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念》过雨晴

22、九尾狐妖

　　苏锦冽苦脸道：

　　“如果我说这是纯胖，你们有人信么？”

　　众人一副“呵呵哒”的表情，只有那酒仙散人凑到她耳畔低声：

　　“早说让你清减了，不听我的，你看，现在吃亏了吧！”

　　苏锦冽早是一把怒火烧到了头顶，此刻见这厮还敢挤兑她，转头一口咬在他耳朵上，只痛得他“嗷——”地一声鬼嚎！

　　那一伙子喊打喊杀的劫匪从没见过如此凶悍的女人，个个都忘了自己干啥来的，此刻纷纷化身为劝解小夫妻的邻家大妈，这个说：

　　“这小媳妇儿松手——不是，松口，先松口，有什么话好好说嘛！”

　　那个说：

　　“是嘛，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娃都有了还恁凶，小心男人休了你！”

　　那杀千刀的贼厮也附和：

　　“对对对，再不松口我休了你！”

　　她咬着他耳朵怒骂：

　　“休你个仙人板板！”遂下了死口，只痛得他哭爹喊娘，偌大一个山洞也热闹起来，咆哮的，哀嚎的，拉人的，闹哄哄一锅粥，正吵得慌，却猛听锦姑娘道：

　　“都别吵了！”

　　随着这一声厉喝，一张尖长的狐狸面庞突然逼近苏锦冽面前，怒道：

　　“还不松口！”

　　苏锦冽吓了一跳，嘴里自然松了，而小贼厮见那陡然变做狐狸脸的锦姑娘早尖叫起来：

　　“啊啊啊，妖怪——”一头扎进苏锦冽怀中再不敢出来了。

　　苏锦冽没想到这锦姑娘竟是只狐狸精，正要拿出神霄宫大师姐的身份摆摆架子，却突然愣住了，只呆呆看着锦姑娘身后，那里有雪色九尾正摇曳舒展，缓缓张开，如同一只抖开尾屏的银色孔雀，在火光的映照下华光流转，妖异美艳，令人窒息。

　　“我的老天爷！”她一声惊呼，哪还记得摆什么架子，脸上早挂满老母鸡见了儿一般的傻笑，那眼里的星星简直都要掉下来了：

　　“你、你竟是一只九尾狐？”

　　她也不顾还被捆着双手，胖胖的身躯灵活一扭便爬了起来，围着那半人半狐的锦姑娘左看右看，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这九条尾巴可真好看，真好看……”

　　她太兴奋了，以至于都没发现那酒仙散人不知何时竟然挣断了绳索，也站在了锦姑娘面前，也不顾自己被咬得鲜血淋漓的耳朵，只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半人半狐的女子，脸上神色似惊又喜，声音也微微颤动着：

　　“是你吗，小狐狸，是你吗？”

　　锦姑娘和阿佑迅速交换一个诧异的眼神，他们往日也耍过这种变作狐妖恐吓旁人的戏码，被吓之人莫不失声尖叫，惊恐异常，却不想今日竟遇见了两个疯子！锦姑娘正疑心两人是不是被吓傻了，却突然被面前的虬须汉子拉着手按在了他心口上，众人被这“轻薄”的举动给惊呆了，锦姑娘也一时楞住忘了推开，只听他在自己耳边喃喃，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你到底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十年，你的内丹——”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突然不说话了，只瞥了一眼苏锦冽手腕上那一直未曾响过的麒麟铛，脸上的激动陡然变做了失望，手已经慢慢松了。

　　那兴奋过头的大师姐尚未发现异样，眼见这贼厮有了内丹还想跟自己抢这“新鲜的狐狸精”，连忙一屁股将他给撅开，向着“九尾狐”讪笑道：

　　“切莫听这贼厮胡言乱语，锦姑娘锦姑娘，你不是嫌生意冷淡无钱可赚吗，我有钱啊，你要多少我都给，只要你——”她盯着人家姑娘的胸口流哈喇子，若不是双手被捆，只怕立时就要摸上去了，“只要你愿意把你最宝贝的那个东西给我——”

　　锦姑娘见她神色话语轻浮，大觉受辱，一把将大师姐推开：

　　“呸，男的轻/薄于我，你个女的也来调/戏，一家的下作胚子！你们两个看好了，我可是吃人不眨眼的妖怪！”

　　那狐狸眼中冷光闪烁，猛地张开嘴，露出一口尖长獠牙来，一时间妖态毕露，凶狠异常，

　　“识相的就速速离开苍洲府，若是往后再让我看到你们，我一定将你们掏心挖肺，吃得骨头也不剩，听明白了吗？”

　　如此狠狠威胁一番后锦姑娘才带着一群人离开，那阿佑心有不甘，走出洞口便急切道：

　　“折腾一夜就这样算了吗，若他们还是不走怎么办，依我看掳都掳来了，还是干脆把人都杀了吧！”

　　锦姑娘轻叹：

　　“此二人上有老娘，下有未出世的孩儿，罢了，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夜风灌进洞口，正好将这句话送入酒仙散人耳中，他心中微动，忍不住扬声道：

　　“锦姑娘，如今世道不好，人难做，妖也难做，你这九尾妖狐的相貌还是莫要轻易示人的好！”

　　锦姑娘回头看他一眼，未再言语，带着人径直去了。

　　苏锦冽见那九尾狐就这样消失了，着急万分，忙叫那贼厮替自己解开绳子要去追，他却不动，只淡淡说道：

　　“她是人，不过得了一点可以变换形貌的妖力罢了，你没发现你腕上的麒麟铛一直都未曾响过吗？”

　　“若她身上有敛妖璧收敛妖气，我这麒麟铛也察觉不出啊！”

　　“你身为神霄宫大师姐，难道不知敛妖璧乃妖族至宝，普天之下只有三颗，哪能轻易得到？”

　　她白他一眼，冷哼：

　　“我当然知道这敛妖璧普天之下只有三颗，且这三颗都收藏在越绝楼，是越绝楼的镇楼之宝，我可是神霄宫大师姐，这点小事都不知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这敛妖璧传闻乃昆仑山脉万年冰川孕育而出的奇石，吸尽冰雪纯正凛冽之气，可敛去妖物所有气息，让妖能如人一般行走于世，不为猎妖者法器所查，被妖族奉为至宝供奉于万妖窟内。十余年前，越绝楼落虹庄两派弟子联手围剿万妖窟时将这三颗敛妖璧当做战利品带回，至那时起便供奉在越绝楼中至今，理应不会流落江湖，可凡是总有个万一，苏锦冽道：

　　“那昆仑冰川那么大，谁知它有没有这里孕几颗那里孕几颗，若当真只有三颗，这三颗又都在越绝楼，那你送给朱大黑的那颗又是打哪儿来的？”

　　他只笑笑，未再言语，她已经明显觉出这厮不对劲了，平日里他总是嘴坏得很，逮着机会便不忘损她，可似乎从知道锦姑娘不是九尾狐那一刻起，他便失去了所有斗嘴的心思，一时间她大为好奇，拍拍他肩膀：

　　“喂贼厮，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这九尾狐内丹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呀？你叫的那小狐狸又是谁，便是这内丹的主人吗？”

　　他只低头擦着耳廓上的血，许是她将他的耳朵咬得狠了，他仿佛没听到她问了什么，再也未曾回答她，树枝在火堆里噼里啪啦燃烧着，明明坐在火堆旁，可她总觉得他周身都是外面的寒气和沉郁，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那个酒仙散人截然不同，也不知是不是这山洞狭仄，火堆又烧得旺，她心口竟有些发闷，关于那颗九尾狐内丹的话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