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人愁》韩北继

49、娘娘和妃子

　　等卫落谷回宫，已经快要傍晚。皇殿外灯火早就通明，像是在等待着她回来。

　　卫落谷在马车里双手揉着眼眶，试图将红肿的眼眶揉平。可纵使她的手再怎么冰凉，也无法缓解一下双眼的酸楚，反而是将心变得更凉，最后只能就这样下了马车。

　　也不知道李公公是没事干了还是故意的，竟在门口等着她。车夫下车牵马去皇家马厩，对上了李公公的视线吓得的赶紧低头。
　　本以为李公公定是要捉他质问，没想到竟然意外的饶过了他。

　　“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滚进去。”

　　“是……是！”车夫松了口气，快步离开。既然李公公不拿他试问，那么卫落谷就脱不了干系。

　　果然，不等李公公开口，他身边的两个侍卫就主动上前，一人手执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交叉横在卫落谷面前不让她进入。

　　卫落谷后退一步尽量不让寒光照在脸上，“你这是做什么？”

　　李公公冷笑一声，“咱家倒是要问问你。姑娘辰时辰初便出了宫，怎么酉时酉初才肯回来？”

　　“去寻药材，我出宫的时候有说过吧。”

　　“寻了一天的药材？甘顺大大小小的药房也就那么几个，全部逛完顶多两三个时辰，那其余的时间你去干什么了？你可知你耽误的这段时间永康殿全部乱套，陛下正发着火呢！”

　　原来是威胁她。李公公知道找不到卫嵩，所以所有的问题都抛给卫落谷承担了。话说回来她在有什么用，不会治的病就是不会。

　　卫落谷倒是不怕李公公，毕竟融辉皇的老命还在那儿悬着，如果轻易动她，卫嵩肯定会以此为借口撒手不管，就相当于直接宣布融辉皇驾崩。

　　“陛下有精神发火说明是个好征兆。若是我没有找遍甘顺每个角落而错过了什么蛛丝马迹才叫耽误。李公公说不是吗？”

　　李公公知道自己说不过卫落谷也没打算说过她，“呵呵，听姑娘的话是找到了药材可以治病？”

　　“这种事情没必要告诉李公公吧，我自己去和唐太医说就是了，”卫落谷盯着李公公，勾起唇角，“陛下不是等急了吗？快放我进去吧。”

　　虽然李公公的话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不过皇宫里面下人们确实手忙脚乱。

　　宫女们穿的衣服颜色各异，太监们腰间佩戴的挂饰也都有所不同，这与在永康殿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应当是其他宫的宫女和太监。

　　据说融辉皇后宫的妃子们都有各自象征的花朵祥物，所以在赏赐，饰品和衣着上都会绣上自己的标识。自然，那些宫里所属的下人们身上也自然会带着这样的特征，从而分辨。

　　李公公往前领着路，时不时就有迎面而来的下人们撞到他。那些下人们脸色慌张的跪下求饶，李公公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责罚他们，只是让他们赶快消失。

　　卫落谷皱着眉头看着面前一锅粥的庭院，李公公又摆出那幅傲慢的嘴脸道，
　　“卫姑娘是个大忙人，自然有所不知。宫里有个嘴不干净的话家子，把陛下重病的事情传到后宫。现在后宫妃子们都聚集在永康殿前别提多热闹。
　　咱家寻思着也没有其他胆大的把这话说出来，他们也没有出过永康殿，谁会去传谣言？不知道身在永康殿外的卫姑娘是否知道一二？”

　　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是从卫落谷口里面传出来的。

　　卫落谷无奈。自己是怎么得罪这个李公公了，非得三句话不呛自己一下就不开心。再说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住在长枫院，那些下人们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听自己讲八卦？李公公说这些不过就是想让旁边的人听到，再到外面传而已。

　　“嗯……，”卫落谷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李公公可以问一下太子殿下，昨日太子殿下也在永康殿外，消息应当比我更灵通。”

　　李公公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不泼到李公公身上泼到太子身上他总没话说吧？

　　李公公听了这话脸色明显的铁青，他向周围看了看，果然有几个耳朵尖的下人们听到了这些交头接耳起来。

　　原本他们这一言一语的意思还是卫落谷嘴不干净的，怎么又变成太子嘴不干净了？关键原话还是李公公先说的，这传到太子耳朵里不得治他个不敬之罪。

　　“卫姑娘说笑了。”李公公咬着后槽牙吐出一句话来。

　　穿过正廊来到永康殿前，原本清冷的红墙外摆了大大小小的花轿子，花团锦簇，争奇斗艳，和永康殿的肃穆格格不入。

　　每个轿子旁分别站着一个宫女和四个太监在那里守着，而轿子里面的人应当已经进到殿里了。

　　在外面等候的人也没闲着，宫女们纷纷交头接耳夸耀自己的主子，之余还没忘了踩一下对方的脚。

　　“你看看，抬这么花哨的轿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给陛下祝贺呢。得亏是陛下病了，要是真出个什么事还不乐到天上了？我们月花妃就不同，干不出那种出风头的事。”

　　“诶呦，月花妃确实别具一格。只不过我们木棉妃年龄还小，有资本艳丽。难不成像你们一样天天露个苦瓜脸，告诉整个皇宫自己被陛下晾着吗？”

　　“呵呵，两位姐姐别吵了。我们主子常常说，大家同为陛下的妃子，何必争来争去，不如和平共处让陛下少操点心。”

　　“瞧瞧杜樱妃多圣贤，怕不是觉得四位妃子里面就属她最高尚，咱们都是些耍心机的小人？还真以为娘娘之位能落到她头上不成？”

　　“紫鹃宫的，说你是心机小人也别扯上我们啊。不过确实，论起心机来谁能比得上紫鹃妃啊，平时冰冰冷冷的，好一出欲擒故纵啊。”

　　卫落谷听着是个宫女你一言我一语甚是有趣。她原来只在书上见过宫里妃子娘娘是如何勾心斗角，没想到现在竟然真的见到了。
　　她们只是宫女而已，言语却如此暗里藏刀刻薄至极，那妃子该是什么样的狠角色？

　　李公公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他经常被这几个小妃子使唤来使唤去的帮陛下传话，实话说不耐烦的很。

　　不过如今除去皇后，三个正宫娘娘里长枫娘娘离世多年一直空着。就算要选新的正宫娘娘也是这四位主子里选出来的，哪个都得罪不了。李公公就不得不去调解。

　　他扭头对卫落谷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先自己进去。卫落谷领会的点头，越过还在争吵的四个宫女向大殿走去。

　　不过外头光看到四个妃子的轿子，难道那两位娘娘以及皇后没有来吗？

　　卫落谷如此想着，远比那四个宫女争吵声更尖锐的嗓音在前面响起，
　　“你个小贱人，别以为本宫给你脸色了，你就蹬鼻子上脸！！”

　　卫落谷顿时停下脚步，双眼却出现了期待的光芒，她太喜欢看这种场景了。

　　眼前出现了四排分别身着不同颜色衣裙的宫女，而宫女们的最前方也就是最惹眼的位置，站着几位女人。

　　为首两位，后面跟着四位。足以看出这六个人的身份如何。
　　她们面朝着永康殿正殿门口，而争吵声也是从那四个身上传出来的。
　　至于前面两位也没动身子，依旧是保持端庄大方的模样，只是视线轻轻向后打量着，像是看什么热闹。

　　而后面四个女人，有两个退到旁边不语，一个站在中间双眼里像是含了冰，一只手掌还保持着抽打的动作停在半空中，而她面前的人捂着半张脸趴在地上怒目相对。

　　啧啧，那个李公公也真是。管宫女争吵干什么里面才是最主要的。

　　卫落谷悄悄混入宫女堆里面想靠近一点看。

　　刚刚开口说话的是打人的女人，身穿一席月白色的锦纶裙，裙尾处用红色金线绣着好似月花的花纹。月白色略微朴素，而有这花纹底衬，看上去立马上升了一个档次，十分高贵惹眼。

　　至于倒在地上的女人看起来娇小，身穿着奶黄色的纱裙，虽然头发有些松动落在两边，可还是能看出用绒棉将头发盘成了两朵像花一样的形状。看起来乖巧无比。

　　剩下就是旁边站着的两位，一位身穿紫色长裙手里拿着把紫鹃花图案的折扇，另一个身着淡粉罗衣裙，耳上的首饰是樱花形状。

　　卫落谷回想了一下刚才宫女的话，再结合她们的特征不难看出来她们四个正是那些个妃子。

　　不过看月花妃和木棉妃水火不容的劲，看来四个妃子中她们两个的矛盾最大，刚刚开头吵架的宫女也是她们两个宫里的。

　　毕竟外貌上看月花妃年龄较大，和木棉妃那张娇嫩的娃娃脸不同，她当然会感到危机感所以才会针对她。

　　至于退到两旁的，紫鹃妃面无表情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可杜樱妃眼里“活该”二字都快飞到卫落谷脸上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只是这样一件普通的事就将她们四个人的性格一览无遗。

　　卫落谷不知不觉的笑出声来。

　　为首的两位娘娘听见了，分别一记眼神过去，想看看是哪个宫女这么大的胆子。可当看到卫落谷时，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