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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章 问心有愧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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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没有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了——
冷玉一时失神,竟忘记防备。男子左拳挟风而来,毫不留情地锤在她的前胸,留下一道黑色的灼烧印记。
这一拳力道很大,冷玉倒退数步几乎跌倒。
花不语铿然一声,脱开男子钳制,冲到冷玉身后抵住。
冷玉稳住身形,咳了几声,抬头与男子四目相对。
男子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甚至眼中还有曾经的温柔:“怎么,不记得我了?”
似曾相识的笑容,似曾相识的温柔,仿佛刚才那一击并非出自他手。
但冷玉已经醒过神来,她不答话,握住花不语,轻吸一口气,一阵疼痛从胸前袭来,看样子,似乎断了一根肋骨。
趁冷玉还未出招,男子眨眼就到冷玉跟前,仍带着笑,口中却严厉质问道:“阿凌,你为何杀我?”
男子周身全是炽焰,仿佛是浴火重生一般,燃着炽焰的拳头眼看着就砸到冷玉脸上。
冷玉侧身避开,火焰掠过她的鬓发,燎断一缕青丝。花不语随心而动,刺向男子,将其逼退三尺有余。
恰在此刻,冷玉突然听到脑后风声,她抬手便向身后抓去,正握在一柄长剑的剑刃上,持剑之人将宝剑急速抽离,一瞬间冷玉的手掌满是鲜血。
另一边,那男子再次飞身欺近,与持剑之人前后夹击冷玉。
冷玉即刻跃至半空,瞬间和袭来的两人拉开三丈有余的距离,她将目光落在从后方来的偷袭者身上。
石桥上立着一位她再也熟悉不过的白衣女子,女子手中拎着的,是前几日冷玉还握过的长剑——玄纁。
错不了,这持剑之人正是玄姬,而她的胸口竟然也有一个窟窿!
玄姬仰着脸看着悬停于空中的冷玉,粲然微笑,问道:“阿凌,你的良心不痛吗?”
冷玉银牙咬碎,却仍是冷酷地回了一句:“好大的胆子,竟敢捉弄本君。”
话音刚落,她额间红光大盛,曼陀罗印重新被激发出来,与此同时,石桥上方刹那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将他们三个人裹在其中。
待一切归于平静,冷玉手执花不语立在石桥上,一脸冷漠。
男子和玄姬,一左一右,摇摇晃晃地向着远离冷玉的方向退去。
此刻,男子周身火焰瞬间熄灭,他双拳松开,低头看去,只见他胸前的血窟窿扎着许多闪光的风刃,竟是刚才冷玉借寒风之力凝出的。
男子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盯着从胸口开始扩散开的金光。
他步步后退,直到跌落下石桥,被桥下的浓雾淹没。
另一边的玄姬,情况也是一样,一身白衣已经被血染成鲜红,握着那柄玄纁,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冷玉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曼陀罗印的红光笼罩着她的面庞,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
就在玄姬也跌下石桥的霎那间,冷玉出手了。
她向虚空中的某个位置拔剑,一道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里飞去,只听一声惨叫,然后便是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坠落到石桥上。
冷玉飞身上前,一脚准确地踩住了什么,伸出满是鲜血的右手做出掐住脖子的手势,只听她声音冰凉地威胁道:“玩够了吗?再胡闹——我就杀了你。”
“哎哟,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伴着这个告饶声,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显出一个,不,一只通体赤色的鹤。冷玉此时此刻就踩住它的一只翅膀,掐住它的长脖子。
竟是一只赤心鹤。
赤心鹤据说是灵界仙鹤与魔界心魔的后裔,能够以心底的喜怒哀乐为引炼化幻境,迷惑众人。
这一只被冷玉制住的赤心鹤唤作阿古,是多年前玄姬救回来的,干脆就住在了问心岛,满打满算,至少有八百年了。
冷玉对赤心鹤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姑娘?你可还记得当年是谁带你去水月老祖那里修习幻术的?”
正在一通惨叫的赤心鹤阿古忽然没了声音,瞪着两只鹤眼看冷玉,像是见了鬼似的。
这个女娃娃怎么知道它在水月老祖那里修习过?
当年它虽然是赤心鹤,但修炼多年不能成功炼化幻境,后来玄姬见它寻死觅活的,便求了魔尊血凌带他去水月老祖那里修习幻术。
等等——桥豆麻袋!
血凌、血凌?
它刚才只顾着炼化幻境,没有太注意细节。现在回想起来,刚才在这个姑娘的心魔幻境里出现的敌人是不是唤过她“阿凌”,那个男的它不认识,但是那个白衣女子长得还挺像玄姬……
这么说——
阿古战战兢兢地试探道:“魔、魔尊大人,是您吗?您怎么变成姑娘了?”
冷玉道:“我本就是女子。”
阿古的鹤眼瞪得更大了。
关于血凌,其实世人知之甚少,耳熟能详的,除了血凌之乱,便是他弑杀旧魔尊的故事。
漫漫千万年,不知有多少事实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后人只是通过残存的只言片语来还原当初的故事,因此难免会有遗漏和偏差。
当了三千年魔尊的血凌,世人见她一直蒙着面身披大氅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材高挑、目光犀利,再加上雷厉风行的做派,哪会想到这位魔尊是个女子,不然修真界也不会有血凌和玄姬二人有私的猜测。
不过,自血凌之乱后,便很少有人提到这个传言。
阿古不解:“魔尊大人,您怎么变成昆仑山的弟子了?”
冷玉眼睛一眯:“你不必知道。”
成为冷玉完全是机缘巧合。
一百年前,自己的魂魄虽然被玄姬施展六合咒护住,并未随着裂魂补天曲魂飞魄散,但也难免受到重创。悠悠百年,她都在人鬼两界之间盘桓。
直到有一天昆仑山的冷无锋追到奈何桥来寻夭折女儿冷玉的魂魄,那小娃娃的魂魄竟弱得连鬼界不能抵达,眼看就要消散,血凌趁机将真冷玉的魂魄纳于自己的一魄之中,装作冷玉的魂魄被冷无锋带回了昆仑。
冷玉手下用劲儿,疼得阿古呻|吟一声:“我只问你,你为何要救刚才那人,你们是一伙的?”
“哎哟,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受姜璃的委托,小的要负责问心试炼的安全,刚才我巡视到这里,看见您把一名弟子的胳膊砍了,生怕出意外,所以就困住您,顺便把他送走——”
阿古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它弄巧成拙,刚才被砍胳膊那个的才是坏人?
冷玉逼问:“你把他送到哪儿了?”
“离迷宫出口不远的地方。”
“你也将我送到迷宫出口。”
“好好好,我送您过去。”
冷玉了解阿古,谅它不敢耍花招,便松开它。
“魔尊大人走到那边的石坛上即可。”
冷玉一言不发地迈上石坛,双脚刚站住,眼前的景象便开始扭曲摇晃,好似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般,她耳边隐约传来阿古的声音:“魔尊大人,玄姬大人和我们都相信您绝不会做危害六界的事。”
冷玉一抿嘴:“阿古,不要同任何人提起我的事,记住,我不是血凌,我叫冷玉。”
耳边有呼啸风声,冷玉低头看了一眼满是鲜血的掌心,好久没有见到你们了,无虞、阿曦——
若不是她灵力被曼陀罗印封住,岂能被赤心鹤窥探。
她生平憾事有二,一为错杀挚爱,二为牺牲挚友,而这两人,都成功出现在了她的心魔幻境里。
冷玉苦笑,看来当初没有白送阿古去修习幻术。
终于,海市蜃楼般的四周事物一眨眼就被风吹散,消失不见。
这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庭院,这便是问心岛迷宫的出口。
这庭院足足有二十丈见方,四面并非石砌的墙壁,而是由流水围成,水流自下而上悬空流淌,像是一个颠倒的世界,那水墙之上还有盛开的水莲,随波荡漾。
庭院内摆满了架子,上面各种灵宝法器琳琅满目,均是当年玄姬周游天下搜罗来的。
冷玉心道,这院里有数不胜数的灵宝,对于年轻修士来说,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考验。
庭院的正中央,有一座高高的石台,这石台仅由一根柱子支撑,柱子上雕着一条盘旋而上的龙。
她侧耳倾听,似乎并没有第二人在的迹象,便右足轻点,来到石台前,台上有一个小巧的匣子,里面应当是对此次试剑大会第一名的奖励。
除了匣子,还有另外两个一样大小的锦囊,这里面该是赠予第二、三名的灵石。
现在这匣子尚未有开启的痕迹,看来自己是第一个到的。
冷玉不知道假的岑风雨在找什么,她现下只想知道,这里有没有她想要找的东西。
于是,她闭上眼全神贯注地感应自己所寻之物,体内灵力被激发,有淡青色的光芒轻柔地将她包裹其中。
冷玉蓦地睁眼,将目光移向庭院某个角落——那里有一口井。
这口井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由石头砌成,井口爬满了青苔。
冷玉俯身看去,井里还有水,清晰地照出她的面容,甚至还有她额头上因灵力大盛而激发出的曼陀罗印。
可是方才她明明感应到了问心鉴的气息。
问心鉴,问心鉴——
冷玉忽然笑了,阿曦倒是会藏东西。
从前人界尚未有铜镜之时,凡人临水梳妆,便将盛水之器称为鉴。眼下这井可供人鉴于水,不正是她要找的问心鉴吗?
冷玉屏气凝神,打算施法将这口古井变成方便携带的真镜子。
随着法阵渐成,她眉间的曼陀罗印颜色越来越深。
轰地一声!
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震荡开来,逼得她倒退数步。
古井已然不见,只有一面小铜镜落在地上。
冷玉喘着气,先将曼陀罗印压制住,之后才缓缓走过去,拾起铜镜。
这面镜子同山河镜大小相似,但是背面并没有什么纹饰,只用古篆体刻了“问心”二字。
她伸手摩挲着镜子背面的字,若有所思。
而这时,冷玉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有响声,她猛地转身,便看见假岑风雨出现在石台边上,他自然也看到了冷玉,登时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