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者》银色百合

1、Something's wrong

　　已经一个月了。徐月一直感觉到有些什么，在背后悄悄地觊觎着她。在街上行走的时候，她总觉有道阴影，在她背后十步的距离，不多不少。她不清楚这是神经过敏，还是动物本能对危机的直觉。一开始她以为只是幻觉，但直到有天她的背包里被塞了一张纸条，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别吃了”，同时她早上买的汉堡包消失了。她才真正地意识到不对劲。

　　她住的这座小镇，似乎隔三差五就会有年轻女孩失踪。上一个大概是两年前的事了。镇上的人们都淡忘了，可这张纸条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她彻底记起了这几年来发生的事。她在报纸、新闻上看见的一张张照片和疑犯的侧写图。那个人，从大众视野消失了两年，现在回来了吗？还盯上了自己？这也太碰巧了吧。

　　说不定是只是同学的恶作剧。随即她又摇摇头，心想这并不可能。没有人会故意找她开玩笑，她没有那么亲近的人。

　　她不特别喜欢社交，就算午餐，也喜爱自带饭盒到天台吃。唯有天台不会有人打扰，所以那是她最爱去的地方。但就算是最近，她也少去了。她觉得，万一，万一自己真的被盯上了，就算不是那个连环绑架犯，就当是其他奇怪的变态狂，她也不应该把自己处于危险的地方。

　　于是她无论上下学都尽量挑人多的地方走，连平日让她烦躁的逼仄的地铁，此刻也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她开始时常四处张望，但视野范围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引起她注意。反而有同学开始说她读书读疯了。她有些在意他人的目光，但还是忍不住经常回头，检查到底有没有人跟着她。

　　就算眼睛看不见，她也感觉得到有些什么，轻飘飘的，就像一只枯瘦的骨爪，紧紧地贴在她的背部。她皮肤上的汗毛会无端竖起，似是突然收到信号的卫星天线一样。这是人类的第六感，来自远祖的求生本能，因为长久在城市安逸的生活下失去的动物性，在这诡异的节点，在她身上苏醒了。

　　这天下课时，她又感觉到那黏在身上让她浑身不舒服的虚无的触感。她一面急步在地铁人流里穿梭，一面想，这人也许摸清了自己的日常习惯，才能顺利地一路跟着她，而不会跟丢。如果突然换了路线，说不定可以甩掉他。

　　她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就特意改变了回家的路。以往她都会由地铁站经大街沿途走回家，这天，她决定抄另一条小径，人虽比大街少，但胜在她这主意出其不意，说不定能杀那跟踪狂一个措手不及。

　　夜晚。一抹深灰的云遮住了月光。徐月看了看手机屏幕，显示着八点半。她无聊之际打开微博，随手拍下眼前的路。

　　街灯在地上投下一圈圈光晕，但因为都相隔一段距离，灯和灯之间还是明显暗下去了的；加上这一区行车不多，没有车头灯的加持，徐月这随手一拍，居然只拍到了一整片黑色。她调出闪光灯，总算拍下了清晰的相片。

　　只见屏幕上是黯淡的街灯和无人的路……她咬着下唇，正思索着应该写什么配图，突然心里一跳。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条路除了她，一个人都不剩。

　　寒意从背脊直窜脑顶。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让自己落入这种地步，如果此时那人突然出现要掳走她，有人会听见她求救的声音吗？愚蠢！简直愚蠢！她忍不住暗骂自己。为什么要走这条她根本没有在晚上走过的路？她只在星期日早上出门散步时会经过这里，可她真的不知道，原来这里夜晚一个人都没有！她只能祈祷这夜她能平安无事。那似有若无的目光，那不知道真假的所谓的第六感……真的快要将她逼疯了。

　　这时，她的不远处就是一个灌木丛生的小公园。每当星期日早上（就是她散步经过时），这里都会有许多老人家，围在里面的一张石桌上下棋。

　　但当然，这个时间，老人家都回家了。公园静悄悄的。随着公园入口越来越近，徐月蓦地发现公园里面的街灯居然坏了，临近望去，一片黑沉沉的。这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咬咬牙快步走过。

　　公园外面是半人高的草丛，这一圈绿色将公园的空间与外面几乎彻底隔离。行人道上的人看不清公园里面的情况。

　　徐月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尝试捕捉细微的声音。

　　风声。树叶轻微的沙沙声。自己的皮鞋与水泥地摩擦的声音。

　　似乎并没有异常。

　　“一个人？”

　　陌生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烫热的呼吸轻轻喷上她的耳廓。

　　来了！徐月头皮骤然一阵发麻，下意识往另一方向逃开，怎料手被那人拉住——

　　“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个人在街上走，不安全哦。要不要哥哥来陪你呀？”

　　那人大概三十来岁，比她高出一个头，也许日常有锻炼过，身材看起来魁梧结实。他大概是喝了酒，满身都是浓烈的酒气，穿着件汗渍发黄的白背心，抓了抓痕痒的下腋，朝她咧开了一嘴参差的大黄牙。

　　这一个月来，自己都被这样的一个人跟踪？她上下学时，她独自在天台吃午饭时，她在图书馆看书时……她都被这样邋遢而轻浮的流浪汉一样的人，像对待一只肥美的羔羊一样垂涎着？

　　徐月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用了。”她甩开他的手。

　　那人反手再次抓住了她，这次加上了几分力气：“来嘛！”他继续笑嘻嘻的，口水都几乎流出来了，“哥哥带你去好玩的地方。”他的脸越靠越近，连鼻头一层厚厚的油光都清晰可见。

　　徐月几欲作呕，“真的不用了！”用力甩了几下右手，发现都甩不掉了。男女力量悬殊摆在眼前，而且这里鬼影都没一只，这下要跑不掉了吗？

　　她恐慌之际，一狠心，食指和拇指并拢，戳向那人的右眼珠。那流浪汉双手来不及阻挡，反射性闭上了眼睛，可是徐月在危急关头，力度可是一点没有留，就算戳到眼皮上，那肯定是要疼上一会儿的。“啊！”流浪汉大叫一声，酒醒了一大半，弯腰捂住了眼睛，泪水流满了一脸，“臭婊子！你……”他痛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以一连串的脏话咒骂。

　　徐月一得手，可没那么好心要等他恢复，转身就跑。等那流浪汉缓过来，想起自己还有另一只眼珠，打算找刚才那女学生报复时，人早就跑没影了。

　　流浪汉紧紧地捂住右眼，剧痛让他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哼哼唧唧地站在原地骂街。骂了两三句，突然止住了。

　　因为他听见了呼吸的声音。

　　沉重，急促，不正常的，呼——呼——吸——

　　这人在街头流浪五年，经历过两次生死一线的时刻；但从没有感受过此刻的恐惧。他的直觉让他果断闭上了嘴。他感觉到黑暗中似乎蛰伏着一只凶猛的野兽，无声无息，就在某一处，等待着他……

　　呼吸声太近了，就在他耳边。可是他的膝盖好像突然变成了两坨棉花，动都动不了。

　　呼吸声的主人吐出了一口气，似乎在尝试平复情绪。良久，他缓慢地问：

　　“你，刚才用哪只手碰她了？”

　　流浪汉张大嘴巴，却发现喉咙突然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

　　八时四十五分，公园外的行人道恢复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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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这种恐怖/悬疑文……求轻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