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96、算计

　　记得昨日黄莺还无忧无虑的大口抢卫落谷的肉吃，今日就变成了梨花带雨的模样。

　　觉得荣湘浮不会是那种心疼别人的人，谁料如今满脸哀伤体贴的看着黄莺将这出戏演的无缝衔接。

　　絮儿紧跟其后进到屋子里，只用两句话便问清了是什么情况，然后心生怜悯赶紧扶黄莺起来。

　　不过絮儿一进到屋子里，荣湘浮就立马收敛了很多。转而满目增添了厌烦和嫌弃，似乎在想着“这个女人来这里干嘛？”

　　卫落谷悄悄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明白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想想也是，絮儿如果真的受景尊柏宠爱，那么荣湘浮不可能不讨厌她。

　　卫落谷都还没有落座，絮儿倒是先扶着黄莺将她安顿在座位上，还掏出袖子里的手绢帮她擦拭眼泪，
　　“怎么如此可怜？难道先前没有人听你倾诉过吗？看把小姑娘给折腾的，家人生病了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卫落谷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废话连篇，谁家人生病了心里好受？

　　荣湘浮见到这一幕，生怕絮儿抢了自己光荣的头衔，赶紧开口，
　　“多亏本宫发现的及时，否则指不定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黄莺见到两位大人如此关心她，赶紧又起身屈膝，“多谢……多谢娘娘们照顾，黄莺此生就是做牛做马也不会忘记你们恩德的。”

　　好一出可歌可泣的主仆大戏，卫落谷看的感动死了，所以就趁着她们的话开口，
　　“唉，黄莺能遇到两位贵人真是好命。你不用怕，想必两位贵人一定会好人做到底，帮你老家的父母们治疗的。”

　　一听这话，荣湘浮和絮儿的动作一僵，转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难道这种时候她不应该发现自己的失误，然后赶紧承认错误吗？

　　荣湘浮知道卫落谷伶牙俐齿的，所以早早做好了应对方案，她掩面皱着眉，
　　“此话不用你说我们也自然会做好。只是卫先生一分力也不出恐怕不妥吧。本宫只听说宫里最近有些不好的传闻，莫非都是些真的？”

　　絮儿眼力劲儿十足，立马知道荣湘浮说的什么，所以能接上，
　　“莫非太子妃娘娘说的是卫先生不体谅下人，任凭下人在宫里胡作非为的那种话吗？这种流言碎语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毕竟卫先生可是在教导着公主啊，品行一定很正直的。”

　　卫落谷眼角抽搐几分，本来想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和太子妃一定能处的很好。谁料到她们两个倒是成了一窝。

　　不过这种时候云雀肯定会先行开口反驳的，谁知道她不仅默不吭声，而且还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落谷心里完全了然她这是何意，所以并没有指望她。只见她轻轻抬袖掩着朱唇，做出一副任人都怜爱的落寞样子，
　　“诶呀，没想到宫里竟然都是这样说我的，那我可真的是冤枉死了。黄莺，我真的如宫里所说的那样坏吗？”

　　谁都没想到她竟然把话题抛给了正在哭泣的黄莺，黄莺一听这话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接。明眼人都知道她现在和荣湘浮是一班的，若是承认那就是明摆着跟卫落谷作对，想必之后的日子她会被她折腾死。
　　而不承认的话，那么自己现在就不保，会被太子妃给轰出去。

　　絮儿将她的纠结尽收眼底，所以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对她使了个让她尽管说的眼色。
　　黄莺一看见絮儿才想起来自己可是有个靠山的，何必如此？所以赶紧擦了一下眼泪，郑重其事的开口，
　　“是，是这样的。卫先生对我一直都不好！”

　　荣湘浮就想听到这样的回答，所以眉眼不自觉地看向门口的宫女，示意她将这话赶紧传到外面去。

　　宫女心领神会，跑到外面。

　　卫落谷没有忽略她们的小动作，倒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她们不搞这一出宫里也没有多少人信任她。倒不如这话赶紧传到皇帝耳朵里，这样就可以把她给辞退。
　　不过眼下的场面绝对不能输掉，而且不仅不输，她还要巧妙的试探一下其他的情报，
　　“黄莺既然如此说了，那我肯定就是如此了。不过此事就算娘娘们逼着我帮，我也不可能帮的。”

　　“为何？”

　　“实话说，我是卫氏院的养女，但是亲生父母尚未离世，只是家境平寒寄养在了那里。我在家乡里还有一个妹妹，妹妹总是体弱多病，所以我的所有钱财都送到了妹妹那里。”

　　“妹妹？本宫怎么不知道你有妹妹？”荣湘浮丝毫不过脑子的将这句话吐出来，而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自己悄悄调查过她吗？

　　卫落谷没有计较这些，而是继续道，“娘娘不知道很正常，因为妹妹也被寄养在了其他地方。她叫做小阿花，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小阿花！

　　絮儿和黄莺精准的从卫落谷的话语中捕捉到了这个词，顿时不禁寒毛倒立起来。

　　她们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卫落谷，而卫落谷恰巧微微抬起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们，像是黑夜中的一抹凶光。

　　絮儿赶紧恢复状态，心里知道卫落谷肯定是在怀疑她。不过她究竟是怎么知道小阿花的？这不是她们这里独有的代号吗？

　　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云雀在这时开口，“小阿花？我怎么没听先生说过呢？”

　　荣湘浮不明白她们几人眼中的东西，可是一听云雀这样说便立马觉得可疑，
　　“本宫也就算了，怎么连你的宫女都不知道？”

　　卫落谷露出苍白的笑容，“因为……云雀和小阿花实在太像，我看见她就不自觉地想起妹妹，所以实在不忍心开口。”

　　这种噱头是絮儿经常用的，着实把黄莺吓得不轻，一瞬间不知道卫落谷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絮儿咽了咽口水装作若无其事，“那……你的妹妹现在如何？”

　　“不好，”卫落谷果断的摇头，“小阿花得的是一种很罕见的病，全身肿胀如同莲藕，所有关节处已经全被肉给挤住，看不见缝隙。肉一直紧紧贴合着摩擦出皮，流出浓浓的黑血，整日臭气熏天。”

　　卫落谷形容的十分恶心，让荣湘浮不自觉地想象到的那幅画面。而絮儿一听这话脸色立马阴暗下来。

　　她知道卫落谷在胡扯，可尽管那样怎么能如此说她的小阿花？不知不觉中她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关节被压缩的嘎吱嘎吱作响。

　　黄莺一阵心慌，总觉得卫落谷嘴里说着是她妹妹可其实就是在说她。

　　卫落谷见氛围已经营造的差不多，所以适时的开口，“不过娘娘们无需担心，只要我不断地往家里送钱，小阿花就不会出事。所以……只能麻烦你们帮助黄莺了。”

　　荣湘浮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耍苦肉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能看向絮儿。

　　可絮儿脸色黑的能滴出墨来，心知肚明卫落谷是谎话，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其拆穿，更不能逼她继续帮助黄莺。
　　否则就好像是她断了小阿花的救命钱一样，让她心里面总觉得很膈应。

　　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可话语意外的冰冷让黄莺和云雀都感到意外，
　　“如此，黄莺的事情就不用麻烦你了。”

　　荣湘浮看絮儿居然这么轻易的妥协，感觉心里不是个滋味。可是如果当下自己也不妥协的话，不就显得她才是恶人。

　　真是没用的东西！荣湘浮心里怒骂着絮儿和黄莺，只好跟着点点头不想吭声。

　　卫落谷则一瞬间释然，“太好了，黄莺你的父母有救了。那么事不宜迟，两位娘娘赶紧把钱送过来吧，万一这要是没有及时送过来，父母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就不用你瞎操心了。”荣湘浮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这可不行，黄莺怎么说也是我的宫女，外面都已经流传我对黄莺不好了，若是此事我不帮她纠察到底的话不就会变本加厉吗？万一……要是传到陛下或是殿下的耳朵里，那么两位娘娘的风评一定被害，要是也牵扯到你们就不好了。”

　　卫落谷说的冠冕堂皇，听上去让人无法拒绝。

　　荣湘浮脸色青紫，絮儿更是双眼里冒着熊熊怒火。

　　黄莺此时在场完全成了众矢之的，尽管两个娘娘都没有将这个视线指向她，可事情因她而起，总感觉只要自己稍微有个动作，她们两个就立马会朝自己的脸上扇过巴掌来。

　　卫落谷看她们两个愣在原地，歪着头有些不解，“怎么了？两位娘娘都比我有钱多了，莫非是一时间周转不开？”

　　“怎么会！”荣湘浮忽略掉了以往的仪态拍着桌子怒吼，“来人！带黄莺去本宫的金库，让她随便挑！”

　　絮儿浑身抽搐着，“稍后我也会把钱送来的。”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刚刚太子妃娘娘派去的宫女，不知可以让她回来再将这些话传出去？让两位娘娘的美名在宫里流传，想必一定十分光彩。”

　　荣湘浮顿时有些尴尬，随之而来的是后怕。卫落谷竟然发现了她在搞这些小动作，这么说从一开始她就……？

　　“……你给本宫滚！”她发疯一般指着卫落谷。

　　卫落谷不恼，笑盈盈点头答应，然后转身没有等云雀，便大大方方地从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