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61、凑巧碰到

　　“公子，拜托把卫姑娘安全的送到宫里。”
　　唐笙桐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可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卫落谷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让他好好养伤，自己便又爬到景尊柏背上消失在空中。

　　一路上她不再吭声，心绪糟乱如麻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了。都怪唐笙桐对她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让她突然有点想念过去卫轻还在的日子。
　　至少能吃饱穿暖吧。

　　景尊柏和陈覆夜行之后回宫总是沿着南门墙壁悄悄的走，最后再从后门翻过去直直的就能到达太子殿。
　　南门是晏炜，白天都没侍卫守着，别提夜晚。

　　因为是过死人的门，晦气得很。就是被主子赐死或是其他原因咽气的下人之类的，正常人都不愿意靠近。
　　光是踏到这里的土地就感觉胸口埋上了一层阴霾，压抑到窒息。

　　从晏炜门一直到大道上的这条路被称为亡廊，逝者从南门抬出，沿着墙边走到外面埋葬，因此挨着墙边的土地被血给染成深色。

　　反观中央的道路只是被血阴了而已，并没有像墙角这样颜色这么明显。

　　卫落谷以前好像听说过，人鬼殊途不同道，逝者已逝足够悲哀了，若是再和他们抢路天理不容，会遭到报应。
　　所以才为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鬼怪们留下大道，活人只走旁边。

　　景尊柏怕卫落谷阴气碰阴气，气血不足产生负面的想法，可卫落谷对周遭的一切包括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都熟视无睹。

　　毕竟她已经习惯待在阴森森的地方，只不过这个地方更加不吉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她被丧神眷顾，纵然是鬼怪也不敢近她身吧。

　　他们三个一路走到晏炜门的侧柱旁，这扇门通体漆黑，附着着龙鳞但许久未打磨过，花纹边角处发锈。侧柱上则凹凸不平的刻着经文，经文里面填上了黄土，相对好辨认。

　　景尊柏伸出一只手来绕过卫落谷的腰肢，轻轻一跳便踏过侧柱落到门的另一旁。

　　陈覆则在原地警惕的向两边看了看，确定没有感受到人的气息才也跟着进去了。

　　晏炜门附近没有宫苑，景尊柏趁机抱着卫落谷快速的从宽阔庭关穿过去，太子殿的后门就在顺路的道上，中间隔了座树林和下人住的院子。

　　远边的天空刚刚露出三色星白，隐隐约约勾勒出地上行人的轮廓，样子应当是四更天。宫里面贵人五更天起，作为下人自然要提前动身准备。

　　景尊柏想着下人们应该已经从屋里出来，所以必须要更加谨慎才行，可没想到连着几间院子都空空荡荡，屋里透着纸窗帘灯火都不显。

　　应当是出了什么事。景尊柏和陈覆加快脚步赶到太子殿，偷偷从窗户边探进去换衣服。

　　本来景尊柏是想和卫落谷待在一起的，可被卫落谷拒绝。好歹她是被人绑走的，只要说被路过的蒙面义贼救下送到南门口就可以。若是还和景尊柏在一起难免会产生误会。
　　万一把两者联合在一起，不就容易暴露了。

　　景尊柏心知肚明，极不情愿的把卫落谷放在太子殿的后门给她指了条路让她自己先走。

　　卫落谷脚一挨地就跑的飞快，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停留。

　　陈覆看她的样子心里暗骂，救了她连个道谢也不说还嫌弃成这样子，没良心的女人。

　　卫落谷猫着腰，躲在树丛里往前走，偶尔有路过的侍卫就赶紧趴下来躲着。走走停停耽误了不少时间，等终于到了中庭，天色已然亮了一半。

　　躲着归躲着，问题就在于怎么让人合理的发现她，若是一声不响的回去不像是死里逃生的慌张。最好因为什么事情自己被人带到御前，这样刚好可以圆回来。

　　不过也没这么凑巧的事。
　　卫落谷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偷偷摸摸的。

　　世界上往往有些事，越是想着不可能发生就越容易在她身上显灵。

　　中庭圆门旁边没有遮挡物，卫落谷只能加快脚步冲过去。而前不久刚在太子殿碰壁的荣湘浮一脸不悦的守在外面。

　　既然那些侍卫们说太子殿下出去了，那么回来必定要走这里，她相信只要在这里等，太子殿下回来定是能看到她的。
　　可没想到一等竟然天亮了。
　　她心里窝火得很。

　　卫落谷从里面正要出来，荣湘浮从外面正要回宫里发怒，两人各怀心事没有注意眼前的情况，只听凭空出现“咚！”的声响，紧接着是荣湘浮尖锐刺耳的咆哮响彻天际。

　　荣湘浮的宫女们跟在后面被吓傻了赶紧跑上前一看，她们太子妃已经像个孩子一样狠狠跌坐在地上，面容痛苦的扭曲在一起，显而易见的疼痛。

　　而她面前也有一个姑娘坐在地上，那姑娘身穿深色衣裳，头发有些凌乱，甚至发丝还缠着几片树叶，有点滑稽。

　　她抬头露出小脸怒目瞪着眼前跟她撞在一起的人，宫女们看见卫落谷的面容都不自觉的陷入其中。
　　这和她们太子妃粉妆玉砌的脸不一样，纯天然的，生动好看极了。

　　宫女们看的时间有点长，荣湘浮干坐在地上迟迟没有人理她，所以回头骂着她们，“瞎了吗！快来扶本宫！！”

　　宫女们匆匆忙忙的跑过去，可能觉得荣湘浮表面看上去苗条没有使太多力气，没有想到一下两下竟然还扶不起来。

　　这让荣湘浮更加气急败坏，两腿在旁边挣扎着踹那些宫女，硬生生的把宫女的手踹红了一大片。

　　卫落谷看着眼前一群人在胡闹，自己慢腾腾的爬起来揉了揉被撞疼了额头，还不忘打量一下跟她撞在一起的女人。

　　怎么说呢，这种女人一看就是身份高贵的，她身上成熟的气质与自己截然相反，身上不知道擦了多少胭脂水粉，现在那种香味还萦绕在卫落谷周围。

　　因为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应当老几岁，若是这个女人没有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想必也是很好看的。

　　卫落谷觉得这个女人眼熟得很，就是一时对不上号。估计是融辉皇后宫里的哪个女人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忘了吧。

　　荣湘浮好不容易才从地上起来，经过她那么一折腾，原本用钗子金玉打理完好的头发也散了下来，再配上她的衣衫不整，样子竟然比卫落谷还惨。

　　“啊！！你……你！！”荣湘浮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难看样子，指着卫落谷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晚上没睡加上一直走背运，荣湘浮塑造的端庄形象全然没有，本性暴露的一览无遗。

　　卫落谷本来还在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被她这样一指才意识到自己坏事了。看这个女人尖酸刻薄的样子想必一定会把事情闹大，要是传的沸沸扬扬在对卫氏堂有不好的影响就完了。

　　“民女该死，民女该死。”卫落谷赶紧弯腰跪下来磕头谢罪，表现得相当诚恳。

　　她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再加上长长的头发将脸全部盖住看不见她的神情，所以语气生硬。这在荣湘浮耳朵里面明显的是敷衍，更是气的咬牙。

　　“你，去给本宫掌嘴啊！！”荣湘浮推搡着旁边的一个宫女，那个宫女赶紧点头跑到卫落谷面前，一只手抬起卫落谷下巴而另一只手高高扬起。

　　一近距离对上卫落谷精致的脸庞与那双明亮的双眸，不知怎么的，这宫女竟然有点下不了手，脸也发烫起来。

　　这么漂亮的姑娘在宫里不可能没有后台，若是真的下狠手伤了这张脸怕不是自己要遭殃？

　　“愣着干嘛呢？！！”荣湘浮见宫女僵在那里迟迟没动手，心里恨不得把她撕碎。

　　卫落谷也奇怪，这宫女托着自己下巴左右打量就是不动手打自己，而且脸怎么还莫名其妙的红了？她还想着赶紧完事赶紧走，怎么这么磨叽？

　　“想死吗？给本宫动手啊！”
　　荣湘浮在后面疯狂跺脚施加压力，卫落谷也对这个宫女挤眉弄眼让她快点。

　　宫女一时间慌了神，脑子也不够用了。感觉得罪哪边自己都要完。
　　最终扬起来的那只手颤抖几下后，狠狠落在了自己脸上。

　　宫女扇了自己一巴掌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卫落谷还保持着那样姿势一脸迷惑的看着她。

　　荣湘浮都惊呆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寻思着也没见卫落谷的手啊，怎么自己那边的人反而倒在地上了？

　　在场只有荣湘浮其他的宫女满脸理解的看着地上的宫女，可无奈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废物！”荣湘浮尖叫着，“本宫亲自动手！！”

　　卫落谷见荣湘浮张牙舞爪的朝自己冲过来，关键是她伸出来的两只手上的指甲特别长，上面涂了闪闪发光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好看到哪里，可是打在脸上肯定特别疼。

　　卫落谷有些慌，觉得这个女人会用她的爪子把给自己挠死。得先说点儿好听话稳住她。

　　“皇……皇后娘娘开恩，放民女一条生路吧！”

　　此话一出，荣湘浮果然愣在那里，连身后的嚣张气焰也散了几分。这个女的居然叫自己皇后？这等身份她可担当不起呀！

　　卫落谷瞧着有戏，立马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双眼里甚至还噙了些泪花，“难道民女猜错了吗？民女瞧见大人明眸星目，模样可不就像极了街上传闻犹如天女下凡的皇后娘娘？”

　　荣湘浮呆呆想了几秒，忽然被这话舒坦到了。她虽然只在宫里见过一次皇后，可那张脸确实美得不像凡间之物。

　　宫里没几个下人见过皇后，这个女的肯定是凭着自己第一印象说的。一想到这里，荣湘浮不自觉的嘴角弯了弯，她向来经不住夸。

　　旁边的宫女倒是听了心惊胆战，赶紧扯了扯荣湘浮的衣服。若是这话让旁人听见传到真人的耳朵里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