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夫和离后我成了富婆》柯青蜉

24、第二十四章

　　徐峤来到案发现场时，差点没被屋子里的臭味给熏吐了。他这种钟鸣鼎食之家养出的贵公子，何时见过这副场景。
　　昏暗的屋子里布满了蛛网，只简陋地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以及靠墙的那张木床。桌子上积满了厚厚一层灰尘，烛台歪倒，蜡液凝结使白烛与桌面紧紧连接在了一起。空气中尘埃飞扬，呛人口鼻。可比起地上那具仅用草席裹身的尸体，这些显然都算不上什么了。
　　徐峤隔在几尺外远远瞧了一眼，见那尸体面色灰白可怖，便匆匆别过了头，询问一旁的仵作：“人死了多久了？”
　　仵作回答道：“约莫初六戌时到子时间死亡，是服用了砒霜而死的。”
　　徐峤别过头看了眼身旁随行的小厮。
　　小厮穿了身玄青色长袍，头戴一顶纱帽，面容清秀，特别是那双眼清澈明亮，灿若星河。他比起平常男子矮瘦了些，但是身形极好，看上去十分俊俏可人。
　　这小厮便是林玉琅。昨日徐峤偷偷去了趟林府，告诉她案情进展，说是在东郊的一处破落院子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可能和案子有重大联系。她便和徐峤商量了一番，今日扮作他的小厮跟来了案发现场。
　　徐夫人极其疼爱这个儿子，于是吩咐了不少人随在身边伺候，也就是徐峤入仕后才收敛了些，但是每日必然会派两个随从送他来大理寺。因此若是其他人带个小厮来办案，众人或许会觉得奇怪，可这事儿发生在徐峤身上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林玉琅看了眼那女尸，倒是平静从容，连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的。
　　她眼神极好，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记住了女尸的样貌。约莫二十多岁，面容灰白，已经浮肿起来了，但仍可见眉眼清秀。
　　林玉琅微微蹙眉，她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个女人，可记忆却有些模糊，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徐屹抱剑靠在门外，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其实这次明面上是秦澜派他来协助徐峤办案，实际上是让他暗中找出证据，然后回去复命。或许秦澜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缺少一个证据佐证自己的猜想。倒是徐峤旁边这个小厮，看上去十分可疑，让他不得不留意。
　　徐峤寻了个理由带着林玉琅出去透了口气。
　　“我想近距离看看那具尸体。”林玉琅低声道，她总觉这人有些熟悉。
　　徐峤双手交叉，道：“姑奶奶，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现在的身份若是靠近尸首，肯定会引人怀疑的！”而且徐屹那家伙也在，谁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呢？
　　林玉琅皱了皱眉，徐峤确实说得不错。于是她抬起头，对徐峤道：“你只要给我寻个机会仔细看那尸体一眼便可。”
　　徐峤听她这么一说，答应了。他也想尽快找出毒害林玉绡的凶手。
　　徐屹趁着两人出去，蹲在尸体旁边观察了一番，果然如仵作所说，乃是毒杀身亡。他又趁众人不注意，在尸体的衣服上搜寻了一番，果然找出了个东西。这东西藏得深，竟然仵作也未发现。众目睽睽之下，他面色如常地将东西收入袖中，站起转身，动作一气呵成，众人却并未看出半点异常。
　　虽已入秋，今日却格外炎热。如今又值晌午，众人已是饥肠辘辘，难免有些松懒了。徐峤领着林玉琅回了屋子里，那仵作已收拾好了工具。环顾四周一看，却未见徐屹的踪影了。今日他本来就特地无视徐屹，如今徐屹消失了，倒是更好。
　　他问仵作：“尸体上可发现了什么东西？”
　　仵作摇了摇头，道：“草民只检查了死者的面部，还未检查身体。”按照规定，查案主官不在，不得擅自翻动尸体检查。
　　徐峤一听，心想着这倒是个好机会。于是他朝仵作摆了摆手，道：“带本官过去看看。”
　　林玉琅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到了尸体旁，总算寻得个机会好好看看。
　　她眼神好，借着一旁的烛光将尸体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这女子死了两日有余，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了。可就在这臭味中，有一丝其他味道，却非屋子里的霉味，她一定在哪闻过这味道。可这味道实在太淡，教她难以辨别，可林玉琅知道，这味道是从尸体上传出的。
　　仵作在徐峤的监督下将尸体上下搜了一遍，却未发现半点东西。
　　林玉琅在一旁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再寻个机会，让自己离尸体再近些。
　　正在这事，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兄弟们，吃午食了。”一般在外查案时，他们便会从附近的酒馆酒楼订菜，这样省时省力。
　　虽已入秋，今日却格外炎热。如今又值晌午，众人已是饥肠辘辘，难免有些松懒了。听到这声音，更是躁动了，可碍于徐峤还未发话，他们也不敢动。
　　徐峤在吃饭这件事上最是通情达理，立马让众人出去吃饭了。他趁别人不注意，拉住林玉琅的袖子，“等人都出去了，你就留下来看看。”
　　屋子里的人很快便出去了，林玉琅快速走到尸体旁，然后蹲下身，低下头靠近尸体的头部。果不其然，这味道是从尸体头部传出来的。一股淡淡的青桔味，很少人用这种味道的头油，姑娘们大都会喜欢花香味。她垂下眼，却见尸体脖颈处有一条疤痕，约莫一指宽，淡得几乎快看不出来了。
　　青桔香，脖颈处的疤痕。林玉琅的脑中闪过一幕又一幕画面，最后定格在那日进宫去流芳殿见林玉绡时。
　　这个女子，是当时去流芳殿送膳食的御膳房宫女。其实在林玉绡中毒后，第一个查的便是当时去送膳的宫女，结果寻来的那个宫女说，当时自己走到御花园时便被人打晕了。看来是有人顶替了她，在林玉绡的膳食中下了毒。
　　如今，总算是找到了这个人。
　　林玉琅不愿放过这个线索，伸出手打算再将尸体上下搜一遍，她不甘心，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正欲伸手时，却有一个人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腕。
　　林玉琅心中一噔，当即抬起另一只手欲挣脱来人的桎梏，哪想那人却在她身后低声道：“别动，没人告诉你，擅自触碰案中死者，论罪当处以极刑吗？”
　　这声音莫名熟悉，林玉琅回过头，便见秦澜弯着腰站在自己身后。
　　“……”林玉琅想着该怎么给自己辩解。
　　“王爷……”徐峤跟在后头冲进屋里，到底是晚了一步。这定江王步子迈得大，目标十分明确，一下子就进了屋子，他差点都没反应过来。
　　秦澜松开了手，回过头看了徐峤一眼，淡淡道：“你先出去。”
　　徐峤自然不敢违抗他的一丝，只得给林玉琅投过去一个可怜的眼神，然后三步一回头离开了屋子，顺带把门关上了。
　　林玉琅暗自咬牙，却是一言不发。她等着秦澜先开口。
　　哪想秦澜却摸了摸她头顶的纱帽，道：“也只有那些人会被你这幅模样给骗了过去。”他语气平常得很，林玉琅却莫名听出他似乎在憋着笑。秦澜是认出了自己，她可以肯定。
　　“王爷何必拐弯抹角，今日是我时运不济，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倒是显得秦澜欺负她了。
　　秦澜知道她定然会插手此事，倒是未想到她竟敢女扮男装来案发地，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怕是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了。
　　“你想知道什么，直接跟我说即可，我不会骗你。”他似是有些无奈，抬起手将林玉琅鬓边落下的一缕发挑至耳后。
　　他的指腹略微粗粝，轻轻刮过林玉琅的耳廓，痒痒的。林玉琅往后缩了缩，有些不习惯他的动作。这动作对于他们俩如今的关系来说，实在太亲昵了些。
　　不过罕见地，她并不讨厌秦澜这个动作。她抬起头看着秦澜，突然就想看看这个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每次见到秦澜时，她心中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玉琅抬起手朝他的面具摸去，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似是在想些什么。
　　秦澜未想到她竟敢如此，立即往后退了一步，站直了身子，轻咳了一声，道：“是在下逾越了。”
　　林玉琅这才回过神来，恨不得剁了自己这只手。她怎么就魔怔了，竟然敢掀秦澜的面具了？不是没听说过，见过秦澜真面目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