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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东长枫,西生桐 ...

  •   没想到真的有个寺庙。这座寺庙已经很久没有人续香火,久而久之,人们连里面供奉的是哪位神明也忘记了。

      似乎是神明发怒,只是经过几场大雨的洗礼就变得破烂不堪。

      地面腐烂,供养了爬虫老鼠在缝隙中钻来钻去。纸窗上糊的窗面被戳破,连着骨架没精打采的耷拉在一边,偶尔会被风吹起之后又狠狠地落下,日复一日。

      要说这座寺庙中唯一完好的也就是深处那一尊像,上面布满青苔将其包围住,好似不想面对世人。
      同时,这尊像手里握着的把禅杖,上面结了些许蜘蛛网,一缕一絮互相纠缠,偶尔会有一只蜘蛛落在上面,惊的禅杖上的铃扣丁零当啷响几声。

      唐笙桐选择这里,无疑是对他这种需要藏身的人最好的地方。

      他把卫落谷放下来,卫落谷立马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腰肢。她为了不被甩下来一直都紧绷着肌肉,自然酸痛无比。

      她环视了寺庙一圈,虽然破烂但也比不上顺城丧神祠堂。那家伙,真的穷酸到呼吸都呼吸不上来。

      虽然卫落谷没那个意思,但唐笙桐觉得她眼睛里怯生生的,有点后悔。这个小姑娘也没做错什么,自己只是为了自保才把她抓来当人质。等到他顺利出了甘顺就会把她给放了。

      他摸索了一下身上的口袋,里面果然还有一块用布包着的馍馍。他料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所以在身上放了些应急粮。

      “给,吃吧。”唐笙桐恢复成初次见到她那样的温和。

      卫落谷盯着那块馍馍又看了看唐笙桐。唐笙桐见她不信任的样子不禁失笑,“没下毒。”

      卫落谷撇撇嘴,尽管已经饥肠辘辘可还是将那块馍馍推开,“我不饿,倒是你把它吃了才有精力继续赶路。”

      唐笙桐愣了愣,“你……还想让我继续走?没想让我投降吗?”

      卫落谷眼巴巴看着那块馍馍,随口回答,“那我让你投降你就投降,我让你留下来你就会留下来吗?”

      这倒也是。唐笙桐沉默,他只是惊讶于卫落谷过于果断而已。

      他伸手将那块馍馍掰成两瓣,又随手把其中一块递给卫落谷。

      卫落谷摇头拒绝,唐笙桐皱眉强硬的塞到她手里。

      卫落谷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馍馍,活活比唐笙桐大了一圈,觉得好笑。这世上哪还有人会对自己绑过来的人这么好?

      她没再拒绝,而是三口两口将那个馍馍吞下去。

      唐笙桐在寺庙后面捡了些柴火,挨着门口点燃。灰烟攀着空中飞到天上,又逐渐消散成了黑夜,唐笙桐最喜欢看它有实无形到完全虚化的样子。

      “你不怕别人发现吗?”卫落谷挨着门口指着正在往上冒的烟。

      唐笙桐摇摇头,“谁让我喜欢呢。”

      见他说得轻松,卫落谷也没有阻止他。她伸出手往火光那边凑了凑想给自己取暖,可暖和了后上下眼皮就开始毫无防备的打起架来。这是她的天性,反正睡着之后的事情一律不归她管。

      唐笙桐看着天空发呆,心里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错。看着看着天空中逐渐化出个人影来,那个人影一直就是他心里面倒映着的人。

      “……你都知道什么了?”

      冷不防的,唐笙桐开口问卫落谷。

      卫落谷被他的声音惊醒,发懵的眼睛抬了抬。觉得这种场合自己真的睡下去实在有失体面,就干脆起身活动一下身体。
      “嗯……总之知道的不少。”

      “我到底走错了哪一步?”

      “大概第一步就错了。”

      “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说是唐律翎的弟弟,就能在宫里博得更多信任吧?可你有想过,如果戳穿了会怎样?”

      唐笙桐无话可说。他调查过唐律翎的行踪在西月国,觉得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再加上他曾经拒绝过融辉皇的邀请,所以戳穿的可能性不大。

      他在甘顺认识一位有名的画匠,画人物尤其之好。听说他和卫轻是旧友,所以特地去拜访过,希望能看看唐律翎究竟是什么样子。

      记得那位画匠一脸不情愿,说画唐律翎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败笔,不愿意让他看。可最后经不过软磨硬泡还是妥协了。

      那幅画像的样子确实是位美男子,唐笙桐又仔细想想画像上的脸,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那个男人的脸跟画像上的有点像,只不过画像完全没有将那个男人的神态气质表现出来。若是将神明画成凡人,大概也只是画像上的那个样子。

      想到这一点唐笙桐才苦笑出来。怪不得自己猛一下没有认出来,因为心里面唐律翎的模样早就根深蒂固,没想到本尊比自己想的还要仙骨。

      那个画匠说这是他唯一的败笔不无道理,毕竟本人的味道根本一点都没体现出来。

      卫落谷见他恍然大悟的模样,知道不用再费口舌给他解释。不过唐笙桐一面苦笑着,另一副表情又像是一揉就碎。卫落谷看见他这幅样子,突然想起在自己母亲失踪后,卫轻也是这副失落。她心里有点难受。

      “……你也不用自责,要怪就怪唐律翎。谁让他长得和别人不一样。”

      面对卫落谷生硬的安慰,唐笙桐心里倒是有点安心。

      “那你也知道我是谁了吗?”

      “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应当是了。”

      “方便说出来让我听听吗?”

      卫落谷犹豫了一番点头,挨着唐笙桐坐下来。

      “我住的长枫院闹鬼,众人皆知。除去宫里那几个没心眼的,只数你敢大胆的进来。”

      “只要胆子稍微大一点都能做到吧?”

      “不。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长枫院里的灯笼都被点亮。那些灯笼分布在各个角落,若你想看清路只用点门口几个便可,何必大费周章的全部点亮?这就是我怀疑的第一个问题,为何你敢在长枫院里面四处走动。”

      唐笙桐略带赞许的点头,没想到卫落谷见自己第一面就观察的这么仔细。

      “剩下来的就更简单了。你把灯笼全点亮很有可能只是单纯为了欣赏长枫院的美景,可若是连屋子里面都一清二楚就很奇怪了。我为了找蜡烛翻箱倒柜,可你却直接用灯油把油落全部点燃。为何你那么熟知这些油落的位置?”

      “油落的摆放位置都大相径庭,我在宫里久了自然知道。”

      “就当做是这样吧。可是宫里的油落全部都是蜡木做的吗?据我所知,蜡木可是一种极为珍贵的木材。放眼整个皇宫估计都找不出几个。若你真的是第一次进那间屋子,怎么又会知道材质是蜡木呢?就连蜡木的特性都一清二楚。”

      唐笙桐不再开口,而是听卫落谷慢慢说着。

      “最后让我真正怀疑你的地方是融辉皇的血迹。你说你分辨不出究竟是毒还是病,可那血液的味道都那么明显了,你不是刻意隐瞒又是什么?”
      卫落谷抬头跟着唐笙桐看了看天,没想到外面的月亮竟然同卫轻给自己讲故事那日晚上一般血红血红。

      “唐太医应该也知道枫桐的故事吧?毕竟你的名字已经太明显了,和长枫院原来的主人慕长枫的名字正是寓意着那个故事。”

      “哎呀,”唐笙桐回过头觉得卫落谷越来越不可思议,“不愧是卫氏堂的姑娘,枫桐可是他国的故事,咸商可没几个人听过。没想到你连这种事情都知道。正如你所想的,长枫娘娘是我的恋人,不过惨死于无聊的宫斗。融辉皇从头到尾都知情可是没有伸过一次援手。”

      唐笙桐话语逐渐变得痛苦,掩面长叹一口气,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只不过他的声音异常动摇,让人一猜就知道了。
      “她备受两年的折磨,含恨而终,我始终无能为力,一直活在自责里。所以我想让那个皇帝也尝尝痛苦的滋味,才带着虚伪接近他。”

      若是常人听见这个故事,大概都会动容,卫落谷双眼里还是透露出了一丝无奈。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撒谎吗?”

      唐笙桐心跳猛地加快,缓缓将手放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卫落谷叹了口气,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来。
      “他们都觉得枫桐的故事讲述的是爱情。我却不这么想。
      人们都过于情感,觉得世间除了恋人之外没有其他可以歌颂的事情。但其实也有很多的,枫与桐的说法过于牵强,比起恋人倒不如说是家人。
      分明是同一颗种子种出来的,不过是外形改变了而已,但其实还是有血脉连着。”

      听着卫落谷的一字一句,唐笙桐眼底忽然冒出了些亮光。像是一个人执拗多年无人理睬,忽然有个志同道合的对自己说了一句,我也是这么认为。

      卫落谷没有发现唐笙桐的光芒,继续道,
      “我想,唐太医和长枫娘娘并非恋人,而是姐弟吧?”

      “我……。”

      “不过我倒是可以理解唐太医为何会说这种愧对自己心的慌,”卫落谷讲的轻松,就像是单纯评论唐笙桐的故事。

      可其实他们两人双方都是同样的感受,一方是因为自己忽然被理解而欣喜,另一方则是对于第一次遇到与自己处境相同,都抛弃了意志的伙伴而开心,

      “因为我除了没抛弃姓名,其他都是同你一样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拒绝野味,从我做起,拒绝野味,从我做起,拒绝野味,从我做起,
    自己默读三遍,等会儿我来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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