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侠客书笙

13、第十二章 伺机出手

　　第二日，卯时。

　　宫阙早早就将一切打点妥当，王清凯一到，立刻上前回话，“主子，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去知会一下苏二公子，他那边准备好了，就出发。”王清凯翻身上马道。

　　当然，他上的马，依然不是他自己的马，瑶光又一次被山轩征用了。

　　“今天不坐马车了？”苏铭杙打马过来，轻笑着逗山轩，语气很是亲昵。

　　“不坐了，”山轩乖巧的朝他一笑，“昨日坐了一日的马车，今早起的时候，腰酸背痛，今日就骑骑马，松松筋骨。”

　　“这样也好，省的总窝在马车里，再憋坏了。”苏铭杙挂上他招牌的笑容，热情的邀请山轩同行。

　　讲道理，苏铭杙的笑容真的很迷人，端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动物的直觉，山轩一看到苏铭杙对他笑，他就觉得身上冷噤噤的，恨不得离他远点。

　　但面上山轩却没有露出破绽，依旧保持着乖巧温顺的模样道，“哥哥也这样说。”不再说话。

　　苏铭杙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王清凯也让他不要总待在马车里，还是说王清凯让他等王清凯一起，刚要再问清楚些，宫阙已经到跟前了，只能闭口不言。

　　宫阙早就看苏铭杙不顺眼了，昨天往他家大少爷跟前凑不算，今天还敢来招惹他家小祖宗，真是不知死活，哼哼！
　　看到山轩朝他使眼色，他立刻上前，态度十分恭谦，“苏公子，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今天的路程远些，咱们得赶在天黑前，到达武城郡的边城，早些出发，稳妥。”

　　“啊，那就出发吧。”苏铭杙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甚至打马离开之前，还跟山轩打了招呼。

　　山轩和宫阙面面相觑，这人还真是深不可测啊，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还真会以为他只是个教养极好的世家公子呢。

　　宫阙朝山轩挑眉，山轩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真棒。
　　一语双关。

　　前后招呼一声，车队缓缓而行。

　　一行人启程后，没一会儿的功夫，瑶光就带着山轩走到了王清凯面前。

　　宝马良驹就是好，身在曹营心在汉，哪怕驮着别人也不能忘了旧主。

　　“今天不想坐马车是想晾晾他们？”王清凯驾着马跟瑶光并排走着。

　　“嗯，总不能让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山轩冷笑一声，“想试探我，我偏不让他们有机会。”

　　“差不多得了，真的一点甜头都不给人吃，他们会想别的法子的。”王清凯目视前方，仿佛跟山轩说话的不是他。

　　“我知道，”山轩也不介意，还朝王清凯甜甜一笑，“放心吧哥，我还想看看他们到底能搞什么幺蛾子呢。”

　　接下来，山轩开始跟王清凯嘟囔一些，昨天晚上的床太硬啦，他都没睡好；今天早上的粥太稀啦，还吃不饱，这样的小事儿，王清凯也不理他，他就自己说自己的，说的高兴的时候还手舞足蹈的，看的王清凯险些破了功去扶他。

　　在山轩的手又一次离开缰绳的时候，王清凯皱着眉说了他几句，山轩仿佛被这几句话给训怕了，也不找王清凯说话了，只老老实实地抓着马缰，瑶光也极聪明的慢了半步，趋步在王清凯的马后。

　　远处的苏铭杙把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只不过，在他看来，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现在他已经不用再试探了，王家这对儿兄弟就是面和心不合。

　　小的是个受气包，大的对小的更是不屑一顾。

　　苏铭杙暗笑，这里边能做出来的文章可就多了。

　　王清凯不好对付，但王清源就好骗多了。他在王家的日子短，不可能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没有什么根基，手下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王清源，简直就是一个现成的傀儡。

　　只要燃起他对王清凯的嫉妒、怨怼之心，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可不要小瞧了“妒忌”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有多大的力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山轩瞥了一眼苏铭杙，“哥哥，鱼儿，应该上钩了吧？”

　　王清凯动都没有动一下，“等着看吧。”

　　午饭除了苏铭杺和苏铭萱开了小灶，其他人依然只有干粮啃，好在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天黑前找到了落脚的地方——武城郡边上的一个小镇。

　　宫阙依旧给大家租了两个小院子，不过比昨天的院子条件要艰苦一些，好在大家都是常年在外奔波的人，所以也没有人太在意。

　　武城郡是个大郡，一行人走了五天，依然没有走出武城郡的范围，赶路的日子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直到五天后，下了一场雪。

　　那日，大家像往常一样，卯时从落脚的地方出发，走了大概二十里，天突然阴了下来，风也吹得很凶，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大雪就随着呼啸的北风而至。

　　谁也没想到，在往南走的路上，还能遇到这么大的风雪，好在御寒的衣物足够，但大家还是不能停下来。这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若是不能按时到达下一个落脚点，风餐露宿中，不免有人要生病，况且，马车里那位，可受不了这大雪天露宿野外。

　　于是，众人只能顶着风雪继续赶路。

　　所有人都在痛骂这鬼天气，只有一个人，心里乐开了花。

　　五天来，苏铭杙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山轩落单的机会。

　　今天终于等到了，这可是老天给的机会，不利用一下，简直暴殄天物！

　　“清源弟弟，”苏铭杙驾着马到王清凯和山轩的身边，用一只手遮着打脸的风雪，喊到，“这风雪太大了，我看你还是去马车里待一会儿吧！”

　　山轩推辞，喊回去，“不用了苏二哥，大家都能坚持，我也能。”

　　“你不一样，你年纪小，”苏铭杙坚持，“再说了，你以前还生过那样的大病。”

　　“您都说是以前了，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山轩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是好了，但底子肯定不能跟我们这些人比吧？！”苏铭杙又道，“这么大的风雪，你要是病了，我们还得照顾你，听话，到马车上去。”

　　“可是…”山轩还要再说什么，可惜还没说出口就被苏铭杙打断了。

　　“别可是了，”又看向山轩另一边的王清凯，“我想少庄主也会同意的，是吧？”

　　王清凯本人是非常同意的，。然他知道，这点子风雪，还奈何不了山轩，但他也不想山轩凭白受这些苦。可同时，他也知道，山轩不想他说同意，所以只能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的随意道，“随你。”

　　苏铭杙可不管那些个，立刻打蛇上棍，“你哥同意了，快去吧！”

　　山轩也不再说什么，跟着苏铭杙，去了马车上。

　　苏铭杙交代苏铭萱，“给清源一个汤婆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关上车门，这里跟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山轩将沾染了风雪的棉衣脱了，只穿着单衣，竟然也不觉得冷，抱了个汤婆子后，更觉得温暖了起来。

　　“外边风雪那么大，你怎么没早点进来？”苏铭萱又递给山轩一杯热茶，状似随口的问到。

　　“大家都在外面，我怎么好独自进来。”山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跟他们能一样吗？你可是幽云山庄的少爷，他们那群糙汉子怎么比？”苏铭萱笑。

　　“哥哥也是少爷，他也在外面。”山轩忙道，表情更不好意思了。

　　“他比你大，”苏铭萱示意山轩喝茶，“你看我们家哥哥不也在外面呢吗？”

　　山轩捧着茶喝了几口，好像没听到她这一句似的，并不搭腔。

　　“这几日你没来，我在马车里待的好生无趣。”苏铭杺见山轩兴致不高，赶紧转移了话题，“姐姐总是这也不许我做、那也不许我做的。”

　　“铭萱姐姐也是为了你好。”山轩顺着他的话劝到。

　　“我知道是为了我好，可也太无聊了，”苏铭杺眼睛一转，“清源哥哥会下棋吗？我们来下棋吧！”

　　“这…”山轩望向苏铭萱。

　　“清源就陪他下一会儿吧，”苏铭萱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苏铭杺的脑袋，“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平时不许你下棋，还不是怕你费精神，”又看向山轩，“难得他今天精神好，清源就陪他下两盘吧，不然，他都快把我这个做姐姐的给磨死了！”

　　“好。”这次，山轩答应的很爽快。

　　苏铭萱从小柜子里拿出可折叠的棋盘，放在两人中间，又拿出两盒棋子。

　　青玉棋盘，上缕金线，又分别以羊脂玉和墨玉作为棋子，这都不算什么，最奇特的是，这棋子能吸在棋盘之上，那怕马车颠簸，棋子也不会动荡毫分。

　　这东西确实少见，但也不是什么极其稀罕的物件，山轩并没有因为这副棋露出丝毫惊奇的表情。

　　苏家姐弟对视一眼，一般人，头一次见到这副棋，如何也是要夸赞一翻的，或是因为品质，或是因为巧思。像他这样，没有丝毫动容的真真是少见，只怕他可能对这些东西早已司空见惯，若是那样，想要买通他，那要付出的东西，恐怕要比他们预想的，多得多了。

　　山轩和苏铭杺两个人下着棋，苏铭萱在一旁观战。看着看着，好像累了一样，靠着车壁，闭上了眼睛。

　　山轩心下一笑。哈！来吧，苏铭杺，请开始你的表演！

　　果然，没过半柱香，苏铭杺就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清源哥哥，我听他们说，你是前段时间，刚认回王家的，是真的吗？”

　　“是啊，上个月才回的家，”山轩也端着一脸天真善良回道，“回家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来着，还是师父觉得云游带着我不方便，才告诉我，我其实是有家人的。”

　　“清源哥哥一点儿都不介意吗？”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景象，苏铭杺不太甘心，追问道。

　　“介意什么？”山轩明知故问。

　　“他们不要你了啊！”苏铭杺有些着急了。

　　“不要？没有不要啊，要是不要我了，又怎么会认我呢？我师父说了，祖父只是担心我长不大。”山轩轻描淡写的在棋盘上放下一颗棋子。

　　“那你才回来，就安排你出任务，伯父都不担心的吗？”苏铭杺还是有些城府的，虽然有些着急，但还不至于乱了手脚，见此路不通，立刻换了个方向。

　　“父亲啊，”山轩露出一个惆怅的表情，“父亲不担心，他见我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就把我扔给哥哥啦。”

　　苏铭杺一见山轩的表情，此路觉得有门儿，再接再厉，“那也不能一开始就给你安排幽云箭的任务啊！多危险啊！”

　　“幽云箭的任务？那是什么？”山轩故作不懂，“我只是跟着哥哥而已，他去哪我自然就跟在哪了。”

　　“他们都没跟你说吗？你们山庄数幽云箭的任务最困难，最危险了！”苏铭杺看了山轩一眼，仿佛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忙道，“清源哥哥你别多想，许是清凯哥哥太忙了，忘了告诉你了。”

　　山轩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铭杺表情讪讪的，也不说话了。

　　两人安静的下了会儿棋，就在苏铭杺一筹莫展，不知道怎么再把话题挑起来的时候，山轩主动开了口，“铭杺，你刚才说，”山轩故意停顿了一下，“幽云箭的任务很危险？”

　　“是啊，怎么啦？”苏铭杺连忙追问，机会不易，不能错过。

　　“哦，没什么，”山轩又在棋盘上下了一颗棋子，才笑着说，“我只是觉得，这次的任务，好像…没什么危险？”

　　“清源哥哥，清凯哥哥连这个都没跟你说吗？”苏铭杺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了，这么危险的事儿，王家人竟真的没一个人跟王清源说过？这是要王清源去送死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兴许人家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毕竟还要快二十天才会到危险的地方。
　　但是，管他呢，只要王家人没说，由他来说，那这个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就算以后王家那边解释清楚了，也没关系，疑心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再想消掉，那可就难了。

　　“去药王谷，一定要过迷雾山，迷雾山有多危险就不用我说了吧。而想到迷雾山，无论如何，也绕不过玄蛊门和九毒教的地盘。”
　　“万药宗在江湖上地位特殊，但其实整个万药宗也没几个人，除了药王谷，他们也没有地盘，所以整个迷雾山和药王谷其实都被玄蛊门和九毒教的势力包裹起来了，要想进去，就一定要从他们两个中，挑一个穿过去。”

　　“虽说碍着武林公约，他们不会明目张胆的干什么，但借鸡下蛋这种事儿，可是他们的老把戏，到时候，很难不跟我们起冲突。十有八九会打起来，这一旦打起来，就难免有伤亡，刀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这样啊？”山轩以为苏铭杺会就迷雾山有多危险，高谈阔论一番，没想到他直接跳过了迷雾山，又讲了些别的。他说的这些，确实没有人跟他讲过，若是真的跟王清凯有嫌隙，可能现在，他已经入了苏家兄弟的套儿了。

　　“是啊，不过清源哥哥你别多想，可能清凯哥哥…清凯哥哥真的是忘了呢，再或者…再或者他是以为伯父跟你说过了呢。”苏铭杺看上去很慌乱，一直想解释什么。

　　“没关系的，”山轩朝他笑笑，这一笑真是又纤弱又坚强，“哥哥他…只是忙忘了，等过几天，他会告诉我的。”

　　“对的，对的，你别多想。”苏铭杺手忙脚乱的安慰着他。

　　苏铭萱被苏铭杺的声音闹醒，“这是怎么了？”

　　苏铭杺像一下子找到主心骨似的，内疚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姐姐，我…我好像说错话了。”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声音都没了，看起来非常沮丧。

　　“你这破孩子，你说什么了？”苏铭萱象征性的在苏铭杺的背上打了一巴掌，“清源，你别介意啊，铭杺这孩子，被我们给宠坏了，总是冒冒失失、口无遮拦的，他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都是他瞎说的，我…我回去好好教育他…”

　　“铭萱姐，没什么的，铭杺也没说什么，我不会介意的。”山轩打断苏铭萱，他可不想听她唠唠叨叨、没完没了，“我有点儿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山轩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

　　“哎，那你睡，你睡，我们不吵你了。”苏铭萱一边答应，一边又小声训斥苏铭杺，“你这孩子，你没事儿瞎说什么，别人家的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山轩听着，心中冷笑，呵，画蛇添足。

　　马车里渐渐没有了声音，山轩倒是真的抱着汤婆子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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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