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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章一百一十二 猜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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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慎看完纸条,立刻从地上将周敏拽起来,逼近他问道:“周大人,平昌府最近来了一位钦使,是不是叫沈孚?”

      周敏闻言,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李统领怎么知道的?”

      李慎一拳砸在墙上,将周敏吓了个半死,他又有些愧疚道:“这个沈孚是不是拿圣意要挟魏迟,说他如果不出兵就是抗旨?”

      周敏又点了点头:“多亏了魏夫人聪慧,将他诓去明月楼里待了一夜,这才给了平昌府缓冲的机会。只是如今想必又到了危急关头……咦,中郎将是如何得知的?”

      李慎并不理会他,而是皱眉道:“不过是区区匪患罢了,魏迟为何迟迟不出兵?”

      周敏摇了摇头:“大人有所不知,东海匪患由来已久,原因竟是当地知县实在不做人事,不仅欺压百姓,还从百姓身上榨取私利,所以知州大人才不愿意出兵。”

      “原来是这样。”李慎若有所思,“那么就是沈家的那条老狐狸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怪话,这才惹得圣上降旨。怪不得我离京之前,父亲神色怪异,还鬼鬼祟祟塞了我一个锦囊。”

      周敏支起耳朵听着,忙道:“中郎将可是知道了什么事?”

      李慎叹了口气,将纸条递给他:“这是我们家驯养的渡鸦,妹妹出嫁之后也带走了一些。这些渡鸦,我曾告诉过她,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使用,如今平昌府里恐怕已经水深火热了……”

      周敏的耳朵动了动,又问:“为何这渡鸦不能轻易使用?”

      话音未落,方才在李慎手上吃小米的渡鸦便“阿——”地惨叫一声,扑棱着翅膀飞上小院里垂败的枯藤,看起来像是迷路了一般。

      李慎不由地叹了口气:“渡鸦是上佳的眼线,但实在太容易迷路了。”

      “……”

      周敏思索片刻后急忙一拍脑袋跳起来:“既然这是魏夫人发出的信号,那岂不是意味着如今的情形已经十分危急了吗?那我们还等什么,不如快去帮帮他们……”

      此时,云霜忽然从正屋推门出来,没好气道:“你们现在回去,只会让小吉光少一个外面的援军,还会被沈孚盯上,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周敏察觉到李慎忽然站直了一些,自己也不由地挺直了脊背,像是挨训一样站成一排,由着云霜数落。

      云霜看见周敏,脸色总算缓和了片刻:“周大人对此事最熟,要你说,有何办法可解?”

      周敏摇了摇头:“圣使虽然只是携口谕而来,但依旧有效力。等到十五日之期一到,他便以抗旨不尊为由将知州大人革职,到那时,便再也无人能与他抗衡了。”

      “既然魏迟不可能出兵,沈孚也不可能罢休,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云霜眼神笃定,“让沈孚的口谕变成假的。”

      “这可是大不敬!”周敏急道,“圣使只要有旌节与令牌为证,便如同圣上亲临,他所言倘若不为实,那圣上何必要遣他来齐州……”

      周敏说着说着,忽然闭住了嘴。

      云霜微微一笑:“周大人果然不亏是副使,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倘若圣上真心忌惮魏迟,想要他立刻收复海匪,那么何必要传口谕,只需要一纸明文诏书送达,魏迟便不得再有任何犹豫。那么他为何不这么做?”

      李慎难得机灵了一回:“圣上也对沈家人的说辞尚有疑虑。”

      云霜忽然看向李慎:“你来齐州做什么?”

      李慎忽然被云霜冷言冷语地搭话,有些不自然地皱起眉来:“我赴任青州军参军。”

      云霜冷哼一声,“早不下令晚不下令,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你来赴任,老头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周敏忽然发现自己又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能将当今圣上称为“老头”的人,这天底下能有几个?

      为了自保,周敏决定当个哑巴。

      李慎却听不明白云霜的意思,以为她是在阴阳怪气自己,于是涨红了脸:“虽然只是个参将,但也好歹是一方将领,钦定人选再到赴任自然需要时间筹备……”

      云霜皱起眉来:“李铁牛,我发现你是完全听不懂别人说话是什么意思吧?”

      周敏眼看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赶忙道:“姑娘不是在贬低中郎将的职位,而是说圣上选择您赴任的时机值得琢磨……”

      周敏苦口婆心地解释了半天,二人的争论这才偃旗息鼓。

      他长叹一声,“眼下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关键,那么问题就是如何将它放大,成为阻碍沈孚的力量了。”

      云霜忽然望向李慎腰上的锦囊,李慎被她盯得有些怂,捂着锦囊往后一躲:“父亲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开。”

      云霜大约是不想再理这个傻子,支吾道:“我大约清楚圣上在想什么。”

      周敏和李慎疑惑地望向她,谁知云霜却撇开脸去,“我也只是猜测,我总觉得圣上并不是全心信任沈孚,真正的圣使应当另有其人。”

      李慎有些懵了:“那为何迟迟不现身?”

      “因为圣上想要作壁上观,他不相信任何人,只有在事情走向彻底失控的时候,他才会伸出那只看不见的大手,彻底平息祸乱。”

      几乎与此同时的平昌府中,吉光琢磨着时辰快到了,吩咐膳房送上了羹汤,她亲自带着婢女将汤送到平昌府正堂。

      魏迟和沈孚正在争执,却悄然被吉光突然起来的羹汤打断。

      沈孚冷哼一声,抱臂靠在椅背上,“魏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后宅摄政。”

      魏迟本就在气头上,被他一拱火更是恼得几乎要拔剑,谁知却被吉光不露声色地按回座位上。

      她的手轻轻为他整理衣袖,笑道:“妾身不过是来上一盏如意银耳羹,给诸位降一降火气。这若是算摄政,那么灏京皇城中的每一个御厨岂不是都该死?”

      说着,她借着给魏迟整理衣襟的空隙,轻轻附耳上去说了一句话:“真正的圣使另有其人。”

      魏迟的瞳孔倏地一缩,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腕。

      沈孚未曾注意到吉光的举动,只是嘲讽似得开口:“魏知州真是一腔柔肠,难怪整个灏京城都说你不能成事。果不其然,你的仕途怕也就断送在这女人手里了。”

      魏迟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他看着吉光眼中的坚决,原本恼火的心绪似是被一点点抚平。

      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暗示自己已经了然于心。

      吉光福了福身:“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妾身告退。”

      说罢,她便在众人的目送之下离开了战场。

      回书房的路上,吉光又将小厮唤来,仔细叮嘱道:“我料想何统领一定是去浚县拿那海匪首领回来了,你们让城防营机敏一些,一旦等到何统领回城,立刻让他秘密将人犯带回平昌府。”

      小厮应下来正要离去,吉光又道:“你找两个机灵些的人,将消息透露给沈孚的人。”

      小厮一愣:“夫人,这不是暗中……”

      “照我说的去办。”

      “……是。”

      正堂之中,魏迟脸上换上了平和的微笑,看着沈孚道:“圣使方才说到哪里了?我们继续。”

      沈孚皱起眉来,他脑中有怀疑一闪而过,但那异常却如昙花一现般在他脑中闪过,让他捕捉不到任何痕迹。

      “方才说到应当处死海匪首领,以儆效尤。”

      魏迟点点头:“是说到此处了,圣使继续。”

      沈孚不由地蹙起眉来,方才魏迟便是因为是否处死海匪首领一事与他争吵,如今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沈孚还没想通此事,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眼见自己的亲信登堂入室,走到自己面前耳语了一番。

      沈孚闻言,双眼放光,脸上带着胜利而自得的微笑:“魏大人,眼下可真要多谢你那位缺席的城防营统领。”

      魏迟一滞:“何进?他做什么去了?”

      沈孚笑了笑:“看来魏知州还不知道啊,何统领为了知州您的名誉着想,亲自去浚县提来了海匪头目……看来只要将其问斩,再一一剿灭海匪残军,在下便可回京复命了。”

      “什么?!”魏迟拍案而起,额前青筋暴突。

      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信使忙禀道:“知州大人,何统领在城东与圣使部下生了冲突,双方打起来了!”

      沈孚的眸子刺向魏迟:“魏知州,这就是您调//教出来的城防营统领吗?竟然敢冲撞朝廷钦差,简直目无法纪!”

      魏迟冷冷道:“那么敢问贵使的人马为何会出现在城东?”

      沈孚支吾半晌,索性撕开了面子:“魏大人还是先操心自己罢,如今贼首就在眼前,你是斩还是不斩?!”

      这句话几乎是明晃晃地问魏迟抗命与否。

      魏迟闭了闭眼睛,他眼前忽然浮现出吉光的眼眸,以及她附耳对自己说的那最后一句话。

      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他必须相信吉光。

      “天命难违。”魏迟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终于松动了一分:“来人,备法场,午时即刻问斩贼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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