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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一章·试炼 ...

  •   入门试炼进行至第四日,癸亥三傻依旧在场上□□,她们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难缠,轮到她们比斗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叶湮羽不再藏私,开始每一场都力争速战速决,以便在下一场之前能有足够的时间恢复精力。
      这种时刻,最忌与人缠斗,空耗灵气。她虽然手头有灵犀派给的药,但是药三分毒,且药丸数量有限,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服食。

      眼下场中只留有六十多人,竹离再次翻开一批竹简,叶湮羽的名字赫然在册。
      芩绥尚在场中比斗得颇为艰难,白千殇刚比完,整个人都累趴在地,却还得抓紧时机打坐。叶湮羽顾不得再看,起身落于空出来的一组七星之上。
      日头高悬,金色的阳光照耀在湮羽自己刺绣的法衣上,符纹银光流转,万千剑气直射而出,犹如一把冲天巨剑。

      这一组她的对手是庚属的乌夔,她仔细看过此人先前的比斗,知晓他剑招练得好,下盘却欠缺稳健。待对手也落下后,她不待其站稳,直接一招“蹶石伐木”接“扶摇直上”朝他膝盖打去,果不其然直接把人横扫进水里,连一招都未来得及发出。
      乌夔从水里冒出头来时还有些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般落败。叶湮羽身为胜者,亦心有余悸,悄然对鸣鸿道:“还好你以前提到过我下盘不稳,教我特意就此练了一段时间。我也没想到竟这么快就赢了他去,还以为要来回走上两招呢。”
      鸣鸿懒懒道:“你明白了就好。”

      另一头,玄昊真人高坐台上,见状微微摇头,笑道:“急了些,于力道上的掌控还稍有欠缺。”
      唐湘君侍立一旁,闻言笑道:“尚有数战,师尊请看。”
      他们师徒俩的对话没瞒过另外三位的耳朵,玄墨毫无表现,蘅芜只盯着玄墨看,压根不在意比斗,只有玄严瞧了一眼场上,哼了一声:“不过投机取巧,如此张扬狂妄,非是长久之道!”
      唐湘君垂下头,面上却不见如何难堪。玄昊子转动手中长笛,两眼一转,也并未说话。倒是罗忧河打着酒嗝道:“投机取巧……嗝,也得有这个机给她投,有这个巧给她取……站上七星阵,便是比斗开始……嗝,那人自己疏于防范,日后……日后在外遇敌……嗝,谁会与他讲求公平?”

      冰横生却笑道:“国师大人此言差矣,既是同道比斗,当然要讲究些规则,不然是否暗器等旁门左道也可上场?”
      “难……难道符箓法器之流,嗝,便不是旁门左道了吗?”罗忧河斜眼看去,“倘若对灵气流动变化感知敏锐,所谓暗器也不是不可破去……嗝,端看这修行到不到家罢了。如此这般光比剑,忒没意思!”
      话是这么说,然而众人都明白,罗忧河并不修习剑道,是以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冰横生双眼一转,扯着半边脸皮似笑非笑。玄严原正想这般反驳回去,转念又一想,高台上不使剑的大能亦不在少数,只能把话咽下,免得得罪人。
      然而这一番谈论却令他着实不快,心中顿时另起了个打算。
      他盯着台下,双指微动,竹离似心有灵犀,朝高台上瞥来一眼,随即手下一翻,漂浮于空中的六十五片竹简上字迹一变,“叶湮羽对殷尚”赫然在列。
      筑基对筑基,一个是单金灵根,一个是水火双灵根,又有场地加成,这两人比斗,孰高孰低?

      虽然水火双灵根的天赋并不算好,但是对叶湮羽而言却是大麻烦。火能克金,金能生水,临时变更名单,摆明着要搞她。
      芩绥已回到台下,高喊道:“湮羽加油啊!”
      叶湮羽面上不显,只站在七星上,待殷尚落下,与其遥遥相对。法衣上银纹褪去,白青黑赤黄依次闪过,隐入织布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蘅芜仙子终于把眼光从玄墨真人身上转开一会儿,赞道:“此女有心,即便落败,入宝阁中亦可有作为。”
      玄严不置可否,默认了蘅芜仙子的话。
      芩绥之前与殷尚过手,虽然不费气力便胜了他,但看在此猛人进阶筑基的份上,恐怕也是个与叶湮羽一般示敌以弱的同道中人。

      叶湮羽静立阵中,与殷尚遥相对峙,并未率先出手。
      没看到意料中的场景,玄严皱眉道:“这俩是要站到太阳落山吗!”
      话音刚落,殷尚率先忍不住,动了。
      他出手的阵势比冰蔓雪大得多,漫天烈焰犹如火龙,龙头昂然朝天,龙吟九天,然后扭转身躯,直冲叶湮羽而来!
      炙热的气息烧得叶湮羽面上都发干发痛,嘴唇上立即裂出了血,散发出隐隐的焦糊味,五行法衣受火属灵压迫近,自动显出与之相克的玄色水属防护罩来。

      叶湮羽却微微一笑,对面的威压并不厚重,灵力也尚可。这阵势看着吓人,未必不是一种试探。
      她手执碧霄派的弟子用剑,使出长风诀第一招“风起青萍”。
      风涨火势,但也要看往哪边去。剑锋闪闪,剑花朵朵,剑尖处甚至出了数道水珠,如从水中划过起剑,朝火龙七寸斩去!
      殷尚的第一招也未使出全力,本是想吓得叶湮羽露出破绽,没想到自己的龙先被斩断祭天,龙头瞬间凌空炸开,火势一反,铺天盖地,差点燎到他的眉毛。

      当然真被烧到了那就是他功力不济了。殷尚在七星上辗转腾挪,倚仗轻功落到叶湮羽身侧,一剑挥出,水火双龙再起,横扫而来,张嘴朝叶湮羽咬下!
      前头火龙虽被斩首,火势未去,视野受遮挡,火龙可再生,看这叶湮羽要如何招架!
      谁知叶湮羽嘴角上勾,殷尚心中一凉,但他领悟得太晚了。
      她一脚蹬在棋子上,踏空而起,一道堪称纯粹宏大的金气在空中结成凤凰,一瞬间的光芒如三足乌凌空,只见那凤凰双翅伸展,双爪一分,一左一右擒住水火双龙,利喙狠狠一啄,叨破了殷尚的护身气罩,逼得他后退一步,不慎落入水中!

      高台上诸位大能顿时纷纷倒吸一口气,筑基弟子相斗能有这般壮景,碧霄派实不愧为天下第一大派!
      玄昊真人口角含笑,玄严子心中得意,面上却假作不屑,哼了一声道:“事先制成符箓,虚张声势,果然是个投机取巧的小人!”
      蘅芜仙子此前见过叶湮羽那一手,对她很有好感,此回不待玄昊真人出言,便立时回护道:“即便如此,能做出来也实属不易。那殷尚未能看穿此符本质,被吓得站立不稳,倒入水中,心性亦是不坚。况且他即是修炼水火双法,那水属法术却练得还不到家,更不要提利用五行生克之法对敌。倘若那水龙与火龙一般难缠,这场比斗还未见能结束得这般迅速。”
      蘅芜仙子身份特殊,于是玄严真人又不说话了。他虽乐于见碧霄出风头,但对叶湮羽这灾星依旧嫌弃得要命,手指一掐,台下竹离敲响钟磬,竹简一翻,上头三十三组中,“叶湮羽对隹渊”赫然在列。

      叶湮羽刚回到席中就又要起身,而她的对手以逸待劳,早一步先候在棋子之上,见她踏水而来,不待她站稳,直接一剑劈出。
      叶湮羽苦笑,自己使过的法子,被人反施其身,真是因果轮回。
      然而,她能想到的法子,自己不会防着一招吗?
      当下便以碧霄剑法中的“乘清气”与“御阴阳”两招接连斩开剑气,轻松落于棋子之上。

      隹渊身着金黄色的法袍,该是个金土双灵根的。他端详了叶湮羽片刻,忽地一笑,以剑遥指叶湮羽道:“我真没想到,这次最草包的癸属,居然也有人能走得那么远。一个你,一个白千殇,真是意料之外。”
      叶湮羽微笑:“人生不就是充满了不可控的意外,不然还有……”
      话未说完,鸣鸿便出声道:“注意脚下!”
      叶湮羽正全神贯注地提防着对方,无需鸣鸿提醒便御剑飞了起来,躲过了那一道从地下冒出的尖锥石柱,这才把话说完:“……不然还有什么趣味?”
      隹渊大笑:“是极是极!”脚下一蹬,直朝她飞掠而来!

      两人身形在空中闪过,只闻锵然作响,已是交手数回。土生金,然而隹渊却是金土双灵根,以金为攻,以土为防,剑路狡诈,若非叶湮羽谨慎,可能早就被击落了。
      隹渊见叶湮羽防守甚严,一时不得以剑法破之,便换了套路。他并起双指,往地下一点,顿时无风起千浪,随即层层叠叠的浪头化为遮天蔽日的土石砂砾,与水容到一处,成了一道厚实凝重的泥浆,直直朝叶湮羽卷来。
      叶湮羽连连劈出数剑,才将那泥浆劈去一头,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她于其中辗转腾挪,闪避得辛苦异常,几次差点就要踏出界去,却又在最后一刻挣出一条生路,法衣与头发上皆沾了泥浆,好不狼狈。
      木克土,而金又克木……对她来说,使出木系术法并不容易,但此时也不得不一试了。

      幸好她为了方便行事做了一些木属符箓,当空撒出一把,跟天女散花似的不要钱。只见那些符箓飘落至泥浆上,黄纹纸上朱砂的红光闪过,那些泥浆中立即长出了参天大树,牢牢把控住泥浆走势,令其不得移动。
      隹渊却哈哈大笑,手中剑气暴涨,吞吐达数十丈,唰唰几剑,便将那些树木斩了去。接着他也掷出一打阵旗,那些泥浆中树木的根系随之枯萎腐烂,竟隐隐散发出一股诡异的绿气。

      鸣鸿立即道:“小心,那是瘴气,有毒!”
      叶湮羽当机立断,接连使出长风诀中“荡平沧海”“楚天浩阔”两招,虽然练得不到位,但也可暂时扫开瘴气,令她不至于受其毒害。
      隹渊趁机攻上:“到此为止!”

      他亦是为此场比斗做足准备,来势极快,剑气一催,顿长三尺青光,叶湮羽回防不及,被他一剑攻破护身气罩,砍入左臂,硬生生地将肩膀削去一块肉。
      与此同时底下阵旗一变,巽风为木,又借长风诀两分余威,随即绿色的瘴气再度围上,触及皮开肉绽的伤处,令叶湮羽痛楚立减。
      这不是好事。
      叶湮羽赶紧侧身躲闪,麻木顺着那处伤口开始渐渐侵入她的脑中,她开始觉得有些浑浑噩噩,恍惚间眼前金星乱冒,红光乱闪,手中之剑仿佛有自身意志一般挥动了起来。

      隹渊正要乘胜追击,却见对手的剑尖从一个诡谲的角度探出,险险擦着他的眼球。他顿时吓出一身白毛汗,忙向后一仰,却在这一瞬间看到了叶湮羽剑意中无穷的玄妙之意。
      洪荒伊始,混沌初开,天地玄黄,万物变迁,数不尽的星辰烁烁,东升西落,更迭兴衰,桑田荒芜淹于沧海,沧海枯竭又化为桑田。时光于其中无情地冲刷而过,如沧浪之水,自天河而下。任何人站在这股力量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感知到己身之渺小,进而无可奈何地被那股力量所吞噬……
      不过三招,待隹渊回过神来时,自己已落进了水中,叶湮羽一身的泥水,左臂上伤口狰狞,森森白骨露在外头,血水混着泥水流下,正站在离他最近的棋子上,木呆呆地看着他。

      在最高的一层观礼台上,天族三皇子晖煜手捧灵茶,正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忽然心中一动,朝台下望去。
      他身旁的侍从知晓他心意,试探道:“殿下,您看……这位是否就是……”
      “我听说,她原是灵犀派之人?”
      “正是。”
      晖煜沉默良久,正当那侍从以为自己说错话时,只听他道:“既然不能确定,便也记下。只是我觉得就算命主转世千年,也不该只有这点能耐,不然我那太子侄儿怎么会被打得那么惨?”
      说着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讥讽。

      天族来使的这番对话并未激起旁人一丝一毫的注意。新晋弟子比斗,虽不至于到生死搏命的地步,但往往也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表现。诸位大能们皆瞧着底下的七星阵,纷纷觉得碧霄派果真底蕴深厚,假以时日,这个貌似不起眼的癸属弟子也必能出人头地。
      玄墨点头:“尚可。”
      虽然这一场又是叶湮羽胜,但有玄墨这两字在前,玄严再不能说些苛责的话,便也不语。

      倒是隹渊的姿态有些难看,他从水中腾空而起,剑指叶湮羽,再度攻来:“你使诈!这一局不算!”
      竹离轻咳一声,敲响钟磬,那水中立时凝出一只手来,抓住隹渊扔上岸。竹简上他的名字被抹去,只留下了“叶湮羽”三字。
      隹渊愤恨至极,但也无法可想,只能拂袖而去。

      叶湮羽却站在棋子上晃了晃,两眼一闭,直接摔进了水里,失去意识时脑子只剩下一事:法衣被砍破了一个洞,这可如何是好,她可没钱自己再去买一件。
      带着这种念头,她昏也昏得不踏实,被捞上来后她如一尾鱼般不住翻动,嘴里叽里咕噜的,旁人替她包扎还得先按住她,免不了听了一二去,不由哭笑不得。

      芩绥守在一旁却是极不好受。她知道叶湮羽是如何废寝忘食地在这件法衣上刺绣符纹的,结果这件倾注了她诸多心血的法衣就这么坏了,之后她的比斗该怎么办?穿着普通衣裳上场吗?
      她的法衣倒是可以借给叶湮羽穿,两人的身形也差不多,可是她为木水双灵根,叶湮羽即便穿着她的法衣也不得用啊……

      方才在叶湮羽比斗的同时,芩绥已败给了己属的宁诺之。不过能从数千人中挤入前六十四,对尚未筑基的芩绥而言已是出乎意料的好成绩了。她倒看得很开,自觉应当不会去外门,说不准会被十二位大长老手下的真人看重,学些有用的东西。
      自己的事一放下,她便为两位好友操起心来。叶湮羽意识不清,暂且不会上场,白千殇却不得到处走动,得随时听候宣名,再心焦也只得先让芩绥来了。

      就在此时,帐篷门帘处微风拂动,芩绥一回头,只见一名眉目细长,容貌殊丽的女子走了过来。
      芩绥认得来人,她是灵犀派的云雅,叶湮羽呼之为师姐的。正想上前招呼,那女子先向她点头致意:“我来看看云湮。”
      芩绥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云湮是谁。云雅抓着叶湮羽的手腕号脉,俯身端详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罢了……是师门无福,做下那些事,还期望人能不计前嫌,倾心相助?也忒难看了。”
      她轻轻拍了拍芩绥的肩膀:“谢谢你照顾师妹。她自小过得坎坷,没什么真心的朋友,你待她好,她会承情的。”

      云雅是化神修士,以她的修为来说这番话,令芩绥很是受宠若惊。然而还没等她答上话来,就听一声细微的shen///////吟,叶湮羽正巧醒转过来,正努力撑着头,试图从榻上起身。
      云雅扶了她一把,芩绥惊喜道:“你醒了!”
      叶湮羽还未搭话,云雅却道:“不过是个筑基的使出的三分瘴毒,算不上十分厉害,拔了去后该当醒了。”
      芩绥却没想那么多,她正欢欢喜喜地绕着叶湮羽打转,便听外头一阵喧哗,接着一个仁心殿的弟子闯了进来,在屏风外头气喘吁吁地道:“这一轮名单已经出来了,下一场是叶湮羽对龙隐,你既然醒了,便赶紧准备准备上场吧!”

      “什么!”芩绥惊叫起来,“湮羽刚醒,站都站不稳,这就要上场?”
      而且还是要对上龙隐那样的强手?这不送菜么?
      “这帐篷所在的空间本身便在九玺长老的法宝乾坤葫芦内,里面的人恢复得怎么样能瞒得过他?”那弟子不耐烦道,“既是不能去,便趁早认输吧,一个癸属弟子能走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你认输没人会笑话你。”
      叶湮羽取过破损的法衣披上:“不,我去,只是要稍耽搁一会儿。劳烦前辈了。”

      那弟子的脸色这才好一些。与颜绾等人不同,他的修为还卡在筑基不上不下,拜的师父也不甚出色,叶湮羽称他一声前辈已是给了他面子。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便不再催促,转身避了出去。
      结果他刚到门口便“哎呀”一声惊叫,白千殇闯了进来,顾不上撞到了人,扯着嗓子大喊:“湮羽!湮羽怎么办呀?我去与竹离师兄说说吧,你还受伤着呢,起码得等你伤好些再去比吧!”

      “不用不用,我才多大点伤呢,你看比我伤得重的大有人在,他们也没人去说情,竹离师兄必不会同意的。”叶湮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胳膊,见白千殇一脸焦急的模样,心里也不由有些热热的,口气一软又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没关系的,到了这一步,赢不赢的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去长些见识,看看我们这些同门压箱底的绝活,你不必担心。”
      白千殇仍然是气鼓鼓的:“我这里有些茂山丹药,你拿去吧!”
      “没事,我现在已好多了,且丹药之类我自己也有。你省着些用,待会几场也不好过,你要好好回复气力。”

      话虽如此,拔去瘴毒后伤口处仍然疼得厉害,叶湮羽便让芩绥裁了布条紧紧地把胳膊绑上。其余的她感觉还行,便在云雅的劝解下服了一颗丹药,撩开帘子出门而去。
      与芩绥一样,此时叶湮羽未有太多压力,好歹她现在不会被淘汰出门了,心下澄澈,看得颇开,落到七星阵中时还有闲心思朝龙隐笑道:“龙兄手下留情,好歹给我两分面子,莫教我输得太难看。”
      七星阵上,龙隐一身玄朱法袍,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执剑,身板挺正,听叶湮羽这番话,反而极是认真道:“此言得之。我知你之前受创,气力恐有不继,我不欲与你比斗灵力,不妨纯以剑术过招,叶姑娘意下如何?”

      场下顿时一阵哗然,原本有些平复下去的玄严真人又炸了:“这一届的弟子怎么回事,竟将比斗视作儿戏!”
      叶湮羽稍有些意外,随即便明白过来对方是在偿还观星台的人情,有些失笑:“龙兄不必照顾我到这一地步……”
      龙隐却严肃道:“我并非照顾你,只是我观你之前的剑术,想要请教切磋一番罢了。光论灵力,你非我对手。”
      之前的剑术?

      叶湮羽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由苦笑:她所有的基础,一大半是鸣鸿教的,另一半是她自己在修行长风诀与《天衍真经》时的领悟。那一刻,她不过于半昏半醒的瞬间神魂出窍,天时地利人和,这才形成了一个不可言说的雏形。若说拿来与龙隐过招……她还没那么不知好歹。
      但如果能借龙隐之剑威,就此打磨剑道……倒也未尝不可。
      念及此,叶湮羽从善如流,点头道:“如此,便多谢龙兄手下留情。”
      说着,她抹过身上的纹饰,白色的五行法衣上只留下了最后一点淡淡的七色霓彩,是衣料自带的护体气罩,无需灵力激发,只薄薄地附在上面。
      龙隐肃然挽剑:“请!”

      真开打了叶湮羽才觉得对方绝不是在放水。她刚抬起剑,对方的剑光便至,如狂风落叶一般,只听“锵锵锵”数声,她全程手忙脚乱,左支右绌,只顾抵挡对方的进攻,几次差点落入水中,压根想不到该如何反攻。
      这样下去,别说打磨剑道,她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台上,玄严真人高高抬头,放松地朝后靠去。玄昊真人微微蹙眉,有些不自觉地躬身朝前,双手撑在膝上,看得目不转睛。唐湘君也不自觉地握起双拳。至于台下的芩绥和白千殇,早就抱在一起互相揪住对方,四只眼珠子差点瞪脱眶。
      而冰蔓雪更是胆颤心惊起来,自忖倘若是她处于叶湮羽的处境,她必然不会守约,誓要用灵力捅对方一个对穿,以报他一年前当众羞辱冰家之仇!
      除却此法,她竟再也想不到其他能破解龙隐之处,对此人愈发忌惮。

      阵中,叶湮羽竭力抵挡着龙隐的不间歇的进攻,闪展腾挪,极是勉强。虽不用灵力,然而她面上和双手还是被剑风刮起了许多细小的血口子,全凭一股气撑住自己不可弃剑。
      然而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身上若不是有法衣挡着,她早就被剐成血人了。
      对面一个妖怪,也那么执着于剑道作甚!
      一时间叶湮羽竟有些心浮气躁起来,别说重现之前的剑术,连手中的剑拿得也不甚稳当了。

      鸣鸿立时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厉声传音喝道:“这样下去不行,往左路,砍他上臂!”
      叶湮羽一个激灵,手臂又使上一点劲,险险又挡住一波剑光,咬牙嘶声道:“跟不上!”
      “你可以,”鸣鸿沉声道,“不要管旁的,他的剑光中虚影较多,不要用眼去看,用心去体察他挥剑时引起的气流变化,即便灵气未有变化,道理却是一样的。这无需灵力,你不算违约。”
      “我……”

      又一道剑风刮过,叶湮羽只觉左边眉骨上一痛,有什么东西流到了眼眶中,看出去一片血红,就像……
      就像在灵犀山……对战邪饮血……
      不行,她不能就此放弃!

      她双眼一闭,顿时手中剑势一变,以一味的保守防御变为了不顾一切的进攻,恍若视龙隐若无物。
      全场哗然,却不知此刻叶湮羽依照鸣鸿之言,内心却一片澄澈,用心体悟捕捉灵气后,龙隐的剑势在一片黑暗中变得缓慢至极,剑尖的轨迹划出清晰无比的银痕,她能预测到他的每一步走向,即便隔挡不住,她也能设法避开,只是在外人看来,她那架势有些难看罢了。
      谁知龙隐见状,双眸中竟掠过一丝兴奋之意,剑风愈狂,如雷霆万钧,如大漠狂沙,竟隐显剑道之威!

      叶湮羽躲得愈发狼狈,她仍然没有睁开眼,依照鸣鸿指点,用心细细体察空中灵力流转变化,静候龙隐剑招中的破绽。却在此时,鸣鸿抢先一步喝道:“就是现在!当中击穿这招‘天华乱’,刺他腰腹!”
      剑势来得太快,叶湮羽还来不及体会鸣鸿所言,肢体却先她一步,只听一声清吟,银色的长剑穿过龙隐剑网,直抵他的要害,而与此同时龙隐却一剑砍向叶湮羽左肩。

      芩绥害怕地捂住了眼,白千殇吓得直接埋下了头,两人直觉下一刻便要血色冲天,皆不愿再看。
      却在此时,比斗中的两人双双住手。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两柄弟子用剑,抵在龙隐腹部的那把已是缺口遍布,其上三两裂痕,显然已不可久用。而止在叶湮羽左肩的那把尚且完好光亮,孰高孰低,一见可知。

      良久,龙隐才露出一个笑容道:“至此,若不用灵力,我砍不穿你的护身气罩,亦不能够穿过你的法衣伤及你自身,而你也一样。但若以剑术论,你之伤并非致命,我却将丹田尽废。这一局是你胜了,多谢指教。”
      叶湮羽垂眸收剑,脸上有些发烧:“不敢,若是以灵力相拼,我肩部以上都会被你斩去。就算龙兄收手避开,再与我缠斗,我的剑也行将断裂。这局当是我输了。”
      龙隐却道:“我之剑道,只可进,不可退,因此的确是你赢了。而你之剑道,亦非毫无破绽,但你眼光毒辣,颇有天赋。龙某只盼来日你修至大成再战,请。”
      他说完,便自己跳落水中,游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观战诸人目瞪口呆,竹离傻站了好久才又敲响钟磬,那片竹简上只留下“叶湮羽”三字。
      叶湮羽自己也傻呆在七星台上,一手向前,似乎还想挽留一下龙隐。
      这么跳下去,根据规则可就是他主动认输了啊!别说旁人,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局赢得未免太巧了些。
      又一想,龙隐毕竟是妖族,再加上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他可能并不想赢得太好的名次?但是他为何不在前几局就落败呢?如此一闹,不更高调吗?

      “妖族中有一些特殊的种族,比如蛟一类,生性争强好胜,不能示弱,所以他才会说自己‘只进不退’吧。”鸣鸿沉吟道,“龙隐吗……他此前与冰蔓雪起过冲突,虽错不在他,却摆明是个刺头。而这些修道人大多喜欢乖顺听话的后辈,他这一番表现,即偿还了你的人情,又达到了自污的目的,再加上一年前的事,除了那些口味奇特的,不大会有门中高人愿收他为徒。”
      叶湮羽放下手,有些颓头丧气:“嗯,我只是觉得这一局我赢得有些没道理,待我回去后要好好地推演一番。”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嘟嘟囔囔道:“还说我眼光毒辣呢,这话说得我差点没扒个缝钻下去,要不是鸣鸿你,早几个回合我就被他戳进水里了,我得更努力才是。”
      “嗯,你能这么想就好。”

      高台上,玄严几近气急败坏,待他还想动手,一旁的罗忧河懒懒道:“有些事看一遍有趣,多看几遍便没意思了。我说那叫竹离的小娃儿,你再特地照顾这女娃儿,可就无趣了啊。”
      玄严刚想发作,却见他两个师弟皆盯着他看,又见罗忧河的徒弟,那个叫荀朔的正频频与台下招手,定睛一瞧,竟是白千殇那个祸星,不由更是怒起,手指反向一动,台下那竹简一翻,显出一排字:“白千殇对冰蔓雪”。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卡得我好久……几次比斗要写出新意,写得不一样,还要使人信服……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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