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故事集》颜蜚语

9、穆雨

　　【第五集穆雨】
　　容言回将军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将军府的门禁是子时。
　　月黑风高夜，将军府前竟也没有点个灯。容言想，这定是穆雨的主意。他勉强看清石阶，走到大门前，敲了两下门环。片刻后，大门打开一条细缝，守门的小厮见到容言，连忙迎他进去：“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容言知道下一句，他要说什么。
　　果然，小厮道：“穆少爷在大厅，等您很久了。”
　　“你守门累了，回去歇着罢。”容言打发了小厮，便独自朝大厅走去。大厅灯火很明亮，隐约可见一男子眉目如画，端坐着读书；身形中，是江河湖海的从容气度。

　　容言刚走进大厅，穆雨便放下手中的书，指着厅中一处：“站那里。”
　　容言苦笑了笑，乖乖站去穆雨要求的地方。破了门禁，是自己理亏，可这做人家神兽的，也未免太不给主人面子。容言迟疑了一瞬，开口道：“穆雨，今日在酒楼遇见尚书公子，许久未见，才叙旧得久了些，误了时辰。”
　　“你与尚书公子的关系，倒真是好。”
　　容言知道这时候不能接话，接话只会惹穆雨更生气，便只是站在那儿。穆雨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皱眉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一点是多少？”
　　容言想了想，回答说：“记不得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得饮酒。”穆雨眼里蕴起怒色，方才淡然的模样，也不复存在了，他一拍红木桌子，厉声道，“你是忘了我的话，还是忘了自己身上的伤？”
　　容言揉了揉鼻尖，知道这回难过了，只得道：“穆雨，我没忘，你不要生气。”
　　“好，好，”穆雨冷笑了一声，“你没忘，那便是存心找打。来人！”
　　话音落下不久，门外便跑进一个小厮；小厮没有看自家将军，反倒将视线投向了穆雨，笑得很是谄媚：“穆少爷有什么吩咐？”
　　“拿家法来。”穆雨狠狠瞪了一眼容言。
　　小厮应了一声，急急地跑了出去。容言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凄凉，明明是自己的将军府，回晚了却会被骂；明明是自己的仆人，却总不帮着自己主子。容言哀叹一声，心里想的只有四个字：家门不幸。

　　两月前，他带军在北境打仗。
　　极北之处有一座雪峰，雪峰之上，他遇见了穆雨。彼时，他登上群峰之巅，意外地发现了一处洞穴。洞穴里，躺着一个妖冶至极的男子，发如青瀑，面若凝脂；眉宇间没有一丝世俗之气，高贵如同神祗。
　　不可否认，容言见到穆雨的第一眼，就有些心动了。他以为穆雨是落难于此的，本着救人一命的心，又夹杂着自己那些小心思，带他离开了雪峰，一路回到京都将军府。
　　“你是……龙？”
　　后来他知道了，穆雨根本不愿被他带回来；他是一条银龙，雪峰是他的栖息之地。容言闯进洞穴的时刻，他正在长眠之中；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离了家，穆雨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