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十五章 ...
-
我们全力赶路的速度是很快的。
当风雪锋利卷着寒气吹入我们的衣襟，切割我们的面颊时，即使是天生话多的格蕾丝和生来就爱接茬的卢克，都只沉默无言地拉高了颈上的袍篷，一步一步，踏实又迫切的将脚印踩在雪泥中。
雪山或雪原的住民，似乎自古以来就给人高岭之花般，冷漠而不近人情的印象。而如今，走在将人鼻涕都冻在鼻腔雪地中，我一边擦着不断飘进眼仁的雪花，一边理解了这些人的不爱说话。
连呼吸都需要肺泡极力地膨胀，再撕裂般缓缓吐出的地方，谁能有余力再肆意调笑？
寒冷竟是这样一种可怕的能量……
而这只不过是贡嘎雪山群最外圈的风雪罢了。
生在干燥又温暖的乡下的我揣摩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严峻，怀着敬畏，再缓缓呼出了一口白雾。
真冷呐……
仿佛心有灵犀，就在这时，已经渐渐落到了队伍的最后，正撑着自己的手杖一步一步不断重复将自己从积雪中拔出来又陷下去的格蕾丝突然抬起头，在第一时间扬起手，给我的身上补上了保温咒。
温暖的热度再度充盈身体。
见我看她，雪地里的格蕾丝朝我笑了笑。
那是一如既往小狗般全心全意的傻傻笑脸，却难免显得有些憔悴可怜。
……她身量纤小，又是体能薄弱的法师，是我们一行中最让我担心的一个。
先前的那段路，她还可以乘着艾伦的马儿节约体力，可惜，随着我们前进的步伐，寒风与积雪已经让马儿无法继续前进，她就从善如流、毫无怨言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踩着没过她半条小腿的积雪，一跌一撞地跟在我们身后，自己被风吹得都要栽进雪里去，却一直全神贯注地举着手杖，为我们驱散过度的严寒。
……真的要让她一起上山吗？
也许是我凝视她的目光太过专注，又或者时间久了些，格蕾丝误会了我这份关注的缘由。她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接着，面上便露出了一些担忧来，这个被她自己和我们用厚袍子裹得像个雪橇犬一般的小牧师有些慌张地朝我的方向迈开腿，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我面前。
“没……事吧？”
满脸紧张的格蕾丝显然被冻得够呛，抖抖索索说话间，还大声吸溜了一声鼻涕，“需要帮忙、吗？”
我摇了摇头，心疼地把她为了说话而露出在围巾与斗篷外的下半张连重新塞了回去，而后，手贴在她积满银屑的衣袍外，半晌不知道怎么说话。
“怎么啦……？”
格蕾丝一动不动地任我摸了半天，眨了眨眼，声音隔着围巾后，模模糊糊，却还是带着甜甜的笑意，“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
……她可真傻呀。
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撞在肺叶上，又缓慢挤压至喉头，我几乎就要说出些什么了，然而，就在这时，在我们身前几步的卢克突然一脚踩空，噗通一声就栽进了雪里。
我们：“！？”
我和格蕾丝——好吧，主要是格蕾丝，她几乎下意识就高喊着“没事吧”窜了出去，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冲到了卢克身边，跪在了他旁边。
连我都晚了这位小牧师一步才来到卢克身边，当我同样蹲在了这位因为穿的太多所以行动迟缓，好半天才在格蕾丝的帮助下把自己从雪堆里拔出来的朋友身边时，卢克已经在拍打身上的雪粒了。
“没事、没事！”卢克的鼻子和耳朵都冻红了，连连对我和格蕾丝摆手，“踩到了什么东西而已，太丢人了，别围着我啦，我没啥事，继续前进吧。”
“小心一点呀。”格蕾丝认真盯着卢克，手中手杖的光芒渐渐熄灭，“怎么冒冒失失的。”
卢克尴尬地抓了抓耳朵：“啊呀……真的是没注意踩到了什么东西嘛……”
我没有理睬他的粉饰太平，缓缓接近了卢克，盯着他的脸和身上仔细看，确定了他确实不是体力耗尽或到了极限后，听着耳边格蕾丝和卢克吵吵闹闹的拌嘴声——真难为他们在贡嘎也能吵起来——将目光下移，慢慢蹲在了地上，伸手朝着卢克方才跌倒的地方探去。
那团积雪下确实有着什么与雪不同的东西。
比手掌要大，有着弧度、硬度，毛茸茸，冷冰冰的什么……我将左手也探了过去，两手并用地拨开积雪，又将那东西往外拔。
一团白色的毛发从我掏出的雪洞露了出来，我稍有迷茫，继续往外拔，于是，接着便是发旋，额头，与人迥异的毛茸茸的长耳朵，我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最后，看见大大睁着红色瞳孔，与我对视的那个头。
我的手就捏在他失去下颔后光裸在外的口腔中。
我凝固在了原地。
“咦，发现了什么吗？”
格蕾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越来越近，“我也看看……”
像被从泡沫中戳破，我回过了神，在考虑清楚之前就一把将这可怜遇害，只剩下半个头颅的雪兔兽人重新塞回了雪洞里，又扑扑两下把雪重新埋好，这才转过身，看向满脸疑惑的格蕾丝。
格蕾丝歪过头：“发现什么了呀？”
卢克也在一边疑惑地探头过来：“是什么呀？”
“……”
嘴巴张合两下，我直到将卢克的脸推开，还是说不出话，半晌，艰难又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
1.[什么也没有，继续前进吧。]
2.[一块石头。没什么。]
3.[……不要问。]
4.（特殊条件选项：任意队友耐力/体力低于50时）[……我想重新讨论一下接下来的阵容。]
→选择：[4]
我看着格蕾丝与卢克憔悴的形貌，望着他们光亮的眼睛，手中残留着半个头颅的触感愈发如针扎一般，终于，它们压迫着我的喉咙，说出了那句话：
“……我想重新讨论一下接下来的阵容。”我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看向他们。“卢克，格蕾丝，回营地休息吧。”
[特殊剧情触发：卢克、格蕾丝，固定拒绝]
“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吃惊的声音，唯一不同的是卢克的那声尾音拖得更长，他也第一个回过神，在格蕾丝惶惶然捏紧手杖时大声抗议起来：“不！”
“不、不、不！”
他不停响亮地说着‘NO\'，蹲到了我的身边，伸手按在了我的肩上，自懂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我露出如此清晰的怒意。
卢克质问我：“你在想什么？都走到这里了，让我一个人回去？你想都不要想！”
“[玩家姓名]——”他以极其严肃的语气喊我的名字，“我知道，与你相比，我实在算不上有什么本事。即使是曾经在阿贝镇里，也一直是你养的鸡最好，你种的粮食最甜，如今出来，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也只有你能一次次破除那些迷雾与邪恶，无论是从哪个方面，和你比较，我永远没有什么能够自满或骄傲的地方，但，我的朋友——！”
他与怔然地我对视，他的眼中有着我从前从未发现过的东西，复杂又纷乱，静静沉淀着，又汹涌卷动着。
卢克：“你——！！”
我怔怔盯着他，竟有些恐惧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然而，望着我许久，海浪般嘶鸣起的卢克，渐渐地，又海浪般平息了。
“……我的朋友，请正视我希望帮助你的心吧。”
最终，他只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对我说：“[玩家姓名]，我骄傲的妹妹，可敬的朋友，信赖的同伴啊……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你终究会走到我跟不上的地方，所以，在眼下，在我还能向你提供助力的现在，请让我尽可能的，陪你更长一点的时间吧。”
卢克微微垂下眼：“……毕竟，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了。”
→[卢克拒绝了你]
圣子啊……
他的话中悲怆之意如此沉重，思及过世的安妮婶，我心下顿生愧疚与哀伤，握住他的手：
1.（特殊条件选项：卢克情感事件全部完成）（未达成，不可选）[我绝不会走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去，相信我吧，未来还有很长，而你永远可以回到我的身边。]
2.[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接下来的路，让我们一起前进吧。]
3.[你没有任何比不上我的地方！]
4.[不，不是那样的，不是你需要我，一直以来，是我需要你的帮助和陪伴。感谢你。]
→选择：[4]
“不，不是那样的。”我握着卢克的手，使劲摇着头，“不是你需要我，一直以来，是我需要你的帮助和陪伴——”
我看向卢克的眼睛，在他温柔的注视下，我两眼发酸，还是竭力笑了一下。
“感谢你。”
我笑着说，抬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感谢你，卢克。”
“……咱们之间，就不用说这种话了吧。“卢克显得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天哪，太怪了，不管是我的话，还是你的话，这么说话太怪啦，我绝对不会再说第二次了！”
我也不由微笑起来，看着卢克。
“总之，你死心吧。”卢克笑嘻嘻地说：“把那颗过于操心的心放回胸口里去，我是绝对不会抛下你离开的！”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