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里，有另外一个世界》肖潮生

4、第四章 刘氏女案

　　天渐渐黑了，远处一线似的乌云铺天盖地地卷了过来，和还蓝白着的天混成了一片，墨浪翻滚，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天低迫人，李炎胸闷气短，喘不过气来，他背靠着一座冰凉的冲天石碑，那石碑侧如刀削，似剑一般直直插入云霄，气势苍老威严。
　　李炎并不知道自己在石碑前驻立了多久，只知道大约是很久吧，久到李炎甚至觉得，他生来就站在这里，直到死去。
　　这么一想，他竟一下离那石碑远了起来，仿佛视野被无限拉远，直到那样高大苍凉的石碑也成了一个小小的、孤独寂寥地矗立于天地之间的影子。
　　毫无缘由地，李炎突然想起了派出所来人开缸取证的那天，刘氏女被捕时，阿宝攥着他的手说的话。
　　“二叔，为什么要开缸啊，爸爸的肉腌地能吃了吗？”
　　那一瞬间，从心底泛上来的寒意和惊悚险些淹没了李炎的理智，他差点直接甩开握在手里的，阿宝的手。
　　缸打开后，又移开了压在最上面的一块大石头，一股腐臭的肉糜味儿很快便散了出来，满溢在了屋里。
　　李炎看到几个女警捂着嘴出去吐了。阿宝没有什么反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派出所的人从缸里拿出一根根带肉的白骨来，眼神很亮。
　　屋里极静，李炎听到了阿宝吞咽口水的声音。
　　后来李炎持续这样晚上梦魇一般的日子已经很多年了，偶尔他竟然也会回到曾经经历过得世界。
　　那次，他去监狱看了刘氏女。刘氏女看见是他时，还有点惊讶，坐下来说话时，两人倒都是很平静，淡淡聊了一会儿。
　　最后，李炎道：“非杀他不可吗？”
　　刘氏女微微笑了笑，没说话，过了几秒才回道：“他每次打我，我都以为活不过那天了。没想到又一次次活下来了。”
　　李炎看着她没说话。
　　“我也不想的，我找过派出所，派出所不管这个，只说让我们自己调解，我父母都不在了，哥哥也都不知去哪儿了，没有生存的能力，”刘氏女温吞地说着话：“我带着阿宝走过，被他弄回来了，在那片煤矿地界，我后来甚至都不能出门，他不让。”
　　“嗯。”
　　“那天夜里，他抓着我的头发，就要往床上抡，你知道地，要是真撞上了，可能他也不会像我一样吧，我死了，没人会找，也没人知道的。”
　　说到这儿，刘氏女又笑了，只是那笑没有什么笑意，带着几分郑重。
　　“谢谢你这些年照顾阿宝。”
　　“不用。”李炎淡淡道。
　　刘氏女长得端正，只是面相憔悴了些，她腰细，臀紧，腿长，即使穿着宽大的囚服也能窥见一二风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杀人，分尸，藏尸……
　　事情到底如何发展成了这样？李炎反问自己，后来倒是宁愿自己根本不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