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月光互撩指南》苦艾加冰

7、初见风流（二）

　　那身老者的皮囊已经破碎殆尽，四散开去，而在那中间破茧而出的，是一张玉洁冰清的面容。年纪似乎很小，最多不过十六七岁，肌肤白皙如雪，两条长眉如柳枝般温柔似水，一双细细的桃花眼虽充满嗔怒，但是带着几分天生的含情脉脉，内有千种风情、万种妩媚。浓密乌黑的长发被剑风带起，在空中飘散，额前细细的刘海也随之舞动。

　　还有那嘴唇，洛风痕从未见过形状如此完美、色泽如此诱人的薄唇。在惊愕之下微微张开，内里是一排如珍珠般洁白晶莹的贝齿，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一起。

　　洛风痕此生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好看到让人忽略了他的性别，只是发自内心的感叹这纯粹而无尽的美。

　　有什么东西，像火山喷发，又像惊涛骇浪，一下击中了洛风痕的心。他浑身颤抖，耳旁传来强烈的心跳声，震动鼓膜。

　　真是要命的感觉。

　　这是所谓的……一见钟情？还是对一个想要杀死自己的人？

　　然而，对方没给他多发呆的机会。

　　少年的眉心被洛风痕的剑尖刺伤，流出一丝细细的血迹，滴落在他穿的红色衣衫上，留下点点暗红。他发现自己易容被除、面容被伤，更是怒不可遏，趁着洛风痕发呆的当儿，已经一连数剑攻了过来，把洛风痕逼得连退数步，连“斩相思”都险些脱手。

　　洛风痕收过心神，靠着敏锐的迎敌经验，才勉强站稳了脚步。

　　“原来你年纪这么小？”洛风痕出剑之余，不禁好奇出言逗他，“那我收回刚刚拒绝你的话，可以吗？”

　　“闭嘴！”红衣少年的声音已不再像刚刚那般苍老，而是变回了本来的音色，温柔轻灵，即使怒气十足，也十分好听。

　　言语之间少年又连出三剑，洛风痕只觉得对方身形舞动之间，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说不出的好闻。加上这少年长发披散，有几丝若有若无的扫到他跟前，让他心乱如麻。最要命的是对方那对含怨带怒的双眸，只要被瞧上一眼，他便觉得胸口发烫，心跳加速。

　　他暗暗自责自己定力太弱，生死存亡之际，还被对方迷惑。殊不知情之所起，从来都是身不由己，且如排山倒海，丝毫没有道理可言的。

　　几个回合之后，洛风痕终于逐渐扭转局面。这少年的剑法与他相比，毕竟差距悬殊，且战时拖长之后，洛风痕逐渐感觉到对方内力不稳，仿佛体内有种什么奇怪的不协调一般。又是几招之后，少年“啊”的惊叫一声，右肩被剑刺过，衣袖裂开，温热的血从肌肤之间飞溅出来，长剑落地。

　　洛风痕见他受伤，手下不自主的迟疑了几分。少年见状，趁机往后一退，闪入了前厅侧面的一间厢房。

　　洛风痕犹豫了片刻，持剑追入，却见那少年衣衫松散，狼狈不堪的裸露出受伤的右肩，正警惕的望着自己。在血迹衬托之下，他半个肩膀的肌肤更是雪白诱人。他的眼神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充满惊恐，根本不似刚刚那位出言狂妄的老人那般狠毒愤怒。

　　“我败了。”未等洛风痕开口，他便轻轻开口道，“你要杀我吗？”那声音温柔得近乎听不见，有几分颤抖，又充满了似有似无的悲伤。

　　洛风痕凝神一看，只见他细长的睫毛之下，已经暗自闪动泪花，楚楚可怜，配上那倾国倾城的容貌，让人如何下得去手？

　　心有些软。

　　“斩相思”却不知不觉垂了下来。

　　下一瞬间，那少年的身影已扑至眼前，一掌袭来，拍在他胸口上。由于毫无防备，“斩相思”脱手而出。洛风痕只觉得整个右半身子一麻，疼得天翻地覆，本能的往后一闪，运功抵挡，勉强接住了对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来的第二掌。

　　“你！”洛风痕有几分恼怒，没想到这少年如此诡计多端，使出美色让人轻敌，一招得势之后又立马反击，可谓是胆大心狠。洛风痕还是第一次遇到小小年纪便如此心思缜密之人。

　　战至此时，红衣少年虽然内力不稳，但依然高出洛风痕许多。两人掌风交错，洛风痕逐渐落于下风。眼波交错之间，那少年一双泪花未干的秋波，向洛风痕投来得意又妩媚的目光，既动人又妖异；完美无缺的嘴角渐渐泛起一阵美丽又阴毒的笑容，满满的是对洛风痕的嘲讽。

　　洛风痕心急如焚。

　　他迅速作出判断，计算出再继续这样下去，最多三招，自己必败无疑。

　　“斩相思”在数尺之外，来不及取回。

　　该如何是好？

　　思索之间，两招已过，眼看败局已定。

　　情急之下，不知是不是本能，洛风痕使出昨夜洛知秋传授于他的内功心法。

　　这套内功本身无甚威力，只是清心健体。洛风痕在生死一线之间，下意识的使了出来，想借此退出观柳阁。

　　洛风痕绝不是个死要面子、逞强好胜之辈。

　　他懂得审时度势，随机应变。

　　面对劣势，他知道需得保全性命，韬光养晦，再寻时机。

　　他当时的想法就是：打不过，跑也行。

　　哪知他刚一运功，便感到身体轻盈许多，瞬间退出数尺，从周身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中抽身开来。红衣少年见到他的身法，微微一怔，但立刻挥掌逼近。洛风痕继续运功，移步到“斩相思”掉落之处，宝剑归手，转头使出“采薇”，将少年逼开。

　　战局立刻扭转了过来。

　　红衣少年手中无剑，光凭一双掌，无法支撑太久。两人在厢房中过了三招，少年掉头便往前厅奔去。洛风痕知道他意欲去前厅取回掉落的长剑，怎会如他所愿，当机立断剑光大放，截住他的去路，一招之间少年被数道剑光缠住，无法脱身。他转头瞪住洛风痕，满脸愠怒。洛风痕对他微微一笑，将刚刚的嘲讽尽数归还。

　　少年的双眼如火烧一般仇恨的盯着洛风痕，忽然之间，他面色一改，眼神变得异常温柔，带着无限的缠绵向洛风痕望过来，嘴角也又浮现出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一份风流光彩，如骤然流溢出的春色，扰人心曲。洛风痕上过他一次当，只道他又在故技重施，引诱自己，便稳住心神，继续出招，力图在三招之内决定胜负，制住这神秘诡异的少年。

　　胜利在望之即，洛风痕往往容易忘却一切，只管集中注意力，全力取胜。

　　然而，他又错了。

　　这一次，他错得彻彻底底。

　　这一次，少年的笑意，却不是那魅惑妩媚的笑，而是夺人性命之前，无比的自傲与对将死之人的鄙夷和怜悯。

　　洛风痕剑光大放，正欲一举取胜，却见那少年的袖中有什么东西如同鬼魅一闪。

　　那一闪，好像极为快速，又好像缓慢得能看清楚轨迹。

　　一瞬间，洛风痕呼吸困难。

　　他感到自己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等那道黑影已经到了跟前，他才想起来是什么。

　　是那杀死练无情等人的神秘暗器。

　　然而为时已晚。

　　洛风痕感到一道极致的冰寒嵌入了胸口，随即，一股温热的液体喷上了自己的侧脸。他知道，那是血，并且是他自己的血。

　　天地之间突然昏暗了下去，意识犹如沉入黑暗冰冷的深海之中。洛风痕来不及痛苦，也来不及有一丝半点的悔意或是恨意，周围一切便沉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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