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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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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寺延的符咒确实还在,城主左文丘让侍从呈了上来。
绘制符咒不是像画画一样,把符文原模原样用朱砂描在符纸上就行了,而是要悟出每一缕术之力沿着符文在符纸上的走向,每一笔都是在符纸上给术之力扩下容纳之地。即使是天资再出众的术师,也不敢说自己看一眼符咒就能将它复制出来。
即使有了现成的符咒,也需要知道咒语才能启符。
李寺延已经身亡,现在无法知晓咒语。言语万千,这咒语是不可能一个个字试出来的。
所以即使方才指出云峤有抢夺符咒的嫌疑,也没有人会不让他看符,仅看一看,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符咒到了云峤手上,他仔细看了看,符咒上的符文和江之舟画给他的完全相同。江之舟有过目不忘只能,想来也是不会出差错的,那就有可能是笔下留给术之力的空间有误。
云峤虽然现在感应不到术之力,但这既不影响他的悟性,也不影响他的记忆力。如果这符咒真的和厄之地传送阵上的那个符文有关联,那么二者对术之力的容纳方式应当也是有关联的。而在厄之地,云峤是启过那个符的。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术之力在符文上蔓延的走向,睁开眼睛说道:“之舟,你再把它画一遍。”
江之舟没有问为什么,从城主那里拿了朱砂和符纸。
云峤等他准备好,说道:“不要从头起笔,从正中间的转笔之处开始,沿着线条向右下到底再回转,画到左上。”
江之舟听完开始动笔。
云峤又说道:“从右下到中间这一段的纹路画的时候是重复了一遍的,但是术之力没有重复,你要放轻,这一段两遍的空间之和要和其他地方一遍的空间相同。”
在场的其他术师没想到云峤会现场就像是感悟出了这种符咒的画法,还当着众人的面指导江之舟画符。
虽然最后能不能画出来有待商榷,但他这样做看着倒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天分,那个青衣执法已经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云峤也只是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云峤想出风头,一是他现在无法感知术之力,这样需要术之力辅助绘制的符咒他画不了,只能让江之舟代笔,二是他也只是凭着记忆想试一试这样画可不可行,并不是想显示自己聪明绝顶,陌生符咒看一遍便能掌握其绘制之法的精髓。
但这些也没必要说给其他人听。
不一会儿,江之舟的符咒已经画成。
当然,这符咒到底是不是真的画成了,还要启符使用了才知道,但是他们现在不知道咒语。
云峤对江之舟道:“你再试试我之前说的那个咒语,还是一样要注意有不对的地方立刻停手。”
江之舟点头,捏着符咒念道:“万法归宗,万流分丛。”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期待中,符咒一动不动。
“无知卖弄!”青衣执事看到现在觉得云峤简直是在耍他们。
这个结果也在云峤意料之中。
这样还是不行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但愿他不会不高兴。虽然不耐烦的时候也挺好看的。
云峤用指尖摸索着袖口的纹路,低低地说道:“中元。”
离他最近的江之舟也没听清他说什么,问了一句:“什么?”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门外,说道:“没什么。他来了。”
江之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袍的高大男人负手而立。
是那个曾与他们同行过的中元。
听到云峤的话,大家都向外面看了过去,城主见到有人没有经过通报就到了门口十分惊讶,但看云峤像是认识他,没有出口斥责,只是问道:“来者何人?”
中元没有理他,径直迈过门槛向笑吟吟看着自己的云峤走了过去,走到他旁边,把背在身后的双手里的一大捧野花扔到了他椅子扶手旁放着茶盏的案几上。
野花压在茶杯上撞得茶杯茶盖碰出一声脆响,枝叶花瓣散得城主精贵的黄花梨木案几上四处都是。
哟,生气了。
云峤仍旧是笑吟吟的,碎叶子掉到他身上他都没躲开,对中元说道:“这是从哪里来?”
中元盯了他一瞬,没从他脸上看出仓促把人召唤过来的愧疚之心,答道:“山上。”
云峤道:“山上?你难道特地跑山上摘野花去了?”
中元道:“别人送的。”
云峤:“姑娘送的。”
中元:“嗯。”
云峤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心情不好。
城主左文丘咳了一声,试图吸引二人注意力,再次说道:“这位是少祭司相熟之人?不知是?”
云峤道:“不熟。”
然后又在左文丘尴尬的目光中说道:“但是认识。他是来找我的。”
云峤拿过江之舟方才画好的符咒递到中元面前。
中元只瞟了一眼,以为云峤要借术,很自觉地把云峤拿着符咒的那只手握住了。
云峤没有动,又重新笑起来,说道:“我是想问,你知道这个符咒的咒语吗?”
中元又看了那个符咒一眼,说道:“万法分宗,万流归一。”
说完就要松开手,却被云峤回握住了,云峤说道:“你别动,我还要启符。”
在中元说出咒语之后,云峤就知道这个符咒根本不是什么李寺延的自创符咒了。中元从厄之地而来,自己的事情都想不起来,又哪里会认识什么李寺延,况且这个咒语与当初他在厄之地借术启符时的咒语一脉相承。
当时将术之力分散时的启符咒语是“万法归宗,万流分丛”,现在这个则是……
云峤念到:“万法分宗,万流归一。”
两个意义相反的咒语。
云峤话音一落,他手里的符咒便亮起,又顷刻燃尽,磅礴的生机瞬间充斥整个客厅。
沐浴在这磅礴生机里的众人,感觉自己像是在大旱之后终于迎来甘霖的草木,变得浑身舒畅,精力充沛,原地起跳可以摸到屋顶!
一片振奋中,青衣执法又开始跳脚:“好啊,连咒语都知道!你们定然是同伙!”
云峤不理他,对中元笑道:“听见没有,同伙,你怎么知道的咒语?这可是一个无故身亡的高阶术师的‘自创’符咒……你什么时候‘偷学’了来的?”
中元皱了皱眉,不解道:“什么?”
云峤三言两语跟他说了自己被怀疑的前因后果,然后说道:“现在看来,你是不是比我的嫌疑更大?”
中元瞧了那个青衣执法一眼,说道:“无知。”
云峤挑眉:哟,这话居然被中元替他还回去了。
不等那青衣执法再出来挑刺,中元抬手挥起衣袖。他抬手的动作看起来极慢,但是还没等人把眼睛眨下去,他的衣袖已经带着风声又随手臂落了下去,房间里游离的生气也顷刻间被抽干。
周樊不可思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一个化术为灵的小把戏,哪里又是什么有治愈作用的术法。”
如今的术师们只畏惧于术之力中蕴含的骇人能量,但忽略了术之力的本质是“生”。
生灵、生机、生长……也包括生死。
方才启用的符咒只不过是展露出了术之力的一面:将纯粹的术之力经由符文化成所有生灵都可以享用的生机,使生灵从中活得“生”的益处。
比如,可以使人的身体状态好那么一些,可以让身上小伤口的愈合速度加快一些,等等。
但也仅止于此了,不会再有更大的作用,就像再及时的雨也救不了一棵根已经枯萎了的树。
此法对云峤无用。
道理不是谁都懂,在场的术师们都不知中元话中何意,那个青衣执法更是叫嚣他狡辩。
中元对他的聒噪很不耐烦,谁也没发现他做了什么,那个青衣执法就已经定在了原地,口不能言。
灰衣执法先发现了同伴的异常,惊道:“你这是怎么了?”
青衣执法眼睛睁大,急急转了几圈,却又苦于什么都说不出来。
云峤忽然发现中元在自己身边最大的好处就是能以暴制暴,让总是被打断的事情进度快速被拉进。
他也从座位上起身,站在中元身侧,说道:“李寺延那张符咒不是他自创,是早就存在的符咒。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生机,只不过是将术之力做了转化。就像把银子换成黄金,虽然外形变了,但本质都是能买东西的钱,只不过你原本可能用银子买了武器,得到的是力量,后来变成用金子买了补药,对身体有好处。术之力原本是武器,经符咒转化后,如今成了补药。把银子换成金子的方式不止一种,能把术之力转换成这种大生机的符咒也不止一种。”
周樊道:“少祭司是说,还存在其他符咒,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云峤点头:“没错。”
又说道:“如果我能用其他的符咒展示出相同的效果,此事是不是彻底与我无关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城主左文丘说道:“若是真的还有这样的符咒,那此事自然与少祭司无关。”
得到满意的答案,云峤扯了扯身边中元的袖子,眼睛亮晶晶地说道:“来一张?”
没错,云峤并不知道其他能有这样效果的符咒。
中元任他扯着衣袖,看着他满是期待的眼睛,最后还是移了贵步,就着之前江之舟画符剩的朱砂,拿了张符纸一挥而就。
云峤拿起符咒给众人看了看:“请看好,这张上的符文与李寺延那张符咒上的可完全不相同。”
说完他顺着中元宽大的衣袖把自己的手塞了进去,小声说道:“咒语?”
“春风起,万物生。”
云峤跟着复述:“春风起,万物生。”
霎时间犹如凝成实质的生机如春风般吹过每个人,这下,众人不止感觉自己原地起跳可以摸到屋顶了,而是感觉自己能把整个房子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