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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瓶花力尽无风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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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神情萧瑟，又瞥了一眼我拿在手中的剑，少年原本凌厉的神色渐渐缓和了几分。
我咽下满腹愁绪，重重叹了口气，将剑幻化入虚空，抬腿便往峭壁行去，边走边说道：“我感觉云道仙人府会出事，所以要尽快上山找人救命。”
“先把伤口处理了再走。”他拦住我的去路，面无表情拉过我的手，作势就要替我将护腕解下。
“我自己来。”我抽回手瞥了一眼手臂上那好几处伤口，愣了愣，一时间竟没想出我到底要如何自己来。
这些被蛇咬到的地方有的发麻，有的痛如针扎，有的灼如火烫。这些蛇毒虽不至于直接要我的命，却会反噬灵力，若不及时处理和清除，灵力被过分反噬修为毁于一旦还是小事，严重的话甚至可能会伤及元神。
“这时候还逞什么强。”他反手将我的手捞回，不容分说一把解开我的护腕将袖子挽了上去。
老子能逞什么强，还不是想避个嫌。不过眼下这境地，说避嫌确乎也晚了，我有些气梗。
“忍忍。”说着，他手一使力，我只觉得伤口处顿时痛入骨髓，魂都要飞出天外。我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没痛晕过去，这人下手也忒狠了。
他抬手便给我输送了一阵灵力，瞬间缓解了那股令我眼冒金星的眩晕感。
“你怎么还能用灵力？”我缓过一口气，疑惑地开口问道。
“蛇山只是压制灵力，并非完全不能用。我又不是你，自然还是可以用用的。”他瞥了我一眼。
哦，合着还是因为我太菜了，这个认识让我更是惆怅了几分。
又是翻来覆去几番极致的痛，待最后一个伤口处理好，我感觉自己元气也已经耗得差不多了。
“腿上的我自己来。”
“你还行么？”他抬眼望着我淡淡问道。
“不行也得行啊，你可别想占我便宜。”我故意气他。
“你……”他愠怒。
没等他继续，我便找了块还算圆润的大石头坐了下去，将身子背转到他看不见的那面，低头挽起裤腿，望着那好几对牙印，每处皆肿起流出黑色的毒血，想着若是我那凡人之躯，早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我闭眼狠狠将腿上一个伤口里的毒血用力挤出，直挤到流出的血变成鲜红色为止，生生被痛出了一额头的汗，想着还得这么痛上好几次，不禁又是一阵发晕。
但时间紧迫容不得我犹豫，我硬着头皮继续手里的操作，艰辛地耗费了一刻钟才将腿上的伤口都处理好。抹了一把额上淌下来的汗，微微喘了口气，我缓缓将裤腿放下。
“你脸色很难看，我送你下山，然后替你上去寻人。”他冷冷道。
“不必，我没事。”我摇摇头，“这事须得我亲自来，有些事你不清楚，不一定能说服他。”
“你要找的人到底是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我不欲多说，径自往山上走去。
而此时璇玑宫内，案前的白袍神君腾地一下站起身。
“蛇山？”他脸色瞬间白上了三分。
“仙子孤身踏入蛇山之后没多久，凌霄神君也追了进去。”站在榻前的灰袍男子正色道。
白袍神君明显松了一口气，双眉却仍旧紧蹙着：“她连夜去蛇山做什么？之前明明说晚些时候会过来找我，为何突然变卦？”
灰袍男子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小神在云道仙人府外看到东海新君私自潜入了府中，没多久仙子便匆忙出府去了蛇山。小神猜测，兴许……是东海新君与仙子说了什么。”
“凡清竟亲自来了天界？”
“小神也颇感惊讶，本打算前来跟殿下禀报，又担心仙子安危，便一直候着以防突变，却没料到竟看到了仙子匆匆离府去了蛇山。”
白袍神君沉默片刻，缓和了几分神色，朝灰袍男子拱手行了个礼：“此番有劳仙上了，润玉近期事务繁忙，恐难抽身前去洞庭探望，还请仙上看到我母亲时代为请安问好。”
灰袍男子抬手淡淡回了个礼，转身正要离去，却似想起了什么，又回过身犹豫了片刻。
“仙上可是还有要事？”白袍神君抬眼问道。
“小神有个疑惑……不知是否当讲。”
“仙上但说无妨。”
“云道仙人府是廉晁上神旧属，灵犀仙子自然随父拥簇廉晁上神。殿下身为当今天帝长子，虽不至为云道仙人府死敌，却无论如何也不该有此交集，何故灵犀仙子竟愿意与殿下亲近，甚至明知恩主身份和行踪，不仅不趁机搅弄是非，竟还制止恩主贸然谋事？小神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润玉沉默片刻，淡淡开口道：“仙上无需疑虑，她是润玉可以托付性命之人。”
灰袍男子欲言又止，少倾，转身离开了寝殿。
“蛇山凶险异常，殿下莫不是要打算亲自前去将灵犀仙子寻回？”帘幕后有人出声道。
“她不会做无谓之事，此番突然孤身前去蛇山，必是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润玉颦眉沉思少倾，“凌霄神君是玉鼎真人门下高徒，修为之高六界罕有，有他在，自是不必过于担心。”
帘幕之后那人却意味不明地轻声一笑：“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这孤男寡女共处幽山僻地……”
“长老多虑了，润玉识人的本事，自认还是有一些的。”润玉缓缓掀开帘幕，走到桌旁徐徐坐下，面上神色看不出喜怒。
那鸟族长老悠悠一笑：“看来老夫确是多虑了，说起来，殿下如今的处境可谓是前狼后虎。经我试探，穗禾果如殿下所言，已承了废天后毕生修为，如今正忙着养伤。但鸟族怎么说也是火神殿下的母族，必不会对其亲者大权旁落坐视不理，殿下又打算如何对付火神殿下呢？另外，天帝明明早已知晓殿下生母的下落，也知道火神殿下涅槃之时偷袭之人是谁，却至今隐忍不发，又是在酝酿什么呢？我相信殿下心中有数，有些事，殿下一脚踏了进来，便再也无法抽身了。”
“本就深陷其中，谈何抽身。从前懵懂，以为无求便能无虞，幸得开眼，一朝看清许多魍魉。”润玉淡淡说道，“旭凤自来顺遂，这弥天的腐糜恶臭他从未被沾染，自是无从体会，也不会放在眼里。我与他手足情深，若非穷途末路，我自是不愿与他赤目相向。然事衡利弊，总会有所得失，润玉心里确实有数，长老无需多虑。”
隐雀斜目一笑，他自然知道这位大殿下衡的是何利弊。若非无意中发现太微夫妇对付云道仙人府和洞庭水族的手脚，这位从来无欲无求隐忍内敛的夜神殿下又怎会在废天后受罚之后突然借势而起，短时间内便暗中以各种奇谋妙术将各路或对天庭积怨已久、或各怀心思的可用势力稳稳收至麾下，包括自己。天界糟践并小看了这位大殿下这么多年，如今更是要一再触其逆鳞，也不知最终会惹来什么样的恶果，他竟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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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道仙人府，我倍觉心神不宁，手中热茶没喝两口便忍不住怔怔站起身。
“你要做什么？”玉弦见状，放下茶杯望着我。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我得去一趟璇玑宫。”说罢，我转身便迈出了房门。
“上神让你待府里静观其变。”他身形迅捷将我拦住。
“我是要静观其变，但不是非得待府里。”我无奈道。
“你既怀疑太微要对云道仙人府不利，那便更要老实待府里。”
“待不了。”我有些生气，一把将他推开便要继续往院中走去。我向来不是被动的人，就算要死，也得先把自己的后事提前料理好。
“灵犀！”他一把拽住我袖子。
“再啰嗦我就要赶人了。”我扯回袖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也好，那我便将你也带走。”他冷冷说道，未待我回嘴，凌厉的眼神却突然往院中扫去。
我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看到久未谋面的云道仙人端然立在水池边上，面无表情望着我俩。
“姑父。”玉弦怔愣了片刻，抬手行了个礼。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称呼他爹还是仙上，便愣在原地。
云道仙人望着玉弦，眼中翻涌着层层难以捉摸的深意，少倾再转而淡淡望向我。
“仙上此番回府，可是有何要事？”我试探着问道。
“是有些话要与你说，还请移步偏厅。”他沉沉说道，便转身往偏厅方向走去。
我偏头朝玉弦望去，见他神色凝重地望着我，担心他又要忤逆他姑父，便赶紧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随着云道仙人来到府中偏厅，他随意寻了个位置缓缓坐下，用眼神示意我也坐下。
我摸不准他想找我说什么，便也不敢贸然开口。
“我知道冥界和凡界皆无犀儿的魂踪，想必你也已去寻过。”他缓缓说道。
我望着他，想着他果然是来跟我说灵犀仙子的事。想来这样离奇的结果，他自也是无法接受的。
“其实我早就知晓，她是回不来了。”他依旧淡淡地说着，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仙上不要放弃，既然冥界没有，那便是说明仙子的三魂并未消散不是么。”我忍不住安慰道。
云道仙人清冷一笑：“这些年来我和夫人远避天界之外，无非也就是为了保全犀儿，可笑天意弄人，最终仍是事与愿违。”
我看他压根没在听我说话，便也不再自作多情地插嘴安抚，只微微垂首听着。
他看着我，目光却像是在越过我看另一个人。良久，手心微一翻转，小案几上幻化出两杯冒着袅袅白烟的热茶。他将其中一杯轻轻推向我，自己再执起另一杯缓缓轻酌着。
我望着面前的那杯热茶，想着这也是云道仙人出于客套才顺带给我斟的，本也不太想喝。但转念又想，但凡一腔愁绪想要借酒消愁的人，总希望身边的人也能陪他一起喝，现下云道仙人会不会也是这种心情，要不我还是陪他喝两口意思意思好了。
于是便端起那茶，甚不走心地轻轻抿了两口。却没想到这茶入口一股极为清雅的茶香，缭绕唇齿间幻化为无数似曾相识的美妙滋味，百转千回久久不散，瞬间竟令我的身心倍感愉悦舒畅。一时间我愣了愣，忍不住再度将那茶凑到唇边抿了抿。
“真是好茶，不知仙上这茶叫什么名字？”
他淡淡一笑，开口道：“此茶名为百世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