自己这个儿子能够上进的，现在看到他这一点贵族样子也没有的形象，格兰特侯爵心中顿时更觉得不靠谱了。
　　“当然不是了，父亲，这不是在家里吗？”
　　约翰吃完了早餐，拿起餐巾随意地往嘴上一擦，看着格兰特侯爵的眼睛朝他瞪来，赶紧松开手笑了笑：“……我今天约了商会的人谈生意，那么父亲，我先走了……”
　　他说完便赶紧溜了，格兰特顿了顿，把已经到嘴边训斥的话给咽了回去。
　　虽然约翰总还有些不让他满意的地方，但生意也却是是做起来了，想到这一点，他忍不住宽慰自己，年轻人么，毛糙一点也正常，会渐渐懂事的。
　　对自己的孩子，格兰特侯爵总是宽容地多。
　　黛丽尔默默地把格兰特侯爵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垂下眼眸安静地吃着东西，菲利普看起来并不像侯爵夫人那样溺爱孩子，不过，也只是看起来而已……他对约翰和桑娜同样狠不下心去管教，不论约翰怎样在外面胡来，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罚一点零花钱罢了――可是有什么用呢？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造成的结果，是桑娜越加跋扈，而约翰越来越胡作非为。
　　废物的身上是没有前途的。
　　菲利普对约翰这次的“浪子回头”抱有很大的期待，连带着黛丽尔也听说了，约翰这阵子的确成功做下了几笔生意。但和菲利普的老父亲心态不同，黛丽尔始终对这件事持怀疑的态度。
　　她是不相信，连最浅显的欲.望都无法控制的人，能够做成什么事的。
　　默默用完早餐，准备出门，从走廊中经过的时候，黛丽尔深深看了一眼那挂满了油画的墙壁。
　　在她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那些价值连城的名画古董也不过是用来哄她和母亲开心的玩具。然而现如今，格兰特府的一切都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包藏私心和欲、望的秘密，像一颗暗暗生长的毒瘤。
　　慢慢长大。
　　黛丽尔收回目光，继续慢慢往前走。
　　明媚的日光从落地窗间照射进来，扭曲的阴影暗藏在不同的角落里，暗中伏蛰着，等待着黑夜来临，将连同格兰特家一起吞没。
　　马车在巷中穿行，很快又停在了同样的地方。
　　黛丽尔匆匆来到老管家这里――她能够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此次借去教堂祷告的机会出门，如果回去太晚，说不定会有些麻烦。
　　她并不打算引人注意，所以和老管家的交流多是通过书信，只是这一次，老管家给她带来了一个并不好的消息：
　　“怪我辜负了小姐的期盼，那副老爷送给夫人的画……伦敦设计学院的院长不肯出售。”
　　……这也并不太过意外。
　　之前的不安成为了现实，黛丽尔慢慢垂眸，掩去了眸中的黯然。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打算想要完全达成，只能说是奢望，喜爱收藏名画古董的人，一旦得到合适的藏品就不会再出售，尤其是以学院名义收购的艺术品，一旦被买走就基本取不回来了。
　　就如同过去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少女不言不语坐在桌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安静地敛着双眸，带着几分失落的样子让老管家心疼又自责。
　　黛丽尔太在乎那些东西了，哪怕老管家曾经劝她放弃那些死物，多为未来做打算，可她依然难以放下。
　　小姐的心里……一定非常不安和彷徨着吧。
　　老管家可以想象，忽然失去双亲，一夕之间地位颠倒的女孩这些年来是如何一步步艰难的走过来，她独自一人，所以才会格外留恋过去的东西。然而……已经不是侯爵管家的他在贵族面前是说不上什么话的，本来找上伦敦设计学院的院长也是寄希望于对方卖格兰特家一个面子，为了自己小主人的心愿，他也拉的下脸面，只是世间的事情并不都是按照人们所想的发生的。
　　“……这不是你的错，管家爷爷。”少女脸上露出有些苍白的微笑，慢慢开口：“是我太任性了。”
　　然而对她而言，是没有任性的资本的。
　　她自嘲般弯了弯嘴角：“我太过在意细枝末节，却没有办法做到完美……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我太贪心了。”
　　“小姐……”
　　“你会帮助我的，对吗？管家爷爷，”少女慢慢抬眸：“帮我改变这一切。”
　　没有时间犹豫和踟蹰不前，一个小小的失败，只是让她更加深刻地认知到现在的处境而已。黛丽尔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悲伤和难过。
　　连约翰那样的家伙都开始改变了，留给她的时间，可见也越来越不多了。
　　黛丽尔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的确是失望的，但失望的不仅仅是没能买到油画。
　　伦敦的上层社会由贵族和富人家庭组成，而贵族理所当然地高人一等，大英帝国一切顶端的实权位置，都由贵族担任。
　　任何官方学校的校长也是如此，教育权掌握在贵族手中。
　　少女看了一眼书架上烫金字的书籍静静地想，贵族是最见风使舵的。
　　她又和老管家说了几句话话，然后悄悄离开，黛丽尔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今天来黛丽尔用的是去教堂祷告的借口，刚出门的时候天气还算不错，四处都可见明媚的日光。只是伦敦的天气向来多变，不可捉摸，待他们准备返回，街上渐渐弥漫起了雾气。远处的景色渐渐变的模糊，人们的视线在重重浓雾中，很快便看不清晰了。
　　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老地方，待黛丽尔准备离开时到门口直接接她回去。黛丽尔还停留在自己的思绪里，登上马车，目光随意的一眼看过去，忽然一顿――
　　座位上放着一封信。
　　“有什么人来过吗？”黛丽尔问车夫。
　　“没有，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遮掩了过去：“……没什么。”
　　既然是偷偷来这里，自然是越不引人注意越好，既然车夫没有注意到什么人靠近，那这封信又是哪来的呢？
　　她慢慢捡起那封信。
　　没有寄信人，也没有邮编和邮票。
　　信封的背面，画着一个曾经见过的图案。

　　　上一次收到带有缪斯印记的信，是什么时候？
　　黛丽尔回忆起那封神秘的来信，同样是突然出现，却查不到来处。然而那封信中附带的那张大额支票，的确给了她很大的帮助。
　　黛丽尔说不清楚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完了这封信。
　　缪斯印记似乎十分常见……可是就连黛丽尔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种印记……或许，是在书中？
　　她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再看到的时候，却莫名的印象深刻。看着信在灼热的烛焰上化为灰烬，红色漆印的缪斯印记也一点点消失在眼前，黛丽尔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够看到那个神秘的图案。
　　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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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dbq我咕了，这几天一定把进度追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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