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行》冥山鱼客

114、第一百十四章 难以捉摸的桑远

　　皇帝陛下到底年岁大了，多喝了几杯酒后，陛下的脸涨的通红，酒意上来，连眼神都不大清透了。在陛下将醉未醉前，皇后陛下起身，将陛下扶住，陛下似乎有些抗拒，惜年不知道自己看的真不真切，毕竟台阶很高。待惜年细看，皇后已经挽着陛下的手臂，两位陛下满含笑意对群臣说了一些赞扬的话，又让大家今夜尽兴。
　　自进天宫起，惜年一直小心翼翼，很少抬头，帝后的退场，惜年第一次抬起头，不过，她看的不是醉意朦胧的皇帝，而是看起来体贴得体的皇后。皇后也在看她，又一次露出了那种奇怪的，好像认识她的笑意。惜年不自觉的皱起眉，皇后扶着陛下往左侧去，扶着皇后的宫人，突然侧头，看了惜年一眼。
　　皇帝和皇后的离开，终于解放了整个大殿里的人，这些人因为喝了太多的酒，终于肆意张扬起来。惜年知道，离桑远说的时候不远了。她有些介怀皇后身边的宫人，她的一眼，冰冷而无痕，好似什么都没看，又好似看着一具没有生命力的尸体。
　　“青青，我有些醉了，你呢？”桑远不胜酒力的靠在惜年的肩膀上。
　　这个萨耶皇子，倒是一个会演戏的人，惜年不呆，她立刻明白桑远的意思，于是也假做喝多的模样。惜年的体质异于常人，她沾不得酒，哪怕是吃一点用了酒的点心，都能脸红很久，所以她说醉了，看着还真是那么回事。
　　桑远招招手，有宫人走来，桑远说自己和惜年有些醉了，问宫人有没有可以醒一醒酒的地方？宫人露出了然的笑意，领着桑远和惜年，出了天宫，去了天宫后面的宫殿。
　　宫殿的牌匾上，赫然写着交泰。
　　对于宫人的笑意，惜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被桑远搂进了交泰殿的偏殿。
　　“别动。”桑远说，“人还没走哦。”
　　桑远的身上，传来一阵浓重的酒意，惜年有些心惊，她怕桑远真的喝多了，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她当然不觉得自己能被桑远怎样，可如果因为这个事情和桑远闹起来，那么她想做的事情只怕什么也做不成。
　　“桑远公子，请自重。”惜年轻声但坚定的说。
　　“自重？青青不喜欢我吗？”
　　“桑远，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可我觉得很简单，第一次见你，我——”
　　“萨耶皇子。”惜年推开了桑远，门外的人已经走了。
　　“看来青青的心里是有人了。”桑远说。
　　目的已经到达，惜年开始着急，她没空和桑远说些有的没的，她的时间不多，必须马上出去。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对桑远说，而是转身准备出去。
　　“青青想从正门出去？”
　　惜年皱着眉转身问桑远：“桑远公子，你答应过的，带我进皇城，而今你带我进来，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但是你应该知道，进皇城不是我的目的，如果你有心帮我，就不要阻止我。”
　　“呵呵。”桑远坐在床沿上，问惜年，“青青，我一直没有问你，你进皇城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惜年不解，桑远从来没有问过，却在这个时候问她，难道是在威胁她吗？
　　“不要误会，青青，我是真心想要帮你，你大概不知道，这个皇城有多大，想要在皇城里找一件东西，如果你不知道东西在哪里，恐怕只会白忙一场。”
　　惜年没有说话。
　　“你应该相信我，我如果不是真心想要帮你，根本连带你进来都不用。今夜的皇城看起来热闹，但其实守卫最是严，你可以想清楚再来选择要不要相信我，要不要回答我，你想要找什么？”
　　惜年正在想，她的确一点也不了解皇城，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在哪里，这个晚上她很难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但是，她一点也不相信桑远真的会帮她，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一旦知道了，桑远是不会帮她的。
　　理由很简单，因为桑远来中原国的目的，是为了让中原国打消对北荒的戒心，建立一种良好的关系，如果桑远知道自己想要偷走的是皇室很重要的宝物，又怎么可能来帮她？
　　“看来青青要的东西，对皇室很重要。”桑远说。
　　交泰殿里的灯光很是昏黄，唯二的两盏灯，挂在床榻的左右两侧，惜年站在门口边，灯光无法照亮她的全身。从未出场的判官笔已经被她握在手中，她告诉自己，要一击击昏桑远。
　　“呵呵，青青，我以为你是个心软的人，原来对我，你一点也不软。”桑远躺在床上，“不过，我是真的越来越喜欢你。想要出去，不能从前门走，交泰殿的后面，有一扇小门，你可以从那里出去。”
　　惜年选择采纳桑远的建议。
　　“还有，皇城里绝大多数的宝贝，都在鉴宝阁，青青不愿意告诉我你要找的东西，没关系，不过谁让我对你舍不得呢。”
　　“鉴宝阁？”
　　“从这里出去，沿着交泰殿后面的宫道，往北经过两个岔口，你会到一个大广场，然后往西转，一直走到底，就是鉴宝阁。记住，鉴宝阁是整座皇城里，除天宫以外，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多谢。”
　　惜年已经转到后面，正要拉开后门，但听桑远说：“青青，记住你说过的话，你欠我一次，将来我若有所求，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惜年没有说话，而是推门再关门。她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将来但凡知道桑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要她可以帮，她就不会退缩。她之所以没有回答桑远，是因为她不知道桑远的求，是个怎样的求。
　　今夜，真是个奇怪的夜晚。皇城以交泰殿为分水岭，南面热闹非凡，北面暗淡寂静。不过这样也好，黑夜是最好的掩护色。惜年以宫道两侧的雕饰和花树为遮掩，快速的接近鉴宝阁。她走了很久，一直没有遇到岔路口。她忍不住怀疑，桑远是不是骗了她，这条路根本不是通往鉴宝阁的路。
　　这么一想的时候，惜年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有一队人正朝她靠近，她隐入宫道一侧的灯柱下。
　　这是皇城的守卫，一队二十人，从东面的宫道巡到西面的宫道。这是惜年从交泰殿里走出来后遇到的第一队人，按照常理，这个守卫都是有轮岗时间的，也就是说，一队与一队之间，隔着固定的时间差，惜年必须踩准这个时间差，避过他们。
　　当然，以惜年现在的身手，想要避过他们，不会很难，甚至于就算碰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个守卫的能力有多少，惜年尚且不清楚，如果不能一击必杀二十个人，一旦有一个人喊起来，那么惜年都不能完成今夜的任务。
　　还是要避过守卫，惜年如此想。
　　夜越来越深了，惜年走的很慢，她宁可慢一点，也不想惹出动静。而且，夜越是深，皇城里的人越少还醒着，她找到两生花的几率越大。惜年一共遇到六队守卫，每隔一刻钟，她就能遇到一队守卫，虽然她一直在动，但动的范围不大，所以一刻钟大概就是守卫与守卫间的间隔。
　　对偌大的皇城来说，夜间守卫的人，一点也不少。
　　终于，惜年经过了两个路口，在第三个路口处，她见到了桑远说的广场。这其实是个小花园，花园的中心铺了大块的石子圆台，绕过圆台，惜年往西去。
　　这是一条极窄的宫道，对于宫廷来说，这样窄的宫道很不方便人移动，但偏偏，在往西去的路上，出现了这样的一条宫道。这条狭窄的宫道两旁，可供掩护的东西更多，惜年走的很顺利，接近鉴宝阁的速度也很快。
　　惜年心想，今夜对她真是一个幸运的夜晚，第一次混入皇城，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她停了下来。
　　桑远说过，今晚皇城的守卫极其森严，张铭顺亲自坐镇，就是为了杜绝任何的不安定可能，然而，惜年却可以在这样森严的皇宫，轻松的靠近鉴宝阁。不仅如此，从她踏上这条狭窄的宫道开始，时间已经过去不止一刻钟，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队守卫经过。
　　有人守在这条宫道上，这个人正在等她。于是，她走出掩映，站在路的中间。
　　“呵~倒是机警。”黑暗中有一个声音传出，是个女人的声音，“吾一直在想，你会在什么时候发现吾？”
　　“是吗？”
　　“倒是没有太让吾失望，否则就不好玩了。”
　　“既然是等我的，不出来让我见一见吗？”
　　狭窄的宫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惜年完全没有看到她是怎样出现的。
　　好快的动作！
　　居然是那个宫人。
　　“是你。”惜年说。
　　“哦？你知道吾？”
　　惜年摇头：“不，我不知道，只是刚才，我在天宫里看到过你。”
　　“不错，吾先自我介绍一下，吾是皇后陛下的侍从，张家张翠花。”
　　“咳——”惜年强忍住，才没有当着张翠花的面笑出来。翠花这个名字，在她的上辈子，早就被人玩坏了。
　　“虽然姓饶，到底改不了骨子里张姓的傲慢，怎么，张翠花这个名字，让有个内门母亲的你，很是看不上眼？”张翠花说。
　　狭窄而寂静的宫道上，张翠花和惜年说了这么久的话，却始终没有路过的守卫，惜年有些意外。
　　“不用看了，这条宫道被设下了禁制，凭皇城的守卫，是不可能发现异常的。”
　　“你很有自信？”惜年问。
　　张翠花笑了笑：“对张家内门人，吾从来没有自信，但对你，饶惜年，吾还是有自信的。”
　　惜年也笑了笑，她问：“既然有自信，那一定不会介意回答我几个问题？”
　　“怎么，张家没有人回答你？”
　　“你觉得现在的张家，能回答我什么？”惜年反问。
　　张翠花得意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