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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I Miss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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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月一路狂奔回到大街上。因为不知道那个人还有没有跟着自己,不敢直接回家,于是又在街上流连了几个小时。只是当她坐在快餐店里无所事事、啜饮着可乐时,才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人跟踪了自己一个月,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想到这里,顿时一种光腿不怕穿鞋的豪迈之感油然而生。她拿起背包搭在单肩上,施施然回家了。
要是那个人再敢出现……她就打爆他另一只眼睛。她狠狠地想着。
嘟嘟——她解锁了家中大门,只见妈妈坐在客厅沙发上跟谁用电话聊天,声音大得不得了,几乎在走廊上都可以听见回音;徐月顺手关上门。妈妈听见声音,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朝电话另一边的人大笑。
徐月脱掉皮鞋,经过客厅时瞥见电视播放着新闻。好像是某个流浪汉被发现横尸街头,她不是很在乎,便没注意。她看着沙发上正兴高采烈地讲电话的那个后脑勺,沉思了半晌。
她一直没有告诉妈妈,或者任何身边人自己被跟踪的事,因为尽管她的感觉如此强烈,她也没有实际可以一锤定音的证据。她拿过那张跟踪狂留下的纸条去警署报案;只是就凭三个手写字,没有威胁的言语也没有指纹等DNA,她压根不抱希望有人相信。那个穿制服的胖大叔只是帮她开了档案,挥挥手,就让她有新证据再回来。
她知道,没有人会认真对待这件事。但是今天不一样,她面对面遇见了那个人,还差点被抓住——她想想就害怕,如果她没有鼓起勇气反击,自己会被那人拖到什么地方?此时此刻,她胸口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倾诉欲望。她想跟妈妈说,今天被人跟踪了,还差点被抓走。
只是她盯着那个黑漆漆的刚做完烫卷的后脑勺,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把到嘴边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正当她要回房间时,新闻直播突然出现了一段尸体披着白布的影像,白布上满是鲜血;镜头一晃,露出了现场记者的特写。他似乎脸色有些煞白,神态僵硬但还是专业地播报:“今晚十时三十分,一位男子因醉酒倒卧路面,遭路过私家车碾毙……”
徐月顿住了动作,呆滞地盯着画面一秒,才反应过来拿遥控器调高音量。
电视的声音终于盖过妈妈聒噪的说话声:“……据可靠消息指,此人在XX区流浪多年,经常酗酒闹事。此次警方定性为意外事件,司机自首,可能被判……”
“干嘛调那么大声,你聋啦?”妈妈骂了两句,抢过遥控器把声音调回去正常水平。
徐月没理会,盯着画面良久不出声。确切的说,徐月看的是记者的背后。警务人员在现场忙碌取证,此起彼落的闪光灯把背景照得清清楚楚。暗掉的街灯,半人高的绿草丛,从公园入口隐隐可见里面的石桌……那不正是几个小时前她险些出事的地方?
所以说,那个死掉的流浪汉……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血迹斑斑的白布。看不到尸体的模样,但她几乎肯定那就是他了。出乎意料地,比起复仇的快意,她感受更多的反而是一阵寒意。那是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啊,突然就没了。
不过转念间她又哼了一声:“天谴。”
所以那个跟踪她的人死了。
一切结束了。
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了一下。但想起那双差点贴到她脸颊上,淌着发臭的唾液的两片油腻的肥唇,她就恶心得想吐。她迅速地冲了澡,把全身仔细地刷洗一遍,回到房间一下就扎到床上,沉到睡梦里去。
迷迷糊糊间她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看起来跟学校一样,但是又不完全一样。像是几个印象中去过的地方重合到一起。前面是个讲台,有人隔着麦克风,嗡嗡地说话,声音遥远而模糊。她想了很久,应该是班主任。她转过头,却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空落落的课室,散落着几张课桌,其中一张看起来很眼熟,上面放了一张纸条。她走过去一看:
“别吃了”
她呆呆地看着几秒,下意识弯腰向抽屉里面张望——果然里面放了一份三明治,用一个密实袋封好;旁边是一小瓶奶酪,蓝莓口味。她伸手把三明治取了出来,仔细一看,全麦面包里面夹了煎蛋、几片西红柿,还有两层翠绿新鲜的生菜。
做这份三明治的人,应该很用心吧。
她踌躇了好久,然后醒了。
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她觉得头脑有点昏昏沉沉的,摸上额头,连自己都知道烫。该是发烧了。她有点无奈,不会是因为被那人吓了一跳吧……不过自己的身体的确是喜怒无常,老爱生病。没办法,她只好拖着身体下床,到客厅的柜子里面找药。
药盒子没有发烧药片。她赤脚踩在地上,觉得有点凉。她放轻步伐,猫一样轻轻走到妈妈的房间,打开门,客厅的灯乍然泄到房间里;只见妈妈还抱着枕头在睡觉,被灯光晃到眼睛的她烦躁地咕哝了一句听不清楚的话。于是徐月立即关上了门,算了,自己去买药吧。
换了衣服,趿拉着拖鞋下楼,在便利店买了成药和水,又迷迷瞪瞪地回到家。吃了药,又睡了。
这一病,病了三天。妈妈碰巧出差,所以徐月这几天都是睡到头疼,起床下楼买碗粥回去吃,再吃药、睡觉,直至再次头疼起床……三天里她总是反反复复地梦到那个下午,自己的汉堡被偷走,然后在抽屉里发现了三明治。可是梦里的她也不打开包装,一直迟疑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老梦到那个变态给的三明治,这心态有点不对。但这可能纯粹是因为自己烧得头昏了,就老想着别人给过自己的东西。她人是孤僻,但心也不是铜墙铁壁。特别是这种时候,自己路都走不动了,还要自己下楼买饭吃,有时候她也会觉着委屈。
但谁不是这么过呢?
等病好了大概就没事了吧,她如是想着。
只是有一晚比较特别。
梦里她如常伸手到抽屉里找三明治时,抽屉却空了。她愣了一下,立即跪到地上,把手塞到抽屉里扫了两下,真的什么都没有。整个空间只剩下了她,和一个空落落的抽屉。
这下她真懵了。
此刻,夜幕低垂。窗纱把月光轻轻地拢住。床上的女孩沉睡着,只是眉头轻轻蹙起,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房间的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缓缓地开了一道缝隙。有人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站在窗前无比爱怜地看着床上的人。月色迷人,他看着光线浅浅地洒落女孩安静的睫毛上,再慢慢移到那因病而显得苍白的脸颊上……虽然他喜欢她坚强冷漠的模样,但此番脆弱的模样在他看来,却更让人心醉。
只是两天没看见她,他就忍不住了,一定要来见一面。
嗯……一面不够。
闯入的人凝视了很久,终于在那褪却了血色的干燥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然后他也躺到床上,把女孩的头按到自己的怀里,嗅着她发香,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安眠药真是个好东西啊……入睡前,他暗暗想道,
——晚安,我的女孩。
徐月醒来的时候觉得腰有点痛,像是被人勒了一晚上,但是她检查了一下房间,并没有发现异样,只好作罢。烧已经退了,于是她给自己做了一份三明治,一边吃一边回学校。
课室里面大半同学都到齐了,几个人几个人的围成一堆的在聊天,当然也有些意识到高考在即,抓紧时间在拼命的刷题。徐月的学校校风比较开明,所以学生压力不大。
徐月回到座位,把书包挂在桌边的挂钩上。可能是几天来的梦境影响吧,她居然低下头去检查抽屉了。她不禁暗笑自己荒谬,那人已经死了——
抽屉里赫然放着一张纸条。
徐月只觉胸口被撞了一下,所有血液都涌到脸上了。她抬头看了周围,看看有没有人神色异常——并没有。没有人偷偷的朝她这边张望,也没有人留意到她在干什么,跟往常一样。她指尖颤抖着打开纸条,上面是熟悉的黑色字迹——
I miss you.
徐月捏着纸张,觉得心脏跳动得比往常快了一些。
所以跟踪自己的并不是那个流浪汉……那个人并没有死。
连徐月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纸上的墨水泛着淡淡的光泽,字体优雅而流畅,可见每个字都一笔而成……她猜测,那个人是用钢笔在白纸上书写,并等干涸了以后,才仔细地叠好——连对折的角度也刚刚好,对齐了边沿。
他是认认真真在写“I miss you”这三个字……
徐月只觉皮肤上一阵凉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直观察着自己,一直想念自己……光是这个想法就让她全身颤栗,同时也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兴奋。她没上学这事连她妈妈都不知道,同学么,大概也没留意。只有他,一个完全不相识的人……
徐月连忙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再想下去,自己就危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之前第二章出错!现在修正了~如果有人在看的话请多多收藏评论!我会争取1-2日更一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