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冬至》徐挽致

4、漏算一步

　　陶夫人抱着怀里的孩子大哭，丫鬟小厮瑟瑟发抖。泰和手中的刀还在滴血，整个人衣衫凌乱，面容却是冷漠。
　　乐正铭冷着脸走进大厅，看着陶夫人手中的孩子，眼圈发红，语气寒凉：“都给我退下！”
　　“君上——”陶夫人泣不成声，想要开口被打断。
　　“将陶夫人带下去！”下人赶紧去扶陶夫人，可她的手却紧紧抱着手里的孩子，丫鬟扳开她的手指，陶夫人眼中悲烈晕了过去。
　　大厅里只剩下他和她了，以及——地上那个死去的孩子。泰和沙哑着嗓子：“我说过，你若伤害我的孩子，我就会让你的孩子陪葬。”
　　乐正铭眼眶发红，猛地抓着的她的臂膀，四年了，每年她都要重复着那些已死的过去，他真的要被她逼疯了：“江沛之死了，死在四年前的云丸案上！”
　　泰和像是突然受了刺激，整个人瑟瑟发抖，抬眸睁着猩红的眼瞪视他：“你撒谎，沛之一直在我身边。”语毕，抬起手里的剑杀向他，因着情绪崩溃，她的剑法没有一点章数。他亦只是防守，怕她伤了自己，在她近身时打落她手中的剑，一把抱住她：“上阳泰和，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眼里是无尽的悲悯之色：“泰和，这场梦该醒了。”怀里的人突然没有了任何反抗，他感到胸前的衣襟微湿。
　　泰和无声的哭了起来，她活下去的信仰死了，那她活着做什么呢，猛地推开环住自己的双手，去拿那掉落在地上的剑，既然她的信仰死了，那她就去陪那信仰。忽的后颈一沉，昏死了过去。
　　乐正铭抱着怀里的人闭目，有泪水从那紧闭的眸子中滑落，明明是她招惹的自己，最后放不下的还是自己，上阳泰和你狠。
　　御书房内，康平背对着身后的人，目光落在墙上挂的当年初封太女时母君赐的折枝图，寓意同气连枝，盛也。母君将责任教授了自己，将宠爱给予了妹妹们，她其实很嫉妒。
　　她语气淡淡：“喜乐，你一片赤诚之心，孤甚敢欣慰，此次抚羌求亲，你可愿亲往抚羌和亲？”
　　泰和猛地起身跪拜在地上：“陛下明鉴，臣妹与王夫......”
　　康平闭眼，很是凉薄打断她：“江氏满门欲行谋逆，诛其......”
　　她的语气极为缓慢，泰和知道她在等自己开口，闭上眼：“臣妹遵旨。”她其实是不明白的，她为什么这么提防二姐和自己，难道只有自己和二姐死她才舒坦吗！有泪水划过眼角，有道声音渡过记忆的长河涉水而来‘佛祖庇佑，只要妹妹阿禾能度过此病，信女愿折寿十年。’
　　“诛其三族，十岁以下稚子赦之。”
　　马车猛地停了下来，手中的茶水洒了出来，马车外面传来马儿嘶鸣而后重物落地的声音，泰和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有人打马过街，姐姐已经拦下。”
　　蒋裴之心下焦急，看了看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马很是无奈，若非家中有事，他也不会大白天在闹市打马过市，看着面前横眉冷对的女子，蒋裴之头疼，转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子，他转身快步走到那辆马车前，躬身做辑：“小生裴之，今日家中有急事，无意冲撞姑娘，择日定到贵府请罪。”
　　马车的帘子被里面的人猛地掀开，他不经一愣，入眼的女子面容清雅冷峻，当得起绝世美人之称，服饰上亦绝非普通世家女子可比，他亦看见了她眼中的讶然，却只是一瞬，还未回神间便听对方开口，声音似珠玉一般清冷传来：“把他带回府中。”
　　“本宫许你一世繁华无尽尊荣，日后，你便是江沛之。”
　　蒋裴之垂眸心中悲戚，倘若一开始妄心不起，便免招情祸。
　　泰和睁着眼看着床帐顶，精美的浮雕花木，三年来她每日醒来都会看见，微微侧头看见趴在床前的卒闻。轻微的声响，卒闻抬起头，小丫头到底是还小，眼里泛起点点泪光，她的脸色苍白：“公主，你醒了，饿不饿，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出声打断她，长久的昏睡使得嗓子干涩：“傻瓜，我没事。”短短几字，咳了起来。卒闻赶紧去端了茶给她润喉。
　　蒋裴之端着清粥进来，卒闵忙站起来站到一边，用袖子擦了擦泪水：“你先下去吧，公主由我来伺候。”
　　“是。”卒闻退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吃了几勺粥，实在吃不下，蒋裴之也不勉强她，放好粥碗，坐回榻前，她靠在软枕上，细声询问：“我睡了多久？”
　　蒋裴之替她耶好被角：“三日。”
　　竟睡了这般久：“外面如何。”
　　“陶夫人要闹，被君上压制住了。对外宣称公子不幸染病，役了。”
　　泰和冷笑难为他忍得住，唯一的儿子都死了，还能这样云淡风轻。门口传来敲门声，蒋裴之起身去开门。
　　“公子，君上来了。”
　　看了看粥碗几乎是原封不动，乐正铭端起碗坐到她面前，她的脸色苍白，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唇边。
　　泰和微微侧头，无声胜有声。
　　他也不恼，只冷冷的命令到：“吃了。”
　　抬手拂去他手中的碗，碗应声跌落在地，只是一声闷哼，厚重的织金地毯撒了一地的粥：“何必。”
　　袍角沾到了飞溅起的粥，他也不恼，在听到她的问话时，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手掌扣住她的下颌，微微使力让她看着自己：“何必？上阳泰和，你漏算一步，你可以说开始，结局却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修了一段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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