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只是朱颜改》步步莲

55、第 55 章

　　卫庄曾无数次想起初见韩非和李浅桑的那天。
　　依旧是个无聊的日子，他和紫女一同去农家的潜龙堂，看看能不能交换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要交换我的宝物必须遵守一个条件”紫女端坐在纱帘后，语调悠悠“在交换之前不能打开盒子，我的宝物是挑主人的，对于有些人来说它是无价之宝，而对于另一些人，它也可能一钱不值”
　　韩非很感兴趣，兴味盎然“果然有趣”
　　其他人却如这个中年男人般“故作神秘，我看你根本没什么宝物，就是拿个破盒子蒙人罢了”
　　紫女冷哼一声“要不要换，选择权在你们自己手中”
　　那时候的浅桑也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纪，并没有阻拦这个看起来就吃亏的交易。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韩非已经醉醺醺的了，浅桑无聊，研究着那只没有开关的盒子。按下一个色块，四只角凸了出来“机关？”她更感兴趣了，迫不及待的尝试着，想要尽快知道这个神秘的盒子里有些什么东西。
　　数日后，新郑紫兰轩，少女将一块信鉴交到老板紫女手中。
　　她微微愣神，继而笑了开来，带领这二人去了三楼。她在过道尽头的一间十分僻静的房间门口停下，做了个请的动作。
　　浅桑推开门率先进去，不出所料的看见迎面而来的剑光。她自小修习剑术，实战经验却算不得多，虽然和他拆了几招，却很快败下阵来。
　　她听到他不屑的嗤了一声，冷淡道“你就是买了那盒子的人？”
　　“不，出钱买你盒子的人是我大师兄”说着她回手指了指仍旧站在门口没敢进来的紫衣青年“我只是打开了那个机关”
　　卫庄微微松了口气，看向门口“你是谁？”
　　“鄙人韩非，兄台有礼了”韩非难得正经，拱手施了个平辈礼。
　　看着他那一副文质彬彬、玩笑人间的模样，卫庄觉得头更痛了。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买他的盒子，一个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另一个一看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书生。
　　卫庄收回架在少女脖子上的鲨齿，给紫女打了个眼色，紫女正要送客，便听得韩非道“我很好奇，这印鉴究竟代表了什么？只是一场比试？那可真是可惜了我的碧海蛟龙樽”
　　“我说过”紫女笑的娇柔，眼神却暗藏锋芒“我的宝物是挑主人的”
　　“可有些实力，不在武力，在···”他意味深长的偏头敲了敲额角。
　　卫庄看出了些不同，垂下眼眸，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蛟龙潜海，明珠蒙尘，在下不才，愿做兄台伯乐”
　　“哦？”他嗓音低沉有磁性，听的浅桑眼睛微微发亮。
　　见他感兴趣，韩非笑意盈盈的看着卫庄所站的阳光遍洒的屋子“怎么？不请我和师妹进去坐坐？”
　　这一天，卫庄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为韩非的才华和智慧折服。这一天，一直封闭在心灵深处的那扇门找到了能将它打开的那把唯一的钥匙，自此，再也无法关上。
　　而李浅桑，她是个喜欢缠着他让他教她剑术的小妹妹。
　　可他并不讨厌，虽然弱了些，却并不娇气，还进步神速。从一开始抱着和她玩玩的散漫心态到慢慢认真起来，这并没有花费他太久的时间。
　　而且，随着了解加深，他知道她的好处并不止学东西快这一点。就比如，她医术也很好。虽然因为年纪小等原因没有太多实践经验，但处理外伤、解毒什么的还是挺好用。
　　意外在韩国碰到鲨齿的铸造者，他突然想起那个小女孩用的那把轻的过分的剑，特意向他下了个单。
　　于是在她十四岁那年夏天再来的时候，他送了她一把黑漆漆的剑“现在那把太轻，已经不适合你了”
　　浅桑伸手去接，却因为对重量没有相应的预估而重重坠了一下，急忙发力托住。虽然出了这么个糗，但她没从他眼里看到嘲讽不屑，心里定了定，丝丝甜蜜涌上心头。她将剑鞘放在地上，手支撑着剑柄细细看着上面花纹“这么重？我可能得适应一段时间···”
　　“作为主人，你该给它取个名字”
　　“名字？”浅桑偏头想了想，又看向那剑，征求意见似的看向他“黑漆漆的，就连剑刃都是黑漆漆的，就像重叠在一起的影子，什么光都没有，你觉得承影怎么样？”
　　少女坐在窗边的垫子上，一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因为距离靠的近的缘故，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毛茸茸的，很可爱。
　　意识到自己方才想了什么，卫庄心中一凛，不动声色撇开目光，轻轻恩了一声。
　　可能是卫庄性格一向如此，她并没有在意他此刻的不对，欢欢喜喜对那剑说“卫庄也说好呢，那你以后就叫承影啦！承影！”
　　之后，他就经常能在韩非那里看到她拿着那把剑在院子里练习。
　　偶尔也能注意到她久久停驻在他身上的目光。里面有他能看懂的温柔，那并不讨厌，却还包括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直到他不小心在韩非惯常用的桌子上翻出一张绢画，上面栩栩如生的画着紫兰轩那棵银杏树，金黄的树叶翩飞，他就穿着惯常穿的黑衣坐在树下打坐。身姿挺拔，眉目宁静，仿佛超脱世外。
　　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画中他的面容上，突然感觉到一个人直直向他冲了过来。他微微一躲，却见少女因为刹不住脚而撞在了窗边，死死抓着窗顶才险险没有栽下去。
　　她的动作顿在了原处，半晌才做好心理建设站稳身子回过身，却是红着一张脸，眼神也不敢看他。以前所未有的娇蛮神态质问他“你，你做什么？把画还我！”
　　他又瞥一眼手中绢画“什么意思？”
　　浅桑又羞又带着被戳中心事的恼，都这么明显了，他还要问吗？可看他当真一幅不求甚解的模样，更加羞恼，劈手夺过他手中的画转身逃跑了。
　　韩非正好过来，看着师妹捂着脸跑远，视线敏锐的扫过她手中那副画，再看依旧站在原处的卫庄，什么都明白了。
　　“你拒绝她了？”韩非一脸不可置信的问他。
　　“什么？”他依然不懂。
　　韩非看他那样子也是个木头，夸张的叹息道“可怜明嘉这辈子头一次动心，竟碰上你这么个不通风情的”
　　动心？他想不明白，也就不纠结了。
　　可自那以后，他发现她盯着他看的时候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他被她堵在了韩国冷宫的湖心岛上。
　　“卫庄，我知道那次你在和我装傻。我，卫庄，我喜欢你”她的嗓音已然带了些许沙哑，却还是勇敢的说了下去“我倾慕你，想要做你的妻子···”
　　卫庄前所未有的心口一滞，他低头看去，那个说着喜欢他，想嫁给他的少女坐在盛夏被微热的风浸染的苍翠茂密的樱花树冠下。她抱着双膝，眼睛目视前方波光粼粼的水面，手上紧紧攥着他送她的乌金宝剑，手指因为巨大的力量而隐隐泛白。
　　“你愿不愿意？”他又听到她颤抖着嗓音道“即便不愿意，也请你告诉我，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缠着你···”
　　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也不知道。
　　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茫然了。这似乎不是少年时师父让他和师哥选择从两只老虎嘴下救人这种显而易见的却又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他本心里不愿意拒绝，却又不知道他是否想要和她结为夫妻。
　　诚然，她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家世才貌俱优。
　　可，她还太小，也许还并不明白夫妻意味着什么。她需要时间长大，去认清她的心，他也需要。
　　想明白了，他放松的抬头看着天空太阳，慢慢的，困倦敢袭来，他顺从心意闭上眼睡着了。
　　等他睡醒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月光清冷的洒在湖面，他感到了丝丝凉意。
　　低头一看，她竟还在这里，却已经将脸埋进了膝盖间。
　　还没走，惊讶之余，他微微皱起了眉头“早些回去”
　　说完，便从这高大的树枝上跃起，掠过清澈的湖面往紫兰轩的方向而去。
　　但从那日以后，她竟不再缠着他练剑了，也不再特意做了吃食给他送来。他不禁想，果然只是一时兴起的吗？与此同时，他意外认识了韩王安的掌上明珠红莲公主。
　　她甚至比她还小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也画了他的小像。看到那些画时，他想到的竟是那个一点都不执著的女人。他冷哼一声，却也正是因为这点相似，他答应教她剑术。
　　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一直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想。
　　直到嬴政向赵国求娶大将军李牧孙女为妃的消息传到韩国，他突然意识到，她竟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吗？
　　“她要嫁给嬴政？”他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韩非没有多想，脸色很是难看“赵国毕竟是她的母国，她的家族依托之地，只要她还在乎她的祖父母和叔伯兄弟，就不可能拒绝”
　　“我去一趟赵国”
　　韩非漫不经心的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双眼微瞪“你说什么？”
　　他没有回答他，却一连半年不见人影，没人知道他究竟去做了什么。
　　等到他回来，醉醺醺的韩非将那副画送给了他“其实，师妹她很喜欢你的，画这画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幅少女怀春的模样。不止是她，我也以为你对她没那个意思···呃”韩非靠在他身上打了个酒嗝，这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厌恶的推开他。
　　“师妹，重情，就算那样也还是远远的关心你，谁知，谁知···”
　　他看着昏睡过去的韩非，又回头看向桌子上那幅被摊开的绢画，终究是垂眸将它扔进了火盆里。
　　她已是秦王的后妃，有心无心，于他而言都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