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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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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
中气十足的喊声从车队队首传到队尾,队尾的镖师高吉拍了拍躺在货物顶上的灰黑短打粗布衣年轻人,说道:“叫你呢,你什么时候又惹到他了?”
化名“中元”的云峤把遮在脸上的草帽拿下来,露出一张完全不像杂役或者武夫的脸,瞧着倒更像是哪家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
更甚者,高吉觉得连车队里那个眼高于顶的术师仰星光都比不上他这份风光霁月。
但是,这个改变不了他就是个杂役兼武夫的事实,连个镖师都算不上。
他们这一支车队是中原前往南疆的商队,里面除了商队的人还有护送商队的高氏镖局一众镖师们。
云峤受雇于商队,做着最累的活儿,商队里每一个人都能使唤他,与商队里的人关系不大好,和那些镖师们相处地却不错。
看着高吉担忧的神色,云峤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辣椒吃多了,这么暴躁。”
他从车上一跃而下,被高吉拍了拍肩膀,向车队队首走去。
还没走到跟前,商队的领头人,骑在马上的俞二就又开始大叫大嚷:“你聋了吗?这么久才过来!”
云峤一声不吭,仍是笑眯眯的。
俞二后头马车上的术师仰星光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不屑地闭上了。
俞二看他也不惧怕自己,说道:“跟你说话呢,听见了吗你?!”
云峤:“听见了,您有什么吩咐?”
俞二马鞭往路边的林子一指:“去,到林子里给我们仰术师摘些果子来,我们尊贵的术师想尝尝里面的果子。”
云峤看了一眼路边茂密的松树林,说道:“这全是栾树,哪里有果子?”
俞二马鞭凌空一甩,云峤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躲开了鞭梢。
“要是那么好找还用得着你?!快去,找到了速速追上我们的车队。快点儿!”
云峤一挑眉,不再与他争辩,转身向树林走去。
俞二还在他身后骂骂咧咧:“这个中元简直听不懂人话,中元是什么破名字,叫着都觉得晦气!”
云峤原本平淡的脸色一凌,他脚步不停,手指摩挲着被幻化成粗布短打的符文外袍上别人看不到的符文纹路,一个纯净的术之力幻化的不可见的符文向俞二的马飘过去。
“咴咴——”
马儿的嘶鸣声传来,突然间发狂,不受俞二控制地把他撅下了马背。他身边的人连忙下马去扶他。
被惊到的俞二骂骂咧咧:“你这畜生,怎么也不听话了?!简直要造反,造反!等到了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
术师仰星光则重新睁开眼睛,术师的敏锐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术之力的波动,但是这波动十分微小,而且周围也没有有人启符的痕迹。
大概只是正常的术之力变化而已,他又开始闭目养神。
这边众人乱哄哄的,那边云峤已经消失在了树林里。
树林里确实除了栾树什么也果树也没有,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峤站在树林深处闭目静心,以耳听风,准确地说,是听风里活跃的术之力给他带来的信息。
树林里的术之力都亲昵地随风聚集在他的周围,轻轻说着一些只有他才能听懂的神秘语言,让他仿佛身处另外一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曾经是属于中元的。
他猛然睁开眼睛,随着术之力的指引,往西南方向走去,果然,这里有几棵野桃树。
云峤连个布兜也没带,更不会用他那个宝贝符文外袍兜着这些带着毛绒的野桃子。他四处瞧了瞧,看到了不知名字的某种植物的大叶子,折了两张叶子,摘了几颗看起来颜色泛红的桃子,原路返回。
赶上了车队队尾,云峤没急着把桃子给那个什么术师送过去,听高吉在和人谈论最近有关于术师的传言,便跳上自己原本躺着的车顶听了一耳朵。
倒是高吉,已经知道俞二对他的刁难,见他回来,忙叫了同伴镖师帮他把桃子送到队首。
“你就别去了,省得他又找你茬。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云峤谢过他的好意,说道:“我可没得罪过他,是他自己看我不顺眼。我只是想蹭个到南疆去的车队,省得路上不安全,正好他们商队招杂役,我就去应征了。但是吧,应征那天他们不止在招杂役,还在招武夫和术师,我什么都没说,可能因为那天我穿了自己最贵的一件锦袍,那领路的人把我当成了术师,那个俞二接待,对我毕恭毕敬了半天才知道我是去应征杂役,气得不行,从此就看我不顺眼了。”
高吉道:“那也不能怪你,虽然我也觉得你不像个杂役,嘿嘿。不过,你怎么还身兼了武夫?”
云峤道:“这个呀,俞二赶我出去,我跟赶我的人过了两招,碰巧被他们东家看到了,觉得我身手不错,愿意雇用我做随队的武夫。我转念一想,这杂役做也是做、武夫做也是做,就问他能不能既做杂役又做武夫拿两份赏银,那东家同意我担两份差事,但是赏钱只能拿一份半。一份半也比一份好,你说是不是?我就成了杂役兼武夫。”
高吉道:“那倒是,不过那个俞二让你做的事也太多了些。”
云峤不以为意,说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术师什么的?”
高吉道:“哦,那个呀。中元有个出云城你知道吧?”
云峤道:“这我当然知道,我也是在中原长大的,早就听说过出云城,还知道出云城里有个天下祭坛,两年前大旱不还是云台的大祭司开祭坛祈雨才解了百姓的燃眉之急吗?这事儿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高吉道:“就是那个云台,他们不是有个少祭司吗?云台那么神秘这事儿原本我们这些人也知道不了,但是不知道出云城哪个术师传出来的,说前两年被云台告知天下的少祭司江之舟,之前并不是真正的少祭司,而是另有其人。”
云峤一脸好奇,问道:“还有这事?不是江之舟那是谁?”
高吉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等普通人,哪里知道那些神秘术师的事,这样的传闻也是因为我们镖局走南闯北一路见闻颇多才知道的。”
云峤道:“我也居无定所四处游荡,虽不十分清楚那些术师的事,但是也听说江之舟是最年轻的九阶术师呢,就算以前另有其人,肯定也是比不上他才会被替换下来。”
高吉点点头,说道:“此言有理。”
他又说道:“唉,能成为术师就足够让人羡慕了,还能成为云台的少祭司,那得是什么神仙一样的人物。”
听到这里,高吉旁边另一个术师偷偷压低声音说道:“肯定不像前面马车里那位一样眼高于顶。”
高吉应和道:“那是,我们也是见过其他术师的,即使身份尊贵,也没有像他这样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人看的。”
云峤笑了笑,指尖又开始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符文,没有再说什么。
走到快天黑的时候,前头传来命令说今日赶不到城镇了,就近安营驻扎,在这里休息一晚。
行商途中风餐露宿是常事,镖局的人也非常有惊艳,选了个避风的地方,一群人利落地把帐篷围着压货的车扎好了。
虽然带了足够的干粮,但是总吃干粮嘴里快淡出鸟来了,天色还没有特别晚,高吉拿了两把弓和一筒箭来找云峤:“中元,我们两个打猎去怎么样?”
这会儿大家都在休息,也没人管他们。
云峤欣然应允。
云峤弓箭用得还不错,高吉更是有经验,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抓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雉回了营地。
他二人打的猎,但是回了营地也不能吃独食,跟着沾光的镖师们为了表示,主动去把野味处理了,生火架上烤着。
云峤熟练地拿刀在上面划出口子,挤了点儿方才去摘的增味的果子的汁液,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个小瓷瓶,均匀地撒了点儿盐上去。
高吉对他竖起大拇指:“兄弟手法熟练呀,一看就是会烤肉的高手。”
云峤笑道:“过奖过奖。小时候穷,既没有住的地方也没钱吃饭,年纪太小连找个活计都没人要,为了活命,我只能跑到野外摘些果子果腹,运气好的时候还能从自制陷阱里抓到一两只野味。野味难得,那得好好处理,烤着烤着,就熟练了。”
高吉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经历,说道:“冒昧问一句,你父母家人呢?没人管你吗?”
云峤道:“父母去世得早,也没什么亲戚。不过我运气好,后来被一个好人收养了,不然也不能好好活到现在。不说这个了,你那边那个快烤糊了,你帮我翻翻面儿。”
高吉:“唉,好。”
在火光找不到的阴影里,云峤的眸色暗沉。
孤儿云峤,曾目睹父母被人迫害双双身亡,亲朋好友迫于对方威势无一人敢伸出援手,在仇人追捕下幸而逃脱,独自求生,后觉醒术师的能力,七岁利用术之力让仇家杀人偿命。
某一天在嘈杂的街道上遇见鲜少离开云台外出的云霁,才是低阶术师就已经隐约能感受到云霁身上源自于大术师的威压的云峤,伸出握着朱砂原石的手拦住他:“您要买朱砂吗?很便宜的,我已经两天没有饭吃了。”
从此,他就成了云台上除了云霁以外最高洁无暇的云台少祭司,直至两年前在云台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