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传》胖子家的学渣

10、第十章

　　既然事情已经商量好了，第二天，谢天逸就带着自己写的经商计划书和一些礼物，带着和妈妈以及两个丫鬟去了皇宫。
　　因他没有功名官位在身，如今也不是什么宫中举行大喜事之时，只能乖乖从西直门进入，由守门的禁卫军搜过，在正德门前下车，由太监带路，往皇后宫中步行而去。
　　“哎哟，这不是小公子吗？皇后娘娘正忙呢，太子在，您要不先去太子那里看看？最近新进了一些书，都在太子那呢！”马德才站在大殿门口，见一个熟悉的小豆丁被一个守门侍卫带了来，赶紧迎上去。这位主可是深得皇后太子喜爱，得罪不得。
　　谢天逸眨巴着大眼睛，把贵公子的范端起来，又不失礼貌的对马德才点点头：“马公公辛苦。既然皇后姑母有事要忙，那找太子哥哥也是一样的。马公公带路吧。”
　　“是是是，主子跟奴才来。”马德才被谢天逸的态度弄得心里熨帖得很。在宫里久了，见过的贵主大臣也是数不胜数。可大多数人都对他们这些阉人抱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即便是小孩子，眼神里也带着或鄙夷或好奇的会刺伤他们心理的神色。
　　只有靖康侯府嫡支，不管是侯爷还是谢三爷，下面的几个少爷，都对他们尊敬有加，让他这个在宫里伺候多年，注定无子无根的“老阉狗”有了做人的感觉。尤其是这个小公子，据说最为得宠，在宫里也是深得皇上皇后看重，就连太子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不忘了这个表弟。
　　一般这样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祖宗，性子应该是极为刁钻刁蛮，对他们这些奴才也是不当人的。可真不愧是靖康侯府的后人，小公子从第一次进宫开始，半年来也是进了三四次了，却没有一次对奴才发脾气，据说就算是在侯府里，在小公子房里伺候，也成了府里奴才们争先选择的好差事。
　　谢天逸来到太子的东宫，偌大的东宫只有七岁的太子一个主子。除了每日给皇上皇后请安，几乎很少有出东宫的机会。作为太子，年幼的赵承每天要和太傅学习学问，中午饭后去乾元殿向皇帝学习帝王之术，学管理国家大事。下午去校场学骑马射箭，还要练习一个时辰剑术。晚上还有数不清的功课要背，忙的不得了。
　　谢天逸到的时候，太子正坐在书桌前读书。谢天逸在门口听了一会，只觉得有些耳熟。当听到一句“何不食肉糜？”时才想起，是取自《晋书·惠帝纪》中的一个典故，之前有一次爹爹用大白话给他讲过，为了告诉他不要学晋惠帝一样，五谷不分，不知世事。
　　谢天逸心里为自己的好运气点了个赞，跨过高高的门槛，高声叫了一声：“太子哥哥！我来啦！”
　　赵承抬起头，见是自己最喜爱的小弟弟来了，放下书本，理了理袖子，走过去：“天逸，怎么想起今天来了？昨天母后千秋，不是刚见过吗？”
　　谢天逸鼓着包子脸，不高兴的问：“太子哥哥是不想见我了？”
　　赵承赶紧拉住气成小河豚的弟弟，戳戳肉鼓鼓的脸颊：“哪有啊，太子哥哥说错了，给天逸道歉。找哥哥有什么事吗？”
　　谢天逸拉着赵承的袖子跑到书桌前，又从和妈妈那里拿来了自己的经商计划书，仰着小脸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赵承：“太子哥哥，你觉得一个国家怎么样，才最能表现出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赵承受皇帝教导多年，这么个问题自然难不倒他：“自然是国库丰盈，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路不拾遗了。”
　　谢天逸又问：“那你知道怎么才能做到吗？”
　　赵承皱眉想了想：“这一直以来都是有例子的啊，每年按时税收，有灾难时开仓放粮，酌情减免赋税。无灾难时安抚民心，分配居处。风调雨顺时自然国库丰盈，百姓安居乐业了啊？”
　　谢天逸嘴角带笑：“如果正值战争之时，恰逢天灾，国库无银无粮呢？”
　　赵承被问住了，低头看着谢天逸：“天逸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直说就是。哥哥能答应你的一定答应。”
　　谢天逸打开装着计划书的盒子，拿出自己写了好半天的经商计划书递给赵承：“表哥，我现在是以你表弟的身份跟你说话哦！我跟你说，你也知道，我不是从小在京城长大，在京城之外，并不止是京城百姓这样，处处祥和，安居乐业。
　　在外面，江南虽有天下粮仓之称，可上有官员层层盘剥，下有商人低价收粮高价卖粮，官商勾结，把百姓牢牢的把握，为他们服务。至于那些普通甚至更加贫穷的地方，一年收上来的粮食自己都不够吃，还要交税，每年只能靠着吃野菜野果，下河捉鱼度日。”
　　太子的眉头紧皱，摇了摇头：“孤确实没想过这些。自幼，孤看到的就是宫墙内四方的天，对外面的一切只有书本和父皇的奏折里看得到。那天逸，你说，孤该怎么做？”
　　“太子哥哥，你知道天下哪些人最富吗？”
　　“当然是皇家了。”赵承理直气壮的说：“天下好东西尽皆送往宫中，称为贡品，自然最富有。”
　　谢天逸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是商人！你说的没错，每年国库要收几百万两税收，看起来来好像确实是皇家最有钱。
　　可是表哥，国库的钱要修筑堤坝，修桥铺路，修缮全国驿站，边疆还等着发军饷，还有大把大把的廪生秀才等着廪银，就连各地粮仓的粮食也都承包着各地养官员，举人和秀才的米粮。那不是皇室可以动用的。贡品代表着身份，也不是能随便拿出去卖钱的。多了不说，如今宗室大概就有上百人，每年光发给各宗室的银粮就是几万两。你说，现在你还觉得皇家富有吗？”
　　小太子有些泄气，点了点谢天逸的小脑袋：“可是商人要交税，按照现在的律法，商人做成一门生意，就要从中抽取十中之一做税收，其余才是他们赚的钱，而这些钱里面又有相当一部分是本金，所以……商人也应该不是多有钱的吧？”
　　谢天逸很想吐槽，还是得继续再接再厉：“哥，你真笨！自古以来，之所以这么多人宁愿放弃科举的机会也要经商，就是因为很多商机本钱小利润大。
　　哎呀，给你打个比方吧。一匹普通的蜀锦，市价要五十两一匹，两个熟练的纺娘要工作半个月才能获得。一个纺娘一个月三两银子，原材料都是就地取材，取自川地本地生产的蚕丝，本钱并不高。换句话说，只需要半个月，本金最多四五两银子的蜀锦瞬间能翻个十来倍。”
　　谢天逸洋洋得意的一笑：“就算十中取一，一匹取五两银子，人家还能赚四十两呢！这可不像国库，是实打实的人家商人的，他们再用这钱去雇佣或培养更多的纺娘，甚至花大价钱雇佣江南的绣娘，一匹蜀锦卖个上百两也不是难事。”
　　赵承愣了愣，本能的咽了咽口水：“做商人……这么挣钱啊？”“那是。哥，我是这个意思。别人挣钱是挣，咱们也是挣。而且与其便宜了那些贪官，不如咱们也掺上一脚。毕竟，咱们身后可是有整个大康朝最大的靠山，就算在外面受了哪些官员的难为，咱们就有了理由查出对方的把柄，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撸。
　　而且皇帝也是我堂舅舅，亲姑父，现在大康才建朝二十几年，恐怕皇帝舅舅也不敢说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中。舅舅对我好，你和姑姑对我也好，我想帮帮你们。经商可是最快了解各地消息的渠道了。”
　　赵承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弟弟，却只在谢天逸眼中看到纯粹的心疼和满满的真诚。“好，一会儿父皇回来检查我的功课，你把这计划交给他，只要父皇动了心，这计划就不是一纸空文！”把手中的计划书推给了谢天逸。
　　谢天逸摇了摇头，皱起小眉头，一本正经的说：“表哥，这事我说不如你合适。你是太子，皇帝舅舅对你抱以厚望，只要你把这计划交上去，表达出你想为君分忧，想了解世间百态的想法，比我一个小孩子要合适的多。
　　不过，嘻嘻，这事我可以出手包办，咱们凑凑钱，让皇帝舅舅以皇后姑母的名义在京城赐下一间门面或者庄子，咱们看情况决定做什么生意，以后以此地为掩护，在大康朝遍地开花，你和皇帝舅舅也不再做被百官蒙蔽的日子就不远了哦！”
　　赵承表情变得怪怪的：“你的意思是，和父皇合伙做生意？”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京城会炸了吧？
　　“没错！”谢天逸兴奋的拍巴掌：“就是这样！不过明面上肯定不能够这样说。生意可以挂在我名下，我有郡主娘作掩护，再找几个伙计和信得过的掌柜的，让皇帝舅舅以皇后姑母疼我，给我个挣零花钱的门路为由赐庄子或门面，以咱们俩凑的钱做本金，一人五成，每人拿出一成单独做个账本，以后皇帝舅舅如果有需要，这就是他的那份。咋样？”谢天逸指着计划书里的条款，兴奋地说完后抬起头，却看到赵承一个劲的对自己使眼色，不由得后背一僵。
　　“哦？朕就只值得两成啊？”一个威严而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完了，漏了……
　　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果然，皇帝舅舅换下了那身明黄龙袍，穿着一身常服，站在门口。门后的马德才小心翼翼的擦着冷汗，一脸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样子，别提多别扭了。
　　“皇帝舅舅！”该抱大腿的时候谢天逸从不落人后：“舅舅，你怎么也不出声啊？都把天逸和太子哥哥吓了一跳呢！”
　　“哦？”皇帝坐在书桌后，身上挂着一三头身小外甥兼侄子做挂件，慢条斯理的接过大太监周进端来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朕看你胆子一点都不小，还敢怂恿你太子表哥来找舅舅一起做生意了是吧？”
　　谢天逸赶紧顺势往上爬，小短腿扒着皇帝手臂不撒手：“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从你怂恿你太子哥哥，要他以他的名义找朕的时候。”皇帝眼神里略带欣慰。的确，靖康侯府手握兵权，权势滔天，下一代也几乎都是人中龙凤，他的确有些担忧和提防。但是眼前这个孩子，是堂叔的外孙，皇后的亲侄子，是整个宗室和自己血脉最亲近的那一部分。小小年纪又如此知恩图报，为太子着想。
　　皇帝想，太子比他有福。他虽然以前也是靠着靖康侯府和洛王府的势力坐稳皇位，但谢慎之人如其名，谨慎到他想论功行赏都避之不及。洛王叔家的表弟又属于闲云野鹤之流，对权力并不看重。而且两人都属于非常注重君臣之礼，一步也不肯越雷池。他虽为皇帝，身边却连一个可以把酒言欢，畅所欲言的朋友都没有。
　　既然如此，太子和天逸有缘，他就出手帮他们一次又何妨？左不过两个小孩子，出了事还有他这个“最大靠山”在。毕竟，两成的“薪水”也不能白拿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