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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枪 ...

  •   浪漫的粉红色花瓣铺满了半条海岸,樱林背面小山半腰的平台上竖着一家小小酒家,周围也依山而建不少小店。咸腥的海风轻轻吹动木门,使连接处发出吱呀的声响。今天是工作日,此时正是休息时间,却少见的没有人光顾这里。
      邻人也同样没有闭门不出的意思,但与落花一般悠闲的气质仿佛将这片土地染尽了。
      所谓有着数百万计贝利高赏金的海贼团也并不是一路吵闹而来,他们有目的性地乖乖照着纸片上显示的路径行动——就像寻宝游戏那样。
      嘉徳琳的记忆力非常差,性格素质实在不适合询问路人,听力也不很优秀。这张简易地图仅仅是为了照顾她忘记家里的门牌和回去的方法才交到她的手上。
      她的脑筋回转来回转去,焦急地在几条街转了好几圈,最后盯着屋顶红色的瓦片发起了长长的呆。嘉徳琳想:难道就这样让事情发生吗?那么这一切岂不是都成了她的错了?现在一定要回到那里去。否则她不止要失去在地上仅存的容身之处,还会使愿意照顾她的恩人遭难。大家都是很好的人类,如果一定要死去一方的话,为什么不是去审判坏蛋呢?她为自己的无能与懦弱愤怒,却怎么也不能从层层叠叠的港口小巷之中找到正确的路,无力地再次盯着高高铺在屋上的红色瓦片。
      天空是蓝色与黄色交集的梦幻的颜色,云与混合味道的棉花糖一样变幻,空气中甚至飘扬起一种甜腻的味道,嘉徳琳咽了口口水。即使是这样美丽的、如同玉石的天空也一样令她恐惧:要是站在最高的屋顶上,就可以将这片土地一览无余!但要是站在最高的屋顶上——那样不会太过高了吗?那样不会太显眼了吗?万一有人举起枪支,像打死一只普通的鸟一样把她推落呢;万一顶端的风太大,使她从高处落下来呢;……万一站的太高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得到她,无言地拒绝她回到故乡去呢。
      嘉徳琳左右摆了一下脑袋,战战兢兢地从小巷里逃出去,抓着树枝的手指收得发红。
      “啊!你你——!”
      然而她没头没脑地跑出来时砰地撞到了一位女士的腰上。女士似乎和嘉徳琳同样焦急,她低头看了嘉徳琳一眼,立刻就喊起来。嘉徳琳红着鼻子向后倒退了几步,紧张地抬起头。
      “你是额——清洁工!太好了!快点,这边是不是路过了一行海贼!”橙发女士娜美咬牙切齿地迅速蹲下,问问题的力度就差要抓着樱花的领口摇晃,声音非常的大:“有没有看到?他们往哪里去了?去哪里了那群该死的小偷!”
      嘉徳琳呼吸一窒,而这期间对方却已经以为嘉徳琳是个路过的无辜群众准备离开。她有些慌乱,急忙前跳了一步。她的动作在娜美眼中就像以不可见的速度一瞬间从巷口侧插到了后者眼前。而她随后以细细的声音快速说着不成章法的话:“酒酒、酒馆。去酒馆了。他们要、要找樱花林,那里的长生不老的秘宝。带、带上我去,求求你,拜托,我找不到……”
      娜美盯着她眨眨眼睛,带着点莫名地轻微点头,对矮小的嘉徳琳张开手招了招:“迷路?啊,倒是没关系,就是危险——总之来不及了快点!”
      嘉徳琳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伸高没有抓着树枝的手。而她的手指才刚碰到娜美的手就被主动地抓住,并且带动她跑了起来。在这危急时刻,她也没时间窃喜自己得到了别人的援手、或者成功和别人正常交流了一次了,当下仅是因为惊慌和恐惧以正常人的速度跑向酒馆的方向。
      石砖建筑逐渐变少,二人跑上第一个小小山坡,那里视野稍稍开阔,土地上建有不高的围墙隔断,两旁平台上多是作为商店的建筑而非民宅了。到这个距离,二人都能够远远看见那座酒馆所在的街道了,嘉徳琳便呼哧呼哧跟着娜美多跑了几步,随后突然发言:“我、我认识了,”
      她把在娜美的手中的手松开,认认真真地道谢:“谢,谢!”
      “你在说什么,当然不能这种时候把你一个小孩子丢在路中央——”后者正好停下把双手撑在膝上呼了两口气。此时山腰上的小吃一条街则随着“轰”的一声冒起灰黄的烟尘。“啊真是的,都是怎么回事啊。”
      “嗯……嗯……先走一步。”嘉徳琳的脚尖在地上摩挲了一记,状似腼腆有礼地对娜美鞠了一躬,语速颇急促。
      就在娜美疑惑地转头去看她时,她竟然在这转瞬之间就消失在了原地,只有小小的风在随后被掀起,薄薄烟尘在黄土上转了一周。
      除了叮铃当啷的风铃声响,这里留下一片叫嚣声与拳头着肉的声音。酒馆的外墙有几个大洞似的破损,酒香都完全被飞扬尘土掩盖了。恐怕这次之后不是要重修,就是迎来关门大吉的命运。两方海贼正在酒馆的——几乎能说是废墟的一旁对阵。一边正是以戴着草帽的少年为主的共两名海贼,其中还有一位在东海颇有名号的海贼猎人,而和他们对峙互殴的就是才上岛就开始作威作福的、所谓有着百万计数贝利高赏金的海贼团。
      实际上就算是对这位海贼猎人一人而言,这个所谓赏金不够人头来凑的海贼团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了吧?
      正在路飞喊出“橡皮橡皮——”的前奏时,就有一个嫩黄色的影子从高空翻飞而落,好比一株桂花带叶倒下。她手中长枝粗暴地横划了一道,随后轻盈地蹲下着地,正停在酒馆的正门面前。
      她的黄裙上飞上数道暗褐色,手上树枝刚好切断一个人的脖颈。那具头颅还水平停留在了细枝上一会儿,随后立即被她甩下,骨碌碌滚落到黄土上。
      众人视线集中在这个好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一般满身是灰的小女孩身上。
      “嘉徳琳!”而店长突然自战场的另一边伸长脖子大喊,声音跨越了七八个带着弯刀短铳的海贼:“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杀人是绝对不可以的,嘉徳琳!要和你说多少遍才会记住!你听见了吗!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战局停滞了好一会儿,而嘉徳琳在听见这声音后却只是愣了一会儿,却完全没受影响,如一名死神一般踩到断头尸体上,凌空以树枝划了一道线,地上竟霎时间出现一道深深裂缝,自石板路一直开到泥地上。
      小女孩毫无阴霾的金色双眼暴露在空气中,普普通通的面貌竟然也有某一瞬间能爆发出那种狂热到冷酷程度的表情。
      “禁、禁止,禁止通行。”
      她磕磕巴巴地竖起树枝。
      紧接着,她低下头小小咳嗽了几声,做上课时的小动作一般悄悄地往手心里吐了些血丝。
      “哈?谁啊?”
      剑客呲呲牙。他凶恶的表情里几不可见地露出了一部分能称之为呆滞的内容,不过依然顺手提刀砍翻了一个海贼。
      路飞弹出去的两只握拳的手无法收回,就顺势拐了个弯打在两个拿着弯刀的菜鸡海贼脸上,把他们击倒在地不省人事。
      “啊,是那个那个,清洁工耶!”他有点兴奋地捂住头顶的草帽:“什么情况,好——厉害——!”
      他们此刻已经不再为了宝藏还是逼问什么樱花树林,更多的原因仅仅是为逞一时之凶,以证明自己的强大、或者报复前来抵抗的另一个所谓碰巧好心的海贼团。对真正凶恶、缺失道德心的海盗们来说,在这座小岛作恶是否就等同于欺压一只烦人又无反抗力的蚊子那样呢?
      就和——就和用机枪扫射无防备的凡人的效果那样,轻易地好比扫除灰尘。嘉徳琳恍惚地握紧了树枝,敌意地对开始向她靠近的海贼露出虎牙。
      由于拿着树枝的小小女孩看起来实在太没有攻击力,很快那颗削掉脑袋就被当做是重力加速度的杰作——或者,这本来就是一场混战,而敌人的头目尚且还在和戴着草帽的少年对轰大招,已经打红眼睛的小兵小卒自然不会停止。
      束着个小辫的海贼大吼一声把刀举得过头,带头就向嘉徳琳斜劈过去。而黄裙的小女孩站在原地只是抬起脆弱的树杈,刀锋就卡在她手中不起眼的小树枝的枝丫上。她把树枝下压一甩,大刀直接随着对方的力量对抗失败而深深没入土地中,留下刀柄与一小节银光闪烁的刀片不断颤动。嘉徳琳旋身向海贼的腰部踢腿,黄裙仅仅微微浮起了一些,来者就被她的踢击像拍小甲虫一般踩在脚下。
      这动作做的实在太过顺畅,导致第二名海贼在还未反应过来头阵已经被打倒的情况下出了第二击。
      第二把刀稍稍越过了嘉徳琳划下的境界线,从嘉徳琳的耳畔擦过。她伸手把它的刀背下压,树枝同样经过敌人的耳下横劈了过去。这次的效果与削砍不同,而就单单是一根结实木棍似的,仅仅把对方的脖子打歪了摔他到冰冷的地上。
      随后,她随着势头用树枝划了一个小圆,在失去支撑落下来的弯刀尾巴上轻轻敲了一下:清脆的碰撞声后,它与第一把刀的命运一样,卡到了嘉徳琳划出的长线之上,仿佛她富有强迫症素质的阵列收集品一般。
      现在第三位贪生怕死之徒止住了脚步,看着小小的、小小的女孩重整架势、颇清闲似的重新在鼻尖前竖起树枝,就像一座极难攻破的关卡的最终关主。
      “搞什么鬼,”最前头的那个把牙关咬紧:“有这种实力的话,怎么还会被老大甩出去,别装腔作势了!”
      嘉徳琳听到对方的话,皱起眉头眯起眼睛,似乎在艰难地仔细聆听对方的话。随后她竟然开始支吾地考虑,手指摩挲树枝半晌,才支吾有礼地回答:“嗯?那个,对不起,我的耳朵不太好……然后,我、我不,我没有装腔作势——”
      她一边思考着回答的措辞,一边抬起树枝以其尖端与刺来的剑尖正正好好地对上。而那支长剑因此发出一阵艰难的长吟,剑尖随着噼啪的小小爆响碎裂,方向也随之改变。嘉徳琳大力挑起这支断剑,几乎令偷袭者不能掌握,再与舞蹈一般矮身侧过去拉过他的手臂,将人翻到与前两人差不多的位置,在用踩对方腹部的方式让对方安静下来不要乱叫。之后落下的长剑被她捶打一下,又像个宁静的十字坟墓一样排在她的战线上。
      比起真正的斗殴和互相攻击,她的战斗更像是在平静地梳理自己所得的战利品。对场面的要求完美到:人的躯体堆在一起,武器也要整齐摆放,打斗的时候最好不出现重复的对招。
      在发现她不可掩饰的、习惯性的轻慢与戏弄之时——由于这份巨大的实力差,凡人才开始相信:这条她划下的、禁止通行的境界线便如同一条真正的粘稠的休止符一般,连空气都不被允许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