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为仙：上仙大大每天都在吃醋》肜公子

170、第 170 章

　　他身侧柳清辉也被吓得够呛，朝江成月身后一番打量，什么也没看到，这才转向江成月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江成月哆哆嗦嗦指了指他刚刚跑过来的水池子方向，颤着声道：“蛇，蛇……有蛇。”
　　柳清辉顺着他指的方向朝前跑了好远，找了半天，莫名其妙回了来：“哪里有蛇？”
　　江成月：“有的……有的……一条大蟒蛇。”
　　柳清辉怔了怔，看着江成月整个挂在李云珩身上，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青白转换了一轮，十分精彩，然后低头死命抿着唇，憋笑。
　　李云珩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边安慰地拍了拍怀中人儿小小的背。
　　江成月抖了半天才意识到不对，透过李云珩的肩看着自己的手，这才意识到自己现下好似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肉包一样的小手，嫩藕一般小小的臂膀……他惊恐地直起身，看了看李云珩近在咫尺的脸，半天反应不过来。
　　柳清辉走过去，将他尚还盘在李云珩腰间的尾巴抓住了，尾鳍举到空中，憋着笑用古怪的声调问道：“擎昌君……你说的大蟒蛇是这个吗？”
　　江成月看了一眼被他抓在手里的东西，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还诚实地将被人抓在手里的触觉和那人手上的温度传达到脑海，顿时脸色惨白口吐魂烟，差点没当场晕将过去。
　　柳清辉终于憋不住，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顾不上一边的李云珩脸色不善地冷冷盯着他，笑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一边擦着笑出来的泪，一边试图平复了一下，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哈哈哈……呃……说起来……也怪不得你。实在是没想到，你意识恢复得比预期要早得多呀……”
　　江成月抖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哭丧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柳清辉笑道：“没事儿……”他摇了摇手里还捏着的龙尾：“这个，叫尾巴。别害怕……哈哈哈哈哈哈……不会咬你。你放心，再搁几个月就会长没了。”
　　江成月一脸茫然看了眼李云珩，然后转过去又看柳清辉。
　　柳清辉进一步解释道：“你现下用的，是阎丘青龙氏的易形丹。易形丹塑造肉身是要时间的，在没有长完全之前，确实会带一些妖龙的特征，等到塑形完成，便和你生前的模样无异了。”
　　“易，易形丹？”他这才记起来，“就是你先前用来假扮易子依……”对，先前李云珩还有跟他解释过，这东西只需要丝缕魂魄为引，便可“栽种”出魂魄主人的生舍……且与生人无异，任何神器法宝都看不穿。江成月一时被惊得回不过来神。
　　那边的两位已经没准备等他慢慢消化，兀自谈开了。柳清辉向李云珩问道：“既然提前醒了，着霁鸿先生看一下吧？”李云珩点了点头。柳清辉伸手要从他手中接过，李云珩坚定道，“我来。”柳清辉只得不再坚持，笑了笑，便兀自转身，在前面领路了。
　　李云珩抱着他跟在了柳清辉身后，明明是个成年人却被困在幼儿的身体里面真的是说不出的诡异，江成月强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四下打量。几人沿着那长廊走了好长一段距离，直到出了园子，江成月这才发现，这小院子四周被罩在一片极强的结界中，非常隐蔽，寻常通灵召唤一类的术法根本传不进来，可谓是与世隔绝。
　　出了院门江成月便见前头连着的鳞次栉比豪华院落看着十分眼熟，想了半天才记起，竟是阎丘青龙氏本宅，他先前来过，还算有点儿印象，只不过当时没有走现下这道门。
　　柳清辉推开院门，带着李云珩等人入了院子，挑着密道七弯八拐到了偏院，早有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等着了。柳清辉先开了口，笑着唤了声：“霁鸿先生。”
　　老者对几人的到来并不意外，目光转向江成月，见他睁着一双滴溜溜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盯着他看，才露出几分讶异的神情：“已经醒了？”
　　柳清辉笑道：“是啊，劳烦先生瞧瞧。”
　　江成月便知晓，这老者大体是妖医一类的角色。
　　李云珩小心翼翼将他放到座榻上，现下江成月个矮，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从湿漉漉的衣衫下摆探出来，根本落不到地上，两只脚丫子交叠在空中，显得有些拘束不安。老者走过去跟人间医师一般望闻问切了一番，笑道：“醒的比预期早了些，别的瞧着也没什么大问题，倒真不愧是用了……”
　　“咳咳咳。”他还没说完，柳清辉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
　　老者会意，只道：“没什么，继续将养着吧。未完全成型之前，每日还是得要用些许妖气来促成易形丹变幻形态。其余，便同人族孩童那般，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刚醒这段时间可能会嗜睡……也是正常，不必忧虑。”
　　柳清辉笑道：“那就好。”李云珩也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
　　那妖医断定江成月刚醒这段时间会“嗜睡”，倒真没有糊弄人。不过江成月觉得他说的还是太过轻巧了些：这种前一刻还能跟人好好说着话，后一刻话没完全落音就能睡过去的……那不是嗜睡，那叫晕厥！
　　不过好在，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情况也在逐渐好转中，他每日里醒着的时间加起来，终于要比睡着的时间长了。
　　李云珩这段时间非常忙碌的样子，除了江成月醒来初期那两天守了他一会儿，后面时常不见人影。据柳清辉的说法，在江成月散魂后的这一段时间里，天界也比先前更混乱了，想来他是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江成月每每醒来，李云珩却不在的时候，日子就变得格外漫长难熬……尤其，他除了吃吃睡睡无所事事的状态。
　　他不能着柳清辉去给他拿点儿书来看，毕竟阎丘开门做得是信息买卖的生意，阎丘的书不是随便能看得的，擎昌君非常善解人意地也没想给柳清辉添这个麻烦，最最无聊的时候，他甚至无聊到要用习字画画来打发时间，要知道，擎昌君可从来不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就算写字画画他也不一会儿就会兴趣尽失，不耐烦地住笔，更多的时候，是掰着手指算他到底有多久没有见到李云珩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热了起来，这一日江成月算了算李云珩又创了新的失踪时长记录，他足足有近一个月没有见到那人了，不由心中郁结，饭也没心思吃，觉也没心思睡，兀自在卧房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先拿着树枝挖了一个时辰的蚯蚓，然后又蹲树下看了一个时辰蚂蚁搬家，最后瘫坐在树下大青石上举着头数着天空中晃动的叶子发呆。一阵一阵的蝉鸣叫得人心烦不已。
　　他这具身体果然长得飞快，仅仅醒来不到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已经由五六岁幼儿模样长到了十一二岁的样子，个子蹿高了许多，清秀的五官渐渐显露，果然和他生前十一二的模样别无二致……只除了多了些妖族特征。
　　不知为何……自从他醒来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总觉得李云珩变得有一些……不太一样。关心显然还是很关心他的，只不过，那关心里多了些若即若离的意味，莫名叫江成月心底发慌。虽然他从前对他也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但便是迟钝如擎昌君，此时都察觉到现下的这份“不冷不热”，和从前是不同的。
　　他记起被噬魂石散魂前李云珩苦苦哀求他不要丢下他，又被他拒绝后那张失落至极的脸，心底就一阵一阵发酸，开始懊悔埋怨自己心狠。
　　除了柳清辉，李云珩，能入这个小园子的都是柳清辉心腹中的心腹，故而侍奉的人并不多，日常里，仅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的妖侍负责照料江成月饮食起居。那少年话极少，宛若隐形人一般，只默默做自己分内的差事，也不爱多管闲事，甚至从不主动开口，一度让江成月以为是个哑巴。是以，他将江成月这日的午膳送来放在桌上，见他没准备用膳的意思也没有深劝，直到晚膳送过来时，看着凉掉的午膳依旧动都没动过，才微微蹙了蹙眉，然后又一言不发地将午膳撤走，换上新的。
　　江成月默默想着自己的心思，甚至没有发觉那妖侍已经在小小的院子里来回几趟了。
　　黄昏的时候下起了雨来，夏日里的天气总是变幻突然，那一阵雨来的猝不及防，将瘫坐在大青石上几个时辰没动弹的江成月兜头兜脸浇了个透心凉他才想起来跑回了廊下，又呆呆坐在廊下，盯着园子门口的位置。
　　他也不知自己要盯什么，总觉得下一刻院子门就会被推开，然后走进来那个叫自己朝思暮想的熟悉身影。
　　李云珩从前也不是没有丢下他回天界一连好些天的情况，可是从前怎么就从来没有这种快将人心肝脾肺都掏空了般的失落感呢？
　　擎昌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现下身体变作了幼儿形态，跟着连泪腺也是，越盯眼底越酸涩，心底越落寞，耳边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什么都听不到，有一种被父母抛弃了的孤儿般的恐慌和委屈，只想放声大哭一场。
　　当然，他的脸皮是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他便只是兀自孤独地挺直了脊背坐在廊下，连身后还没完全消失的尾巴都没精打采地垂在地板上。屋廊的地板离地悬空足三尺有余，他两条腿悬在空中，地面溅起的雨滴打在他赤裸的腿上，一阵一阵凉意。
　　“阿嚏——阿嚏——”凉气入体，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廊下坐得太久了，浑身冷得像冰。江成月环抱住自己，磨蹭了下自己手臂，两脚勾到一起。他现下长得实在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去做合他体型的衣衫，身上穿的衣衫大了许多小手都埋进了袖子中，拖了条大尾巴也不适合穿小裤，现下浑身上下都裹进湿漉漉的布料里，跟泡凉水澡很有点儿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正揉着湿湿痒痒的鼻头，院子门忽被人推开了！江成月一怔，几乎没一跃而起，兴奋地露出笑脸……然而那个笑容还没等完全展开便生生又僵住了。
　　柳清辉从门口转了进来。
　　“玹霖君……”他有气无力唤道。
　　柳清辉多么机警一个人物？怎会看不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却也只当没看到，撑着伞踏着高高的木屐而来，缓缓走到江成月身边，收了伞靠在廊下，陪着他并排坐了，也盯着园子门的方向。
　　天色越来越昏暗，江成月没掌灯，两人沉默呆坐着也不显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