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Sharley

1、选择

　　（一）

　　英国唐卡斯特，“GARDEN”本部，当地时间约6月20日早八点。

　　挂着用“Stencil Std”字体英文大写的局长办公室的牌子的小隔间里，一名身材壮硕的男人略显激动地拍案而起，“局长，你真的要让她参加那个项目？”

　　另一名同样身材健壮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一副标准的中年白种人长相，眼神却在多年工作的历练下还依旧保持着不减的利韧，只见他淡然地点点头，“Bruce，我和她已经谈好了，你不用再说了。”

　　Bruce更加激动起来，“她可是才...”。话还没说完，就被称为“局长”的男人打断了，“Sharley是这么想的，我也和她谈了，但她的性格你也很清楚。”

　　“可是我们同意执行‘彼岸计划’的本意就是想让她离开这里。”

　　“我对她的选择也并不支持，可是你也知道她。”

　　“可是，这个项目……”

　　“是最好的选择。”

　　“还是那句话，这件事还是必须保密，除了我俩以外没有人可以知道。”局长站了起来，向前走，拍了拍Bruce的肩膀，“先给她准备一个新身份。”

　　“是的。”Bruce点了点头，“明天新人也要到了。那件事我也准备好了。”

　　“好，务必看紧点。”

　　（二）
　　英吉利海峡，基地海岛001号，伦敦时间约6月20日晚八点。

　　“可以开始了。”男低音从林栖面前的音响中传来。

　　“编号28，林栖，女，年龄20，出生于1995年12月26日，身高170厘米，体重55千克。中国黑龙江人，朝鲜族，现是浙江大学文学院本科学生。”林栖毫无表情的直盯着视线正前方的摄像头，语气极其平淡。

　　林栖的声音结束后，又是一阵死气的安静压入铺满黑色的正方形房间中。漫长的十秒后，男低音才再一次响起，“详细信息。”

　　“我想不必多此一举吧。”林栖的声音天生带些沙哑，有一种不属于印象中女性的韧劲。

　　“请右手边出门直走。”

　　林栖依照指令机械性的行动起来，推开黑色墙面上唯一的反光点——金属制的门把手，走到了全白的过道中，林栖的眼睛仿佛被光刺痛了，眯了下眼睛。终于从打着昏黄又压抑的暗光的狭窄的黑房子逃了出来。她长舒了一口气，但外面这白的发光的装修也让她莫名的不适，尤其是她自从昨晚被人蒙了眼睛睡过去之后就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何地何时，现在一切的行动都是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进行的。林栖又把警惕心提了起来，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过道像是一个长长的的白色管道一样，给人一种处于像《星球大战》之类的科幻片中的感觉。林栖终于看到了尽头，又是一扇黑色的门。她缓缓地推开门，唯一的感观就是不适，诺大的白色墙壁下只有整齐排列的椅子，上面整齐坐着胸前贴着1到27号牌子的人，房间里无比的空洞。坐着的人看起来都很年轻，大约岁数很她差不多，平均年龄也就在23岁左右。门边穿着正式的工作人员指引她坐在第28号椅子上。

　　她依然机械地走去坐下，努力冷静自己心里的情绪，生硬地表现出优秀的神情，“就是这样的地方吗？”林栖默默地思索，看到一个个茫然、焦灼的“僵尸”从门外进来，背后不由得直打寒颤。房间里的白色很快被五颜六色的衣服填满了，看起来显得不那么瘆人了，但呼吸声在一片凝重的气氛中被渲染得无比压抑。座位刚好被填满了，总共50人以5乘10的队列规整的坐在椅子上。

　　最后进来的一名男生，林栖抬头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让她的目光停住了。那男生大约也在平均年龄左右，身高大概185cm，相貌也没有过于出色，不过是外国人的样貌（不过显然这里大多数都是白种人，林栖才是这些人之中的外国人），至少不是林栖平时会注意的那种，但吸引住林栖的是他的眼睛，淡然而充满信念、平静而充满勇气，林栖能在之中找到非常令她熟悉和流连的感觉。她的确想不到一个词来形容那种目光，但在这样的地方，也许是“专业”？

　　“马上就要开始了吧。”她推测到这个神秘的地方马上就要打破些什么给她们看看了，那个困扰了她多年的秘密在她的面前终于是可触碰的了。

　　当最后一名男生落座的时候，灯光突然黑了下来，只剩微弱的LED在发出光芒。“僵尸们”已经神经衰弱过了头，却又极度的害怕，呼吸声不自然地急促了许多。与刚刚在黑房子里相同的声音，用了一口带着浓厚的英式发音的英语，“你们好！勇敢的朋友们，欢迎你们的到来！接下来，我所说的事将会改变你们的命运，希望你们认真倾听。”

　　“我将会给你们两个选择，当然就像你们自愿选择来到这里一样，选择权依然在你们手上。”

　　“第一，永远的离开这里，抹除一切你关于这两天发生事情的记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将会永远离开你未来的生活。”

　　“第二，留下来。当然你将会面对无数不可控的危险，在这两个月中，你将再没有后悔的权利了。”

　　“好，现在你们可以做出选择了。”

　　话音一落，房间整个仿佛凝固住了，一片死寂。林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来到这里是抱着赴死的心态，现在却好像把她推到悬崖边上的凶手为她架了一座桥，她的心如此的不定，她的大脑急促地呼唤着“求生”，自然的不能再正常的本能反应刺激着她的神经。

　　大约在漫长的十秒后，一只颤颤巍巍的手从低落的人头中抬了起来，“我要走。”是一名女生，她哽咽地单词发音和泛红的眼眶完全将她内心的感情外泄的一览无余。

　　“陷阱！”林栖的喉咙肯定地说，“怎么会有入了狼口再被狼放走了的好事？”她嘴角扯出了微微的假笑，但甚至连扯着那抹笑的肌肉都是颤抖的。

　　门边的两个工作人员走向了房间右侧墙壁，不知道打开了什么开关，墙上生生开出了一扇门，却并没有刺眼的阳光射进来。

　　林栖往门外一探，是室内的停机坪，停着一架小型客机，跟机场中停放的那种从外面看完全没有两样，“难道真的要把他们送回去？”林栖还在惊讶中疑惑。“不！不！不可能！”

　　然而以刚刚举手的那个女生为首的一众人都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迫切离开这里的心情使他们完全没有对这可疑的操作产生怀疑。

　　开门的两人又分站在门的两边，十分淡然地开口道：“请。”

　　话音一落，离门最近的“20号”那个男生一下就冲出了大门，奔向客机的舱门。有了第一人，后面的芸芸也都不怕了，一股脑地往外挤着。那扇门刚刚看着还挺大的，现在不过是小溪之于洪水，完全堵塞了。在此时，平时学的那些礼让、规矩，恐怕不可能存在于任何人的大脑里。

　　林栖还坐在座位上，她低着头，双拳捏出了汗。现在的她需要淡定、需要思考，“当年，如果，如果有这种机会，为什么不走呢？”

　　明明才50个人，却整出了一窝马蜂的动静。林栖实在定不下神，突然发现还有一个人还坐在位置上，是最后进来的那个男生。林栖感到有些惊讶，毕竟这种可怕的事任何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遇见，都会慌张和不安，可是这个人竟然比她还淡定，岿然不动。不知为何，这倒像是给林栖吃了镇定剂，否定、怀疑、拒绝、陪伴，让她心中坚定的信念慢慢从求生的本能堆积出的五指山中钻了出来。

　　林栖扭过头，观察那个男生，企图寻找刚刚那一瞬的熟悉感的真实，十分欧洲人的长相，没有过多的特色，当然除了那双眼睛，即使低垂着也能感受到锋韧的气息。突然，那个男生抬起了头，视线对上了林栖的眼睛，林栖连忙低下头，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她的心脏好像被电了一般加快了速度，她感觉自己能听到心跳声，她把手放在左边的胸前，偷偷的深呼吸，来安抚自己的情绪。“这是怎么了？”

　　林栖只得把自己的注意力也转移了。她往门的方向一望，人都已经差不多上了飞机了，林栖突然发现有其它人从另一个方向出来，向停机坪走来，她把视线的焦距放远，看见停机坪是被一个多边形的建筑围住，而多边形的每条边上都开出了一面墙，“也就是说，不只我们五十个人。”

　　林栖还想仔细看看，门却突然关了。那两名工作人员分别走向林栖和那个男生，男生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开了，就好像已经知道下一步的命令了。而林栖还呆呆地坐在那，心里有些凌乱，不知道是心里哪块出了问题，只愣愣地跟着向前走。

　　另一扇门出去后的过道很窄，只够一个人通行，林栖跟在男生的后面，男生的前面和她的后面都是工作人员，她看着男生的背影越看越熟悉，却喊不出任何曾经记得的名字。到了一个路口，过道开始分叉，同时也变得宽敞了，第一个工作人员带着男生向右拐去，林栖身后的工作人员却示意让她直走。林栖意识到要和男生在这里分开了，突然心头冒上一阵冷汗，下意识告诉林栖分开就是永别了，她不能放他走，可是现在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和能力留下这个人呢？答案是“没有”。

　　林栖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忐忑的心情，就跟之前拙劣的表演一样，这一场场“戏”不仅仅是演给这些人看的，也是演给林栖自己看的。过道的尽头还是一扇门。出了门竟然又是一块停机坪，林栖跟着指引，上了一辆直升机，机上只有一名驾驶员。

　　林栖还没坐稳，门就被关好了，驾驶员也是一口标准的英式英语提示林栖和工作人员要起飞了。林栖透过玻璃，看见旁边的直升机也陆陆续续有人上去，约莫有几十架。

　　听到了直升机的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林栖看见屋顶向两边打开了，夜色掺着月光透了进来。她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她向驾驶舱看了看，发现电子时钟上写着3:00。

　　“原来已经凌晨了，但不得不说这里的夜晚还挺美好的，星空怎么这么美。”林栖在心里不由地感叹道，望着望着，仿佛被星星勾起了回忆，眼前变得朦胧起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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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是我很喜欢的题材，不知道该归到哪类，所以先写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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