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79、起床

　　除非是特别疲劳，卫落谷从来都是固定在四更天就起来。当然即便是在宫里也不例外。

　　一般四更天是下人起来的时候，那时宫里就已经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云雀不用说，一直恪尽职守的遵守宫里的规矩。黄莺就不行，她也不知道卫落谷起来这么早干啥，直到现在还打着哈欠。

　　卫落谷一起床就十分麻利，快速的清洗干净脸，又被迫被云雀按在那里梳整了头发。

　　当做好这一切之后她立马便起身到外面去。卫落谷穿梭在一群下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纷纷让人停下侧目，心里在想着这是哪位贵人竟然如此勤快。

　　卫落谷忽略了周围的目光，径直走到了龙芷葵宫殿的侧殿。

　　龙芷葵还没有起来，毕竟现在天色不明亮，只是微微白了边而已。可是三公主景润雨屋里的灯光却已点燃。

　　说起来这位公主特别喜爱书画，自身也一直都很自律。她是这三位公主中最有公主味的了，自然没有必要再让卫落谷出马。

　　隔着老远就能听见景润雨在屋里面念着《咸商经》的某一篇文字，这让卫落谷一瞬间好像见到了卫氏堂之前的光景。

　　那时候卫轻不允许学生起晚，也是规定在三更天，所以三更天的那会儿，总能听见书院里面围绕着朗朗的书声。
　　而一听见书声卫落谷自然就没有什么睡意也跟着读起来。
　　说到底，她能现在养成这样早起的习惯，还是多亏了卫轻。

　　然而卫落谷这样贸然的来到龙芷葵宫殿并不是为了看其他人怎么样。她越过景润雨的屋子直接来到了更后面的偏殿。

　　这偏殿安静无声，里面就是连下人都是很少的。而唯一有的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也倚在廊边或门口悠悠闲闲的聊天打发时间。模样和其他宫里的完全不同。

　　卫落谷见下人如此懒散，不禁皱起眉头。一步踏进去，声音带着几分严厉，“你们没有事情要干吗？”

　　这群下人们被惊到赶紧起来，发现竟是自己没有见过模样的姑娘。可是她既然敢独自一人来到龙芷葵宫，就说明不是个小人物，所以不敢怠慢赶紧问道，
　　“您是……？”

　　“我是卫落谷。四公主呢？”

　　“原来是卫先生，”下人们恍然大悟，昨天景玉酌对他们四个说了卫落谷的坏话，所以印象深刻的很，
　　“瞧我们竟然连您的长相都没记住，公主现在还在屋里休息呢。”

　　“把门打开。”

　　“啊？这不太好吧？”两个宫女立马慌了。凭她们两个还没权利擅闯景玉酌的寝宫。

　　“不好？看看这天都亮堂成什么样子了。她这么贪睡，永远也不会让陛下满意的。把门打开，我自己叫她起床。”

　　亮堂？下人们疑惑的看了一眼天上未褪的繁星，“可是四公主若是没睡好会发脾气的啊。”

　　“把门打开。”卫落谷难得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言语坚定不容许她们抗拒。

　　见怎么说卫落谷就是不听，铁了心要进去。这群下人们也只好咽了咽口水，轻轻跑到门边将门打开。心里则颤抖的等待着景玉酌起床发怒摔东西的情景。

　　卫落谷嫌两个宫女动作慢，还没等完全打开，她就侧着身子挤进去。

　　景玉酌的屋子里面风景的倒是和她一样，没规没矩。最里堂上挂着一把弓，而旁边的琉璃瓶里插了几根弓箭，看上去就是顺手而为。

　　而地上的东西散落了一滩，什么衣服书卷的扔的满地都是。就连姑娘们最私密的袭衣也在桌上拧成麻花。椅子是东倒西歪，茶壶却在床边触手可及的地上。

　　反观于里面床上。
　　床铺凌乱不堪，而床上的人正搂着被子，嘴角淌着口水睡得香甜。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接近她。

　　看她站没站样，没想到睡觉也没个样子。卫落谷就觉得有点好笑，这种随性的公主历史上当真还未有过，想必写入《咸商经》也是会被后人争相传阅的奇人。

　　既然决定要叫她起来，卫落谷便直接伸两手分别拉住她被子的两角，用力往上一拉，轻轻松松将她的被子从身上完全抽离。

　　而抱着被子的景玉酌在梦中被吓了一跳，活生生从床上翻滚了一圈屁股落地发出了重重的声响。

　　“啊！”景玉酌吃痛的惨叫，猛地将通红乏力的双眼睁开。可即便如此突然睁开眼睛不适应的很，所以她立马又眯起来里面充满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由于离开温暖的被子，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她浑身打哆嗦的抱在一起，没一会儿反应过来愤怒的情绪也随之席卷而上。

　　“谁啊！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掀本公主的被子，信不信本公主杀了你！”
　　这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倒是挺狠。卫落谷轻轻的将手里的被子往床上一抛。

　　“公主这都四更天了，不妨起来同民女到外面转转。”

　　“你？”景玉酌抬头朦朦胧胧的看清了卫落谷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像只饥饿的小兽，冲着她张牙舞爪，
　　“你是不是诚心的？本公主招你惹你了！敢这么对待我！”

　　卫落谷不急，
　　“昨日不都说了吗？今天公主必须要和我在一起，所以自然要按照民女的时间走。想必公主绝不是轻易食言的人，昨天都答应了，那么多人听着呢。”

　　“你，你混蛋！”景玉酌一瞬间浑身无力，只能指着卫落谷手指颤抖不已。这个女人的逻辑怎么那么奇怪？她是昨天妥协了，可没说过要按照卫落谷的时间走啊。
　　再说她才是主子吧？卫落谷怎么也应该按照她的时间吧？

　　“公主若是不服气的话，可以去找陛下理论，相信陛下也不会轻易站在公主这边。
　　好了你们几个也不要愣着，赶快拖着公主去梳洗打扮一下，我们现在立马就要出来。”

　　卫落谷一边轻轻松松地反驳着景玉酌，而后又指挥着她的两个宫女。

　　宫女们亲耳听见卫落谷用“拖”这个字眼，都一副见鬼的样子。谁让眼前的场景过于诡异。
　　她们那个蛮横公主竟然会这么轻易的被一个陌生人给叫醒，而且没有她们预期的那样发疯摔东西！莫非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其实不是景玉酌没发疯，而是她根本就没来的及接上卫落谷的话。
　　卫落谷如此一命令，宫女们反应了一下才不顾她的挣扎和惨叫拖着她换了衣裳又梳理了头发。

　　等到这样一番操作结束之后，景玉酌双眼还是肿胀的完全没有恢复。而卫落谷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着她这副气呼呼的样子。

　　“你给本公主听好了，等到你一卸职，就立马挖了你的双眼，还把头砍了，就像之前对待卫氏堂那样！”

　　这句话还真是戳心的，卫落谷承认她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没想到这公主年龄小，倒是还知道当年的那件事，肯定又是宫里那些多嘴的下人传的。

　　“……公主还是不要这样说，毕竟那件事是我们卫氏堂的忌讳。民女怕那忌讳冲撞到您。”卫落谷的眸子暗下来，嘴里说着害怕冲撞到她，其实就是在威胁。尽管语气虽然还是那样毕恭毕敬，可充满了警告。

　　景玉酌向来不信邪，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卫落谷周围的空气降了几度，有点莫名心虚。
　　她不自觉地将气焰收小了一些，像是泄气一般坐在地上，其实自打她被卫落谷从床上狠狠地摔在地上时就已经没有那么多困意了。现在可好，完全清醒。

　　“呃……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了。父皇可真是找了一个好人。”

　　“哪里的话，”卫落谷收起表情重新换上一个得逞的笑容，“民女哪有公主您说的那样好。”

　　景玉酌真的是快被气炸了，只见卫落谷起身率先出门，“公主赶快过来吧，天色已经更亮堂了些。我们先去龙芷娘娘那里请个安。”

　　“什么？我不去！”一听去找龙芷葵，景玉酌万般不愿意。

　　“龙芷娘娘名义上可是您的母妃，您不能这样无礼。”

　　“我的母妃早死了，我劝你不要乱说话。”
　　景玉酌语气慢慢低落下来。
　　她亲生母亲生她的时候就不行了。没能活着看她一眼。景玉酌对母亲就一直很敏感。

　　“您的母妃没有死，不是一直活在您的心里吗？”

　　“不要哄我。”

　　“没有哄，只是实话实说。您还记得她，她就是一直存在的。”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去，反正那个龙芷葵就是怎么样都看不起我，我也没心情和她掰扯。”
　　景玉酌毫不避嫌地将龙芷葵的全名念出来，惹得周围下人们赶紧对她使眼色让她闭嘴。

　　“那正好今日早上她就要对您刮目相看。”

　　“什么意思？”

　　“既然龙芷娘娘看不起您，您就做出与平常截然相反的事。她一定会觉得大吃一惊。就像现在您起的这么早，第一个向她请安，不就足以让她震惊了吗？”

　　景玉酌冷静下来想想，好像确实有点道理。反正还有卫落谷在，她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底气。

　　“若……若是你骗我了，我可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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