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月光互撩指南》苦艾加冰

19、练无心的心（一）

　　此言一出，一片沉寂。

　　洛风痕与柳千絮四目相对良久，一言未发。柳千絮等了半天，忽然明白过来：

　　“你……原来你早就知道？”

　　洛风痕缓缓点点：“嗯。临行之前，子清来找我之时，我感觉到他想要向我坦白心意，便打断了他。”

　　“你为何这样做？”柳千絮忍不住追问。

　　洛风痕神情很严肃，叹了口气道：

　　“因为我无法回应他。”洛风痕想起当日的情形。而事实上，他更早便察觉了韩子清的心意。

　　“……”柳千絮无言以对，却又想起洛风痕神志不清之际说出的那句“我当时虽是没有，但是现下却是有了”来，忍不住心神摇曳。

　　心动之下，恶作剧的念头又起来。加上他又无比在意洛风痕对韩子清的想法，便索性软软的靠了过去，将手轻轻搭在洛风痕肩上，笑吟吟的道：

　　“为何这样说？其实，我看你与他般配得很，不如你好好回报他的一片心？”

　　洛风痕偏头来看他一眼，眼底泛起了深深的笑意：

　　“哦？看起来，你并不介意与他共事一人呢？”

　　他看出柳千絮的心态，便也反过来逗他。

　　柳千絮果然大为窘迫，拍桌而起：

　　“你……你说什么？！”

　　洛风痕不慌不忙笑道：

　　“我似乎没有说错？现下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却又劝我与子清在一起，难得你如此宽宏大量，我何德何能，竟能享齐人之福？……”

　　他连珠带炮说出一堆，柳千絮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瞪住他的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洛风痕见他这副模样，干脆得寸进尺，上前握住他手，继续和颜悦色调笑道：

　　“好了好了，说笑的。我只有你一人便足以，这样行么？”

　　柳千絮恨他这一张舌灿莲花的破嘴恨得要死，一抬眼却又遇到他热烈的眼神，说不出有几分认真、几分戏谑，硬生生的生不起气来，只好冷冷的哼了一声，一把甩开他：

　　“累了，早些歇息罢！”边说边站起身来，朝厢房走去。

　　洛风痕高高兴兴的答了一个“好”字，便往暗室走去。

　　“你去哪里？”觉察到他的动作，柳千絮停下脚步，转头来望着他。

　　“我回暗室歇息去呀。”洛风痕道。

　　柳千絮觉得自己要被这人气死了。

　　他折回来，一双美丽的桃花眼怒气冲冲的瞪住洛风痕：

　　“洛公子，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内伤未愈，却还要去那沉闷无比的暗室呆着。你不是要帮我么？不赶紧把伤养好，倒是要如何帮我？”

　　“那我……”洛风痕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柳千絮把他领到厢房，给他另外搬出一床被褥，铺在床上，对他说：

　　“你就睡我旁边。”

　　洛风痕爽朗一笑：“想不到、想不到，我今日居然能摆脱囚室，有了与你同榻而眠的待遇。”

　　柳千絮皱着眉看他怡然自得的样子，冷冷的用手指戳开他：

　　“不过，不许靠过来。”

　　洛风痕眼波流转，似乎并不介意，只答了一个“好”字，当下便跟柳千絮一同躺下。他逗了一番柳千絮，内心甚是高兴，一躺下便精神放松，加上有伤在身，睡意便沉沉袭来。

　　柳千絮躺在他旁边，见他睡得一脸开心，不由得心情复杂。这人真是奇怪，明明喜欢自己、也迷恋自己的美色，却能安安心心躺在自己身边睡大觉，真的什么也不做；明明自己对他多方折磨刁难，他却还愿意帮自己。

　　柳千絮想不通，也懒得去想通。

　　总之，当时没有一刀杀掉这人，还反而把他救活了，应是个明智之举。不然，也许今时今日，自己不可能有命还躺在这里。越加思量，柳千絮越觉得遇上洛风痕，实在是人生一大怪事、趣事、亦是幸事。

　　这个时候他还不甚清楚自己的真心。

　　他只是隐约的觉得，他很喜欢洛风痕在他身边。

　　·

　　横刀醉卧江湖，斩尽天下；
　　何惧世间骂名，笑看风云。

　　练无心缓缓的走在山中。

　　他步伐并不很快，却很稳健。他已经为这一刻等待了许多时日，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了。

　　南屏山中，清晨的雾气很重，很快便在他漆黑如瀑的长发上凝成了霜气，配上他凌厉的双眼透出的寒冰似的光，更衬出他那份冰冷刚毅的气质来。

　　练无心想要的东西，从未失手过。

　　弟弟练无情的死，确是他想要抢先前往观柳阁的初衷。初时，报仇心切的他被众人想法子拦下，他忍了。毕竟流水山庄师出有名，自己没有理由反对。他耐心的等着下一次机会，他相信，洛风痕这样一个初涉江湖的少年，完成使命的可能性并不大。

　　果然，洛风痕在观柳阁失踪，第二次机会接踵而至。

　　这时候，练无心的好奇心，以及对《黄泉幽冥录》的渴望，已经超过了他原本的报仇之心。观柳阁的神秘老者、以及那也许唾手可得的武林至高秘籍，这一切都激起了他强烈的好胜心和征服欲。他抱着志在必得的信念，势要得到新的清心丹。

　　结果，他却输于口舌之争。会上他一番狂妄不妥的言论，激起了众人的不满，一致反对将丹药交与他。

　　大家七嘴八舌争论不休，最后上官清弦赢得了机会。练无心不记得到底是如何决定由上官家出面，因为他当时已经气昏头了。

　　这些武林中人，一个个虚伪阴险到了极致。

　　练无心不可能不清楚，是因为害怕自己获取《黄泉幽冥录》之后，武功更上一层楼，颠覆整个武林的平衡，这些人才阴阳怪气，多方为难自己。这些人的城府心机反倒激起了他的逆反心态，他决意这次再不按常理出牌了。

　　练无心相信，实力便是一切，这亦是他追求至上武学的缘由。

　　头天夜里，他直接闯入了上官清弦下榻的客栈。

　　上官清弦看见他，又惊又怒：

　　“练门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练无心双目如冰：“我来取清心丹。”再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上官清弦勃然大怒，长剑出鞘，使出上官家的剑法“一苇渡江”，无数道剑光直逼练无心。练无心横眉冷对，身后的宝刀“无双”应声而出。刹那间，刀剑交锋，在寂静的黑夜中交织出一片清脆凛丽的铿锵之声。

　　这是当世两位顶尖高手的对决，亦是武林难得一见的对决。

　　然而，不到十招，上官清弦便败了。

　　他没太明白过来是如何败的，只觉得自己平日里凌厉狠毒的剑术，好像在此人面前，尤为缓慢绵柔，连一半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只感到对方呼啸的刀声伴随着强劲的内力，直面扫来，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胸口已被刀锋重重一击。

　　鲜血四溅，上官清弦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练无心收刀而立，慢悠悠的踱步到他跟前，从他袖中取出清心丹：

　　“我取走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回想之间，练无心已经来到毒瘴跟前。

　　他服下药丸，没有丝毫的迟疑，从容的踏入了林中。他的心狂跳，这并非由于紧张，而是那疯狂的好奇与战意，在他体内汹涌翻腾。

　　·

　　柳千絮骤然从梦中惊醒。

　　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人，已经进入了毒瘴之中。

　　他凝神运功，细细分辨，来者气息沉稳，应是新的赴约者。

　　洛风痕也紧接着醒来，显然也感觉到了异常。二人四目相对片刻，柳千絮道：

　　“你先去暗室静观其变，我去会会来客。”

　　洛风痕点头，隐入暗室，掩上暗门，凝神调息隐藏自己的存在。

　　柳千絮在厢房熟练的易容成老者，来到前厅，等候来者。不知为何，他有种莫名的心悸，好像是某种本能在提醒他即将来临的危机。

　　他的直觉告诉他，来的是个相当棘手的人。

　　当练无心迈进前厅之时，暗室门后，洛风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来不好？偏偏是这最可怖的活阎王。

　　他对柳千絮的担忧达到了巅峰，此时听见练无心那冷若冰霜的声音：

　　“你就是那装神弄鬼的老者？”

　　柳千絮苍老的嗓音冷哼一声：“练无心……总算来了个故人！我还以为，十年一过，你们个个都贪生怕死，变成了缩头乌龟，不敢面对老夫了呢！”

　　练无心破口大骂：“我练无心一生之中，从没有个怕字！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口出狂言？！”

　　柳千絮反唇相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观柳阁大放厥词！”

　　练无心双目之中，突然凝上一阵寒霜：

　　“你最好乖乖把《黄泉幽冥录》的消息吐露出来。”

　　柳千絮冷冷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刚落，练无心宝刀“无双”已出手。洛风痕只见刀光一闪，犹如黑夜中的一弯新月，伴随着一道令人略微眩晕的震动，向柳千絮斩去。

　　这一道刀光，似乎在空气中掠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热浪。

　　柳千絮闪身躲开，长剑出鞘，接住了练无心迎面而来的刀式，手腕却被对方强大的内力震得发麻。他心里一惊，立刻便知对方是生平从来未遇的高手，凝神聚气，使出“黄泉”的上乘武功，全力应敌。

　　然而，不到三招，他便倍感无力。

　　练无心的刀，好似无比轻快潇洒，又好似沉重得如同千斤之铁。万千变化的刀式，配合上深不可测的内力，让柳千絮觉得自己的动作好似很慢、很慢，而对方却游刃有余、刀法自如，如泰山般一招招压过来，很快他便胸中憋闷、内息苦短。

　　他被逼得有点急，下意识的想使出曼珠沙华。然而，光是要应付练无心这连绵不绝、逼至眼前的刀锋，已经让他应接不暇，哪还有余力分心去使用其他招式。

　　这厢柳千絮在苦战，那厢洛风痕比他更惧更急。

　　他比柳千絮更早明白，柳千絮没有使出曼珠沙华的机会。

　　作为旁观者，他已看出，柳千絮最多还能接住对方三招。

　　三招之后，生死难定，一切要看柳千絮的造化和练无心的心情了。

　　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洛风痕已经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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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出现练无心第一首诗号：
“横刀醉卧江湖，斩尽天下；何惧世间骂名，笑看风云。”
诗号纯粹是个人一时兴起，随意写的（是我迷恋霹雳的后果……）。我不懂严谨的古文作诗的韵律、读音等规定，写出来只为娱乐。基本每个角色都会有诗号，主角一般会有2首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