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销冠开始兜售妖怪香水后》夜雪止

19、马戏团欲望

　　计明眯起眼，那双黑色的瞳孔糅合起了某种情愫，急不可耐地望着程光。

　　程光身体一热，好像他就是那个香甜的橙子，被他握在手中，专心又粗暴地挤弄，汁水和果肉全混合在了一起，身心都开始发烫。

　　程光用力咽了咽喉咙，空气中似乎萦绕着橙子的香气，他的舌苔也尝到了那独特的味道，唇齿间情不自禁地分泌出津液。

　　可是，他明明不喜欢橙子。

　　“我不喜欢橙子……”

　　程光鼓起勇气，直视着这个人。

　　“它很难吃……”

　　计明一愣：“为什么这么说？橙子的味道你根本想象不出来。”

　　他化灵之后就尝过了，他有了味蕾，能尝出人世间的百般滋味。

　　那种水果，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滋味，销魂的味道。

　　程光迟疑着：“它有点酸……”

　　计明：“酸？大概是有一点，但酸味才会让它更甜吧。”

　　程光摇头：“你不觉得它的味道很奇怪吗？闻着也不舒服。”

　　计明：“胡说，那是让人提神又让人睡得安稳的味道，不喜欢这种味道的人都是笨蛋。当然，橙子本人除外。”

　　程光脸色绯红，咬住了嘴唇：“别骗人了，橙子的颜色明明也很难看。”

　　“如果那种颜色也算难看，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看的颜色。”拥有肉身之后，计明见过了万般姿色，那个他初次见到的橙子，却让他念念不忘。

　　“它与太阳同色，明亮，温暖，它就是希望，是明天的颜色。”计明一本正经地说。

　　一旁的芬达几乎要鼓起掌来，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主人也可以说这么多话，还能说得这么酸。

　　程光呆呆地站在那儿，神色愈发迷茫。

　　“我还是讨厌橙子。”他自言自语。

　　“就算它很好吃？”计明问。

　　“就算很好吃，我也不会喜欢。”

　　“不喜欢也没有关系，我喜欢就行了。”

　　计明一伸手，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微微的光，勾魂摄魄，他望着程光：“顺便再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程光仿佛被迷住了，眼神缓缓失去焦距。

　　他吃吃地笑了起来：“如果我告诉你，你会给我吗？”

　　计明手抵着下巴，嘴边勾起了笑：“是的，我会给你。”

　　程光微笑：“无论什么都给？”

　　计明想了想，以他现在的人类身份，再加上他的暗族身份，这世界上没有他得不到的。

　　于是他说：“无论是什么都给你。”

　　程光忽然看向了窗外，盯着落地窗后的花园：“我想要见我的母亲，她很喜欢橙子那种水果。但我不喜欢，因为橙这个字，读起来和程一模一样，母亲不是喜欢橙子，是喜欢那个抛弃我们离开的人，她还在怀念他。所以，我不喜欢橙子，就算喜欢草莓和樱桃，我也不会喜欢橙子。”

　　计明眼眸一沉，他只是一个暗族，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体会不到这种情感，但是这个人类说的话，却让他想要抱住他，将他揉进怀里，温柔怜惜。

　　这种感情是什么，他并不明白。

　　但是——

　　“我会给你，草莓和樱桃……”

　　计明伸出了手，无声地邀请对方。

　　程光愣了愣，他双眼迷醉，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空中似乎有一种浓郁的香气，

　　他仿佛被勾去了魂魄一般，朝着那个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计明就在那儿等着他。

　　一个暗族在等着他。

　　他神魂颠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还差一步时，他微微有些回神。

　　这似乎不太对，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又是哪里？他是谁？他又是谁？

　　这些问题萦绕在他的脑中，搅得他的脑子乱七八糟。

　　忽然，他猛地被拉住了，摔到了一个略带凉意却温柔的怀里。

　　橙子到手了。

　　计明低头，望着怀中人。

　　程光睁着双眼，迷迷糊糊地望着他，眼中一片朦胧的水光，诱人极了。他微微张开双唇，似乎要说什么，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邀请。

　　计明嗅到了浓郁的香气，是从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橙子的味道。

　　化灵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水果就是橙子，那抹明亮的色彩冲破灰白的世界，杀到了他的面前。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一种水果，在第一次真实地看到它时，他盯着那个圆橙子看个不停，连其他人对他说的话都没有听见。

　　他只是盯着那个橙子，好像它才是异界来的怪物，他几乎立即就忍不住地吃了它。

　　那种滋味十分美好。

　　但直到今日，他才知道，现在放在他面前的才是他真正的橙子。他还没尝到它真正的滋味，他想要尝尝它的滋味。

　　他毫无犹豫地低下头，覆上他的唇。

　　程光像被野兽咬了一口，稍微惊醒，试图去推开这个狩猎他的人，身体却仿佛中弹般无法动弹。

　　野兽贪婪地咬着他，狂野的气息席卷而来，强势又笨拙。他浑身紧绷着，脑袋迷糊成了一团。

　　他伸长了双手，胡乱地在他背上乱抓，西装外套划出一道道痕迹。

　　他得推开这个人。

　　他抓着对方的衣服，心里这么想着。

　　下一秒，他将对方拉得更近了。

　　他是一根水中的浮木，立即沉落下去。

　　*

　　玄关处，芬达快乐地拆着快递，顺便听着他的笨蛋主人笨笨地调情。

　　不过，这突如起来的安静让他察觉不对，他抬起了头，仰着小脸，看到了沙发上的两人。

　　“Lord……是把橙子当成了食物吗？”

　　芬达疑惑地喃喃自语。

　　接着，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橙子是人类呢，人类的精气可以为Lord补充力气，芬达是使者，所以不行。真可惜，芬达无法成为Lord的一部分。”

　　芬达遗憾地说道。

　　如果程光更清醒一点，他会听出这段话里暗藏的意思，然而，他沉浸在狂风暴雨中，什么都没听到。

　　直到他感觉自己快要缺氧时，他总算被放开了。

　　程光瘫在沙发上，面色潮红，他茫然地望了望旁边的计明，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计明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似乎还要上去咬一口。

　　他尝到了橙子的味道，真正的味道，比他想象中还要可口，就像是一场无与伦比的饕餮盛宴。

　　还想要再尝一下。

　　这时，程光稍微有些清醒了。

　　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被夹在冷酷和疯狂之间。他抱住沙发上的熊猫玩偶，试图把自己藏起来。

　　计明没有动。

　　程光连忙抱着熊猫，逃下沙发。

　　然而，他的脚才落地，双腿一软，接着他就和熊猫玩偶一起栽倒了。

　　计明眼疾手快，连同他和那个玩偶一起接住。

　　程光的视线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在了计明脸上，他一脸懵懂，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即，浓烈的倦意席卷上来，他闭上眼，几乎是立即就昏了过去。

　　计明回过神来。

　　这都是他的错。

　　他被橙子的气息诱惑，并无意识地引诱了这个人类，攫取他身上的精气。

　　现在他感觉到自己的精力恢复了一些，头不疼了，身体不沉重了，心情也不烦躁了。

　　但这个人类却昏了过去。

　　身体健康的人类丢失了一些精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最后都会恢复。但毕竟是精气，容易造成短暂的嗜睡。

　　程光压在熊猫身上，在他怀里安静地昏睡着，他的嘴唇还有些泛红，是被他咬出来的，带着滋润的水光，和雨后的樱桃一样。

　　计明将手放到嘴上，刚才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上面，比海绵蛋糕更加柔软。

　　他忍不住又低下头，凑向那人毫无防备的唇。

　　快要碰到时，他停住了。

　　这个人躺在他怀里，睡得没有一点防御，唾手可得。他不知道一个异界来的恶魔正要对他下手，夺走他身体里的精气。

　　刚才他做的就是这么一回事，把他当成了午餐在享用，而不是情人的亲与吻。

　　他的心情又沉重了。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

　　芬达好奇地看了过来，他的主人先是露出要开动豪华午餐的神情，接着一脸纠结好像被鱼刺卡住了喉咙。

　　不会有事吧？

　　他继续看着他的主人，并思考着准备醋和酸橘子，他从电视里看到，这两种食物对付鱼刺最为有效了。

　　这时，他的主人和鱼刺奋斗了一会，恹恹地败下阵来。

　　那根象征理智的鱼刺降服了蠢蠢欲动的念头，计明拉开了距离，不去看怀里的人。他搂过程光，连同那只熊猫一起圈进怀里，困倦地躺进沙发里。

　　睡得香甜的程光趴在熊猫身上，完全不知道自己睡在什么人身上。至于他身下的那只熊猫，它夹在两人中间，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只能偶尔转动一下它忧伤的熊猫眼，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午间的斜阳温柔，春光正好。

　　两人就这么睡在了沙发上，计明的身上压着熊猫和程光，大概是有程光的气息萦绕在他身边，他慢慢松开了眉头，格外安稳。

　　这是几个月来，他睡得最好的一天了。

　　拆完了所有包裹的芬达来到他们面前，摸着下巴瞧着睡过去的两人，然后他双手一击，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拿过放在旁边的手机，打开相机，随即对准两人，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

　　手机里多了一张照片。

　　芬达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想Lord看到之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毕竟这是“捉奸在床”的证据啊。

　　电视里经常演这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