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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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失去玩家们的支援后，我屡屡在朋友们善意的逼问下丢盔卸甲，但这一次不同以往，贡嘎雪山的敌人过于强大、情况过于危险，而位置又过于特殊（圣子教圣山），我纵是再在艾伦的气势下步步败退，也绝不可能将一切都告诉他——我的朋友太有正义感了，只要有稍所了解，就绝不会对贡嘎雪山将发生的一切袖手旁观。
然而，如果说艾米丽达还是艾伦……或者说，现在的艾伦经过努力后能面对的威胁，那贡嘎雪山上即将发生的一切，只会让他没有半分全身而退的可能。
而朋友的安全，我爱着的人们的安全，永远是我无法退让的底线。
所以，当艾伦在我的喊声里挑起一边眉毛，收回了撑在我颈侧的那只手，面朝着我后退了两步，向我用眼神示意‘开始吧’之后，笨口拙舌的我与他对视着，完全想不到自己能够告诉他些什么，不得不再一次沉重又忐忑地沉默了下来。
“……”
“……呵。”
在和我尴尬无声地对视了一分钟后，艾伦本缓和了颜色的面上又挂上了令人熟悉的嘲意，冷笑着问：“你的解释呢，[维纳斯]？”
在那针一样的视线下，我感觉自己已经被自己的冷汗淹没，很困难很困难才能从这片冷汗海中挣扎出一个头，艰难地告诉他：“我……正在，想。”
“‘正在想’。”
他不置可否，慢慢重复一遍，冷笑的幅度更大了些：“是‘正在想’，还是‘正在编’？[维纳斯]，你真的觉得你那些一目了然的……我得说，哈，认命吧。你天生就没有骗人的天赋，从‘熊’开始，到现在的‘正在想’，你的表情已经把你真正在想什么说的一清二楚了。”
——“这不可能。”
纵使是这种情形下，我还是马上大声提出异议：“我根本没有表情！”
我怎么可能有表情，让3D人模的表情动起来可是很贵的！
而发行我时是个不过寥寥几人，由志同道合的朋友们组织的小破民间厂的我的制作组，他们根本没有资金让我的脸部模型改变表情。
他们全部的资金都用来建（布满BUG的）地图、捏（没有MOD不能看的）npc、用（没眼看的）模型做（只有分镜能看的）过场动画，给靠交情拉来剧本发工资和夜啤酒上了。
他们穷得宣传都靠的是玩家们的自来水（谢谢你们，玩家），一分钱也没出过，就连官方皮下都是主美失业的表弟！
直到游戏发售，口碑随着第一批玩家们自发的讨论、同人和宣传开始攀升、逆转，制作组的经济情况才渐渐好起来，发行一个月的时候，他们的夜啤酒可以点一个荤菜了。
而对于我而言，虽然脱离了游戏的固定，但被玩家们操作最多，被游戏同化最多的我，只能顶着一张不刻意调整脸部肌肉就永远面无表情的MOD脸度过余生了……
不过要说影响倒也没有太大，毕竟我本来也不是开朗活泼，喜欢说话做表情的性子。
我一边想着，一边睁大了眼看着艾伦，用拇指比划了一下，示意他多看看我这张完美展现了没有表情这个表情的脸。
（O_O）
如何，没人能从这张脸看出表情！
“…………”
显而易见，嘴角抽动的艾伦为我精妙的反驳颇无语了一阵。我看见他的目光几次从我的面上扫过，马上自信抬高绝对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任他打量，然而，不知为什么，打量着打量着，艾伦竟两眼一眨，突兀地笑了起来。
“噗、咳嗯。”
家教良好的他在出声前就用手掌半遮住了唇鼻，但还是有些微闷闷的笑声从指缝间溜出来，在我茫然的目光中，艾伦带着捉弄般的笑意问我：“你是小孩子吗，[维纳斯]？”
“……为什么这么问？”
虽然不明白他这是个什么问题，但我还是认真地回答了我的朋友：“我成年了（游戏设定男18女16成年），我十六岁。”
如果叠加上那无数次重复的轮回，我更是不知道多少岁了。
我早已经是一名成熟的、足够承担起拯救世界这个重担的大人了。
然而，我的澄清似乎让艾伦品味到了更可笑的笑话般，他几近乐不可支地侧过身，半遮着下半张脸弯下了腰，有颤抖地声音从他那边传到我的耳中：“我知道，我知道，噗、咳嗯，好吧，小姑娘，你是个大孩子了。”
“……我-成-年-了。”
感觉到他话中的促狭，我不得不拉长了重音提醒他。
“当然，当然。”
艾伦悠悠回应道：“你可有十-六-岁-了呢。”
“……”
我用愤怒的目光朝艾伦表达了不满。
虽然在原作游戏中，艾伦也有过因为我的年纪，尤其是在我身为男性时因我的年纪而轻视我的时候（身为女性时他更多是轻视我的性别），但不知为何，我总隐约觉得他这次话中带着的意思更令我摸不着边际，似乎与我熟悉的，游戏中的他那单纯的轻视，在作为同伴认可我后再没出现的刻板印象有所不同，带着些我无法准确捉住，但令人无法忽略的古怪深意。
不过无论怎样，他不再生气，不再那样排斥地、质疑地看着我，总是一件好事。
于是，想了想，我用和游戏中的他相处的方式直接回击道：“难道你就很大吗，还有四个月才二十一岁的艾伦先生？”
“？你怎么知……好吧，好吧，又是那奇妙的‘预言’？”
艾伦终于止住了笑声，惊异地看向我，眨了两下眼：“Well……你得承认，这确实令人在意，是不是？还是不能告诉我吗，[维纳斯]？而且，请容我重申，即使还有四个月，我也比你大——”
“好吧，艾伦哥哥。”
我冷漠地打断身为家中最小儿子，且与兄长年差极大的艾伦（他家只有他们兄弟两个孩子）对年纪的过度在意，把话题拉了回来：“请原谅我，我确实不能把一切告诉你，不过你可以问一些问题，我会把我能回答你的都告诉你的……艾伦？艾伦？你在听吗？”
“什么？”
艾伦这才眨了眨愣住半天的那双灰眼睛，怔忪地重复：“什么？”
“……”
我不禁谴责地看着他。
在我目光下，他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般回复了神智，却又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地说道：“我当然——我是说，当然，我听到了你在说什么。你是说、呃，你说，呃……”
在我愈发冷酷的眼神下，他放弃般地侧头暗骂了一声‘可恶’，这才将头转过来，往下撇着嘴角，不那么诚恳，但老老实实地道歉：“……我没有听到……（极小声）抱歉……”
他既然已经道歉了，我也就顺理成章地放过了他，为他再次重复我刚刚的话：“好吧，这没什么，艾伦哥哥。我刚刚是说，虽然我不能把一切都——艾伦？艾伦？你又怎么了？！”
“什么？”
方才的一幕再次发生，艾伦又一次眨着恍惚的眼睛，愣愣地看着我：“怎么了？”
“……”
我愤怒地冲他比了比拳头：“给我、老实、听我、说话！”
“当然，当然。”
在我有力的威胁下，艾伦连连点头，甚至安抚起了我：“我当然会认真听的，相信我。”
“……”我怀疑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还是选择了相信我的朋友：“好吧，艾伦，那我再说一次吧。虽然我……”
“等一下。”
然而，这一次艾伦却直接打断了我，在我隐隐带着怒火的目光下，他显得有些束手束脚，但还是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是独生女吗，[维纳斯]？”
“……我是，怎么了？”
虽然再再再次被迫中断谈话，但对朋友总有着无限耐心的我还是顺着他的问题，困惑地点了点头：“你是在担心阿贝镇的我的母亲吗？不用担心她，我和你说过，她在退役前是帝国戍边第一军团的副团长……”
我完全不明白艾伦在想什么，他却一下神采飞扬般笑了起来，甚至有些洋洋得意地换了个更潇洒的站姿，悠然地对我说：“没事了，继续吧。”
“……？？”
我不得不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这是艾伦这是艾伦这是你的好伙伴艾伦’，这才将自己由心头涌上的那股将他锤上一顿的冲动压下，叹了口气，包容地对我年轻而思路乱飞的朋友再次重复：“我说，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一切，但你可以问我一些问题，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你的。对不起，但有一些事情，现在确实还不能告诉你，请相信我，我也绝不会一去不归的。”
这一次，艾伦终-于认真地听完了我的发言，并且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我才不信任你’之类的话。他先是托腮思考了一下，很快神态认真地开始发问：“我真的不能一起去吗？”
“对不起，真的不行。”
“你大概要去多久？”
“我不能确定，但我想，不会超过一个……不，半个月。”
“半个月。”
他挑起了一边眉毛：“你能确定吗？如果你半个月后没有来首都怎么办？”
“……”
这个问题就有些为难我了，我选择了沉默，只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艾伦。
“请相信我。”我用眼睛对他说。
“……”
“……唉。”
在我的目光下，沉默许久的艾伦退让了。他头疼般用没有抱着艾米丽达的那只手揉了揉额角，闭着眼对我说：“这不合规矩。[维纳斯]，你也得替我想想，作为领队骑士，在我们独处的时候你不见了，让我怎么和我的队员，和首都等着审判你的大人们交代？我愿意相信你，但你也得替我想一想。”
他神色低落，话中也不带戾气、诚恳至极，我无法不羞愧地低下头。想了想，我试探着给他出主意：“或者，你可以也先不回首都？你在回首都的路上等着我，等我处理了那边的事情，就赶来和你汇合？”
“啊哈，好主意。”
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那我的队员们呢？我和他们说什么，他们才能和我一起在首都外滞留这半个月？”
我马上闭嘴，冥思苦想，满头大汗。
然而，贫瘠的村姑脑回路和拙笨的口舌完全不能给我提供一点帮助，最终还是艾伦先于我再出点什么馊主意之前再次退让了。他叹了口气，放弃般对我说：“好吧，好吧。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小姑娘。我来想办法，大不了出钱给他们在外面找个好点的纹章店，刻印纹章一次就得好几个小时，但总归算不上白费时间，他们会同意的。更何况，既然暂时不回首都，我也就得把这个兽人交给当地处理，他们那边会有类似的店铺的。”
“……哇哦。”
在他耀眼的有钱人光芒下，我不得不眯起眼，羡慕地深吸了一口气。
“别太得意了，小姑娘。”
艾伦神态讽刺，声音却带点笑意地对我说：“半个月，说好了。要是你没回来，有你好看的。”
我连忙点头如捣蒜，点着点着，我缓缓接近了他一步，无比渴望地看着他。
“……干嘛？”
艾伦显得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真奇怪，他刚刚还将我逼到墙边与我几乎零距离相贴呢，我想着，一边真诚地开口，呼唤他的名字：“艾伦……”
“说——”他冷淡地拉长了那贵族的音调。
“艾伦，我的朋友……”
我深深地看着他：“你觉得，可以不可以……”
“什么？”他眨了眨眼睛。
我一步上前，握住了他因为不自在而又半遮住了唇的左手，在他手的微动中，两眼发光，渴望地盯住了他羞赧般垂下的灰眼睛。
我缓慢地、动情地说：“可以不可以……借我点钱？”
“……”
我俩对视了两秒钟，艾伦一把把我的手丢了出去，面上迅速结了一层冰。
赶在他那张再度凝上嘲讽与怒意的脸说出什么不太好的话之前，我连连解释起来：“我要去的地方实在有一些距离，如果不采用特殊途径，比如传送卷轴，恐怕很难顺利在期限前往返。艾伦，我的朋友，求求你，我需要你……”
艾伦木然的脸上抽动了两下嘴角，他无奈至极，有些报复般捏了一把我的鼻子，我没敢后退，继续看着他，看着他叹了口气，看着他左手摸向自己的铠甲内，看着他面带鄙夷，但语气包容地拖长了音问我：“要多少——”
我连忙说：“最近的魔法道具购买店一个卷轴的价格是121G，我需要两个，一共是242G，谢谢你，艾伦，我永远记得你的帮助。”
“我知……你说多少？？”
明显一愣后，艾伦的脸上骤然爆发出了一种混杂着轻蔑的巨大愤怒，他又一把捏住了我的鼻子，甚至把它稍稍提了起来。
钱还没到手，我依旧不敢后退半步，一只能边被他捏着鼻子，一边听着他厉声呵斥：“你怎么能为了200G就能恳求男人？！”
“嚯不食肉糜——”
即使知道我的朋友出身富贵，一贫如洗我也不得不用被捏着鼻子的古怪发音为200G正名：“那可四200G，鹅僧上只有3G！”
“……哇哦。”
艾伦楞了一下，缓缓把捏着我鼻子的手收了回去，我看见我的朋友打量着我的目光中带上了真切的同情与不可置信，他缓慢地问道：“……你难道没有存款吗？”
“……”
我沉痛而苦涩地摇了摇头。
身为RPG游戏的主人公，开场空空的包袱与余额是固定项目，连这3G都是我在前往螳螂恶魔的老巢时顺路捡来的，包里连一个多的子儿都没有，但我不得不努力挽回自己在朋友那里的形象：“等到了首都，有了收购毛皮和肉的铺子，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不用了。”
艾伦慢慢摇了摇头，他看着我的眼神是多么怜悯，从他的背包中分出了一堆金币和两个传送卷轴递给我：“不用还了，[维纳斯]，我的朋友里不能存在只有3G的可怜虫。”
虽然似乎被艾伦不经意间深深嘲讽了，但我还是感动地将那堆金币和卷轴收进了自己的背包，喜悦地看着自己的存款终于突破了……
——！？
圣子啊，艾伦竟然给了我3000G，我的存款一下增加了1000倍！圣子、圣子啊！
我捧着背包的手都有些为这笔巨款颤抖，连忙问他：“这可是3000G，真的不用还吗？这是一大笔钱啊！”
3000G啊，在阿贝镇都够我和母亲生活十年的了……
在原作游戏里也没有过伸手向同伴借钱的剧情，也是艾伦自己提起钱的事情，我才好意思开口的，这么一大笔钱，不还也太不好了……
我正忐忑地想着要如何偿还这人生第一次负担的债务，就见艾伦一脸茫然地看着我：“3000G而已，为什么要还？”
“…………”
我闭目深吸一口气，再次对自己默念数遍‘这是艾伦这是艾伦这是你的好伙伴艾伦’，才压下了心头那股更蓬勃的将他暴打一顿的冲动。
平复了心情后，拿着朋友的赞助，我终于有了快速解决贡嘎雪山事件的底气。我麻利地把背包放好，冲艾伦点了点头：“谢谢你，我一定会在半个月之内就回来的。你准备停留在哪里？我到时候去找你。”
“我还没想好，不过……”
艾伦思考了起来，有些怀念地说：“也许，我可以回家一趟？我的兄长这段时间一直在催我回去，高德堡有成规模的纹章店，离这里也不算远，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回去看看……”
见他越说越笃定，我慌忙打断了他，惊恐地大叫起来：“不，你不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