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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大义灭亲 ...


  •   戚少商的双目充血。“为什么?!”

      “为什么?”陆姨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你把那密信里的事情捅出去。这并不只是傅宗书;其间牵涉太广。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如此而已。”

      戚少商猛地握紧了拳头,又张开,再次握紧,重复了十几遍。最后他一字一顿地说,“这些罪证,本可以洗清我通辽叛国的荒谬罪名,本可以洗清我连云寨的冤屈,本可以将真正为非作歹之辈绳之于法…”

      陆姨站了起来,背对着他。“绳之于法?”她轻声道,“子麟,你天真了。大宋有何‘法’可言?不过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保你周全。至于去了的人...塚中人又怎会在乎这茫茫红尘中的琐事?”

      戚少商愣了很久;他只觉得胸腔里面是一片冰。他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然后他掀开锦被,径自下了床。脚方触地他便是一阵头昏目眩,尽管如此他仍是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屋子一角的桌边。他的外衣就铺在桌上;他抓起外衣胡乱穿上,手却在颤抖,好半天才系紧了衣带。陆姨只是默默看着,一言不发。戚少商整理好衣服,转身就向外走,陆姨这才开口道,“我给你拔毒用的都是猛药,再加上你内伤未复,现在气虚体弱,还是留下养伤才是。”

      戚少商停住脚步,背对着母亲冷然道,“我不会留下的。傅宗书还有顾惜朝欠我几十条人命,我没有逃避这血债的权利。如今只能不死不休!”他猛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中满是怒火。“而你… 你…”他的双拳紧握,背绷得像一张弓,“此事作罢。我不知道你和傅宗书什么关系,但你定若要袒护为非作歹,无法无天之辈,阻我为兄弟讨回公道,我….和你势不两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陆姨并没有拦他。

      他们来得快,去得也一般得快。息红泪,雷卷一班人本是护着戚少商而来;如今戚少商要走,他们也自然跟着走了,尽管都有几分疑惑与不解。唯独铁手与无情多停留了片刻,亲自见过花庄的张管家和陆姨,致谢告别。铁手是个谦和的君子,终究不愿短了礼数。见陆姨的时候,铁手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他的直觉:无论是那个与戚少商一模一样的少年,抑或是花家的庇护,还是戚少商的失常,甚至连云寨的冤案,这一切一切的中心只怕都在这个老妇人身上。但陆姨只是淡淡地回他的话,叫他不用客气,完全看不出所以然。

      离开花庄不久,无情对师弟说道,“我如今还有大案在身,需尽快改回京去。待归京城我定将此事说与世叔,请他于朝中周旋。二师弟是否还要留下从旁相助戚寨主?”

      铁手微微一笑。“大师兄,戚兄的事,我是定要助他到底的。”

      无情看了他一眼,叹道,“我猜也是。不过你暂可放心:花家定会护他周全,至少会保他性命。”

      “却是为何?”铁手奇道。

      无情将夜遇花满楼的事情说了一遍,又不忘讲解陆小凤的那一支西域琵琶曲和雷卷的判语。“虽不知为何,”他道,“但戚寨主与那陆小兄弟还有花家定渊源极深,而且关系密切。以花家的势力,当能保他周全。只是戚寨主怒气冲冲地离开,只怕花家也不完全站在他这一边。”

      铁手细细思索许久,最后只是苦笑道,“这其中的原由我可真是猜不出。”

      “只怕其中种种也不是外人能想到的,”无情叹道。他顿了片刻,最后只是说,“二师弟诸事小心,千万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戚寨主。”

      铁手应了一声。直到无情离去许久,他都在沉思。花家究竟与戚少商什么关系?为什么戚少商口口声声说花家与傅宗书乃一丘之貉,如今更是怒气冲冲地离开,全然不顾花家的救命之恩?

      其实原由都在一封信里:三公子的信。

      而如今,陆小凤正坐在花满楼身边,就着烛火把这封信念给他听。

      “…贩粮油入辽,换取马匹以填北地诸军之事,全由傅宗书调离边境守军,放纵货物出入,方得多年安稳。今有人收得粮马来往账目,又得傅宗书与清妹亲笔信。若此文书得见天日,花家祸矣,京城以北之布局必舍…”

      “…傅宗书得罪,本不足道矣,然北地诸官亦难逃私筹兵马,心存不轨之罪。渭州种师道,兰州姚平仲,银州韩世忠,登州宗泽,潞州陆登,皆为才德兼备之人;肃清吏治,收聚民心,强练军马,再得我等粮马支援,方安宋,辽,夏,金几国边境。若此等人物遭罪,唯恐民心尽失,军力溃散,边境战事又起…”

      “….闻傅宗书言证物均藏于一剑,剑名‘逆水寒’,为连云寨戚少商所得。傅又言已着人铲平连云寨,唯独戚少商逃脱,宝剑仍握他手中。戚少商英雄人物,本不该遭此横祸,望守得他周全。然此事涉及甚广,若别无他法,唯有杀之…”

      “别念了,小凤,”花满楼说。

      陆小凤停下,猛然看见花满楼向来温和如斯的脸庞竟然扭曲着——咬牙切齿的悲伤愤怒。“家里的事情我虽不至一无所知,却从来知道得不清楚。都说商场如战场,怎能干干净净,却不想他们…他们…”

      陆小凤握住他的右手,认真地说道,“七童,血洗连云寨是傅宗书做的事,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若是先知道逆水寒消息的人是三哥,连云寨定然无事。你别看扁了三哥。”

      “不是我们,”花满楼面容肃然,“小凤,这是花家种下的祸事,而戚寨主…不,陆大哥;他是你失散了十六年的亲兄弟。”告诉他们这件事的时候,便是一向云淡风清的陆姨也忍不住喉头哽咽。待又说到自己亲手烧了唯一能拯救戚少商的罪证,陆姨反倒平静了。而花满楼只觉得胸口剧痛,痛得让他无法呼吸,仿佛有谁一刀贯穿了他的心脏。是花家,居然是花家,几乎生生逼死了陆姨失散十六年的爱子。

      “七童又傻了,”陆小凤拉着他的手大声说道,“就算大哥和花家有什么,但我娘和你父母同门几十年,亲生兄弟姐妹一样;我从小就长在花家,只差没跟着你家姓花了。如今你倒不要我了?”

      花满楼的目光锁在陆小凤的脸上,尽管他看不见。他平时并没有多在意眼盲:毕竟近十年也习惯了。可是如今他突然很希望他可以看见。陆小凤向来嬉笑怒骂,正经不得半刻,而现在这熟悉的声音竟是如此生动的认真。花满楼突然很想看看,那张据说很孩子气的脸上的严肃。

      “更何况娘已经说了,她自有办法让大哥脱罪,”陆小凤又道,“她定是胸有成竹;如今我们只需照她说的,暗中护着大哥,别让他着了小人之道,撑到娘解决了事情便是了。”他突然嘿嘿笑了两声,语音中自信而促狭的笑意又回来了。“当然,我们也应该给傅宗书,还有那个顾大当家找点麻烦。玩死他们,也算是替大哥出口恶气。如何?”

      虽然花满楼看不见,但是他想像着那张脸上的眉飞色舞,竟觉得心下愉快了许多。于是他将陆小凤的手握得更紧了,说,“好。”

      闪烁的烛光里,两个少年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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