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许傲娇》香苏饮

14、狂恋苦艾

　　程光又收到了一笔转账。

　　又是那个人转来的。

　　程光狐疑地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计明先生，你是不是又转错钱了？昨天不是才说不买香水了吗？】

　　他等了一会儿，一条回复才姗姗来迟。

　　【少啰嗦，只有这次，快点给我寄过来。】

　　程光无语了，这个人的心思可真是变化莫测，这比翻书快多了。

　　他无奈问：【你到底要什么？只有金额的话，我也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他问完，又补充一句。

　　【不能是随便。】

　　……计明默默删掉了刚打出来的“随便”两字，然后换了另一句回复。

　　【最贵的，都拿过来。】

　　这土豪般的发言，果然，他是遇到了傻子吧？

　　程光发了回复过去：【计明先生，最贵的是纳斯马图。】

　　虽然是一个小众到不行的沙龙香，不过，这香水一面世就被冠上了“偏执”“疯癫”“极致”“奢华”的称号，是偏执狂的行为艺术。

　　这个系列的调香师本来勤勤恳恳为范思哲、华伦天奴等大品牌做着大众都能接受的大众香水，忽然这位调香师某天个性爆发，甩手不干了，转头就搞起了小众高冷暗黑向，比如那款有堪比异教徒式的黑色烟草（据说是大麻味），和之前的风格比起来，简直魔鬼。

　　计明马上秒回：【就要这个。】

　　这果然是傻子吧。

　　就算买的是假香水，这样闭着眼睛盲买，只会踩到一堆雷好吧？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隔着无线，程光真想撬开这个人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而且这个人还不知道，他买的是妖怪制造的香水，如果对妖怪制造的东西不上心，很快它们就会消失，就算买了也没有用。

　　程光真想劝这个人不要买了，他悄悄抬头，夏至正咬着一根甘草糖，摇晃着尾巴在打理架子上明晃晃亮晶晶的宝石，虽然是假的宝石。

　　趁他不注意，程光连忙打出了一行字：【计明先生，你没必要勉强自己买这些香水，你也很清楚吧，它们都是假的，如果你是用来收藏的话，直接去专柜会更好。】

　　他苦口婆心劝完，将这段话发了过去。

　　他又心虚地看了一眼夏至，他还在哼着歌，悠闲地擦拭宝石，看起来没有注意到他又搞砸了一单。

　　这时，计明的回复又来了。

　　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寄过来，马上。】

　　劝说，失败了。

　　程光很肯定，这个人真的有问题。

　　【等等，就算是一瓶纳斯马图，也不用这么多钱。】他连忙回复。

　　【谁说只要一瓶？我说的是都拿过来。】

　　这是……要All in？

　　如果买的是一个系列，那转账的钱还少了一点，不过All in的话，打个折也没关系。

　　程光叹了口气：【好的，纳斯马图全系列，现在就给你发货。】

　　他放下手机。

　　那边还在显示正输入。

　　很快，计明又发来了一条消息：【这是意外，下不为例。】

　　程光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下次不会再来买了？

　　好像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这仿佛是个Flag呢。

　　程光真想问问他的脸痛不痛。

　　不过，第二天，计明果然遵守了诺言，没有再来骚扰他。

　　第三天也是如此，风平浪静。

　　然后，第四天……

　　程光又收到了一笔转账。

　　附带一条消息：【蓝色地中海系列，都拿过来，马上。】

　　程光：“……”

　　这Flag可真是灵验，脸打得啪啪作响。

　　而且看这条附带的消息，计明应该是看了他发在朋友圈的香水介绍，直接选定了香水系列。

　　蓝色地中海是帕尔玛之水的一个系列，整个系列的香水瓶子是深沉绚烂的蔚蓝色，仿佛将世界的海洋装入瓶中，喷洒在身上，缀以童真浪漫的香氛，柠檬、雪松、佛手柑、安息香……渐次铺开。

　　计明会选这个系列，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从照片中看，计明更像是会选精纯古龙水的那一类，而不是带着清新童真的地中海。

　　程光看了一眼金额，就算多少钱都计算出来了，完全准确。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还说不会再买他的香水，现在都直接上手了。

　　程光委婉地发出慰问：【计明先生，你的脸还好吗？】

　　计明秒回：【当然。】

　　然后又说：【我病的又不是脸。】

　　程光无语，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妥妥是个大直男，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不过看这话，他似乎是生病了？

　　之前烧了厨房，现在就犯病，这生活也是多姿多彩。

　　程光还是好心地提醒：【生病的话就去医院，冲动消费也解决不了问题，也不要再刷手机了，安心治疗吧。】

　　【我在治疗。】

　　计明的回复很快过来，程光看完，认为自己是多虑了，这种土豪说不定还有自己的私人医生，根本不用他担心。

　　【这挺好的，祝你早日康复。】

　　他又补充了一条。

　　【那么我给你退款吧，毕竟这些香水不会让你康复。】

　　估计这个人又是闲得无聊，然后用买买买来解闷吧。

　　程光把这条回复发过去，正要点入转账页面，这时，计明的回复又来了。

　　只有三个字。

　　【你可以。】

　　这又是什么意思？

　　程光拿着手机，愣了一下。

　　直到夏至的声音夸张地响起来：“橙子！这个人是在钓你上钩！”

　　程光一激灵，抬头就看到夏至凑在他面前，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的手机，程光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你、你什么时候偷看的？”程光结巴道。

　　夏至努努嘴：“就刚才呀，我从宝石里看到你偷偷地看我，还以为你被本喵的魅力所征服了呢，结果你悄悄玩起了手机，本喵灵机一动，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咳咳。”程光心虚地别过头，“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就去发货吧，是帕尔马之水的蓝色地中海系列，全部打包发过去。”

　　“我马上就会打包，不过橙子你别转移话题啊，这个渣男回复‘你可以’，明摆着是在暗示你能治好他的病，这个暗示可太糟糕了，说不定他是有那方面的隐疾，只有你能让他起——”

　　“咳咳咳，还是我去打包吧。”

　　程光连忙起身，逃似的蹿向了后面的仓库。

　　顺便还带走了他的手机。

　　夏至望着他的背影，一脸忧愁：“橙子还是这么单纯，要是遇到什么坏人了怎么办？这世界阴险狡猾的人类太多了，阴险狡猾的妖怪也不少，我这个老板一定要提高警惕，保护好员工才行，不能让他被骗走了。”

　　夏至喃喃自语着，接着又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橙子又让那个渣男下单了，果然必须让橙子掏空他的口袋，橙子赚到大钱后，应该不会再向我要工资了，我又可以买买买了！”

　　夏至追着自己的尾巴，高兴地转了一圈。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才是最需要被警惕的那个。

　　*

　　又没了回复。

　　发过去的信息石沉海底。

　　计明放下手机，像个僵尸一样躺在床上。

　　他闭上眼休息。

　　然而，那个人的容貌马上杀到他面前。

　　真是见鬼。

　　他又拿起手机，打开程光的朋友圈，点进那个已经刷了无数次的主页，着魔般看了又看。

　　这三天，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也动弹不得，像是入魔了般刷着这个人的照片，潜伏在他的朋友圈，嗅着那张残余着他气息的纸条，现在那张纸条就放在他的床头。

　　这简直就像……一个变态。

　　而且他又买了一堆假香水，就因为那些香水上也有他的味道。

　　他之所以沦落到这个地步，都要怪那只熊猫。

　　那只熊猫不但只会说“胖达胖达”，而且能力极差，要它去扫地和下厨比登天还难，不把厨房烧掉，或者把它自己烧掉，就是发挥极好了。

　　它唯一的用途，大概就是放在家里当吉祥物（或者当扫把星）。

　　那天他救完火后，当天就让这只熊猫退役，捏出了另一个使者。

　　这次他做足功课，投入了大把精力，还画了详细的人设图，最终捏出了一个杰出的成品。

　　十分完美。

　　只有一个问题。

　　用精魂捏造出使者，是他们族群的特殊能力，但只有化灵之后才能使用，而且对化灵后的肉身消耗极大。而在短时间内连续两次捏出使者所要耗费的精力，是分两次捏造使者所需的数倍。

　　计明才化灵不久，这具身体被锻造出来也就三个月，依然和人类一样脆弱，这回他猛地耗费了太多力气，身体像个泄气的皮球，很快就垮了下去。

　　化灵之后，他看到了色彩，闻到了气味，也尝到了味道，当然拥有肉身后，饥饿、疾病也随之而来。

　　肉身拖垮之后，连带着精神也一蹶不振。

　　他掉进了一个泥潭中。

　　一开始，他还试图和泥潭搏斗一番，然而这只让他的精气流泄地更快，他本来还能走走路，结果到了后来，他只能瘫在床上，连公司都去不成了，唯一的活动竟然就是玩手机。

　　这是他从未体会的感觉，既无法入睡，也得不到精气补充，每天烦躁又沮丧，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憋屈的幽灵。

　　只有靠着那个人类的少许气息，他才熬过了这地狱一样的三天。

　　简直中邪了一样。

　　计明又忍不住去拿床边的纸条，轻嗅上面的橙子香气。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进了卧室。

　　他端着热腾腾的茶，笑容灿烂地走到床边。

　　“Lord，你要喝点红糖玫瑰茶吗？”

　　他就是芬达，有着棕褐色的柔软头发，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五官精致得像个娃娃，还穿着一身小西装，乖巧可爱，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

　　然而，这个长着天使的脸蛋的男孩，却让他在床上躺了三天。

　　制造出这个使者后，计明基本也没力气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计明越看越觉得他和程光长得相似，他看了一眼程光的照片，又看了一眼芬达，更加确定了。

　　芬达端着玫瑰茶走过来，极力推销：“Lord，你的脸色很差，我从电视里看到红糖和玫瑰能补血益气，特意去超市买了回来，快喝下吧。”

　　计明瞥着红糖上漂浮的玫瑰花：“拿走，这是给女人喝的。”

　　“啊，是这样吗？”

　　芬达一脸不理解地问，他在看配方的时候可没看到上面写着“男性禁用”。

　　光是闻到红糖的味道，计明的病情又加重了少许：“快端走，我什么都不想喝。”

　　他拿起手机，继续看程光的朋友圈。

　　芬达也看到了程光的照片：“Lord，这个人类长得和我很像呢。”

　　计明翻过手机，盖住屏幕，冷冷说：“闭嘴，我不可能把你做成他的样子，端着你的茶出去。”

　　芬达没动，反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Lord，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人类，啊，他原来叫橙子，看来玫瑰和红糖都输给了一个橙子，只有他能治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