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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八只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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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娘就像是一道水波纹,轻轻地荡开,转眼就消失了,激不起一丝涟漪。
“她分明就是被害的,却无一丝怨气和恨。”易知心叹气地摇摇头,“这么好的女子,却是一个早死的命。”
何源见她神色惆怅,大掌轻轻地握住她的,将温暖传递到她的身上,“你不是说了吗,世事难料。”
她释然地笑了笑,“也是。”
“好了,不要去想了。”他摸了摸她的头,神色认真地说,“很多人,鬼怪,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我陪着你在这儿,迎着也送着。”
她听得笑了,转身往他的怀里一扑,“何源,你真好!”
他脸微红,大手却是当仁不让地抱住了她,锁着她的人儿,“只对你一人好。”
“这些话都是哪儿学的?”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没有学,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他神色坦然,“把学来的话用在你身上,那叫套路,但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他对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心中所想。
他会陪着她,旁的人、鬼怪都仅仅是她的过客,而他不是,他会一直站在她的身边。
她发出愉悦的笑声,心头微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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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易知心一夜好眠,醒的也早,她起来的时候,何源正在做早饭,往日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去何氏小饭馆了。
门被敲响了,易知心去开的门。
“李大娘,这是怎么了?”
“哎哟,吓死我了,真的是出了一件大事。”
易知心连忙扶着李大娘进门了,“你小心些,甭管什么大事,别伤了自己。”
她扶着李大娘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温水,“你喝喝看。”
“嗯。”李大娘接过,喝了一口,“我这是去买菜的时候知道的,一听到就跑过来跟你们说。”
“什么事呀?”
“范桃花杀人了!”
易知心略微吃惊,“什么?范桃花杀人了?”
连一旁的何源也看了过来,偶闻谁谁死了,若是离得远,不认识的人,倒不会这么惊奇,可乍然之下听到是那个见过面说过话的人,就不得不惊讶了。
“是啊,就为了争风吃醋,她不是刚成亲吗?成亲之后知道她那个秀才夫君在外面养小伎,她就上门将那小伎给弄死了!”李大娘一脸的害怕,“真的是毒妇!”
易知心蹙眉,“那个书生呢?”
“说是她偷偷上门,将那小伎给打杀了的。”
“小伎可是卖身给了书生?”
“是啊。”李大娘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是奴了,一个正头娘子打杀了,也能说的过去,为何就闹到了报官?”易知心虽然不认可这儿的奴制,可也就是因为这奴制,反而显得这事怪怪的。
李大娘被这么一问,也傻了,半天才道,“好像是那书生夫君报案。”
“哦。”易知心静静地应了一句。
“那小伎死的惨,身上被砍了无数刀。”李大娘说。
“脸呢?”
“脸?”李大娘摇摇头,“这倒没有,还有不少人惋惜那张花容月貌的小脸蛋呢。”
“很奇怪。”何源说。
易知心与他对看一眼,他应该是与她想到一处了,“何源,你是不是想,如果是嫉妒的话,那肯定是嫉妒那小伎的模样,第一刀就是毁了小伎的容貌才是。”
“对,”他笑了,“但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要弄死她,毁了她的容貌,给她灌药生不了孩子,让她在身边为奴为婢的,这才正常。”
易知心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大娘看着这默契的两人,忍不住笑了,“你们都说的是什么呀?我都没懂。”
“不懂才好。”易知心笑着说,他们不过是推测了一个嫉妒的女子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而已,毕竟让人死太简单了。
真的恨一个人入骨,绝对不会让那人轻易去死。
何源轻轻开口,“此事应有蹊跷。”
“嗯。”易知心点点头。
李大娘不管蹊跷不蹊跷的,她就径自摇头,“都是女子,何苦这般的狠毒。”
何源赞同,“应该一刀砍了男人才是。”
李大娘脸色一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易知心看李大娘的神情,噗嗤一声笑了,古时的人习惯将错冠在女子身上,哪里会说男子不好。
“大娘,你想想啊,如果书生不养小伎,范桃花会砍人吗?”易知心轻声问。
李大娘想了想,“这倒也是,可砍了男人,那她不就没男人了吗?”
“那不砍人,不是还有和离吗?”易知心反问。
“唉,”李大娘明白他们的意思了,惋惜地说,“也怪范桃花想不开。”
何源没说话,易知心也没说话,他们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千百条路,范桃花也不该挑一条最坏的路。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这事不是范桃花干的,她是被栽赃嫁祸的。
但他们仅仅是普通人,这些事情自有知县做主。
“别想了,先吃早饭吧,李大娘你也还没吃吧,我们一起吃。”何源道。
“不用……”
“大娘别客气。”
“诶,那谢了。”
******
监狱里,范桃花哭着对她爹娘说,“爹,娘,我真的没有杀人!那温良喊我过去,我就过去了,我知道他在外面养小伎,我以为他是准备认错,将那人交给我处置。”
“我过去之后喝了一杯水就晕过去了,等再醒来,脚边多了一个死人,是那个小伎!”
“爹!娘!你们信我啊,信我啊!”范桃花一边大哭一边说。
范老爷脸色惨白,范夫人也跟着哭哭啼啼,范老爷喊了一声,“你们别哭了!”
娘俩儿这才降低了哭声,同时看着他,他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温良到底想如何,他要是想休了你,便休了你就是,何必整出这一招呢?昨日今早我去找他,他避而不见,我就是想求他……”
“爹!你为何求他!是他害我啊!”范桃花尖锐地喊道,一双眼里透着戾气,“他害我,你怎么……”
“你是被关傻了不成!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个小伎只是一个奴,便是死了也没什么……”
“爹,温良狼心狗肺地害死了人,你不说他,却倒说那个死去的小伎。”范桃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爹。
这个时候,不该是替她找出证据,让这个案子水落石出,她也能被救出来,那个罪魁祸首温良被关进大牢里斩首示众,不该是这样吗?话本里不是这么说的吗?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范桃花从未害过人,为何她爹要去求那个恶人!
范老爷被气得胸口起起伏伏,范夫人哭着捂脸,“你被抓了个现状,我和你爹相信你,可别人呢?这个罪名死死按在你身上了!我和你爹不求你请不清白,只求你能活着啊,女儿!”
范桃花发红的眼眶里流淌出两行泪,“不、不该是这样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范夫人看着不断嘀咕着的女儿,心疼的厉害,范老爷摇摇头,“出去再想办法。”
范老爷先站了起来,范夫人也跟着站起来,一边哭一边跟在他的身边出去了。他们刚离开大牢,温良的书僮阿四就走了过来,“老爷夫人,我家少爷有请。”
范老爷与范夫人对看一眼,他们不知道始终躲着他们的温良为何突然又想见他们了,但是此刻他们正有事相求,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来了,他们巴不得呢。
于是,他们匆匆地去见了温良,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从隐蔽的宅子里出来,如丧考妣。
回到了家中,范夫人崩溃地喊,“这人怎么能这样无情无义啊!”
温良说愿意将此事化无,唯一的条件便是要范家的铺子饭馆,总而言之,便是以财易人。
范老爷气得浑身颤抖,握着拳头,手上的青筋浮起,“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能如何,若、若是舍了这些身外物,我们到时候就去外边过活……”
“可怜我儿啊!”范夫人知道夫君说的都是对的,可这对范桃花来说,太残忍了。
就算小伎是奴,可哪有随意打杀人的道理,就是范桃花被放了出来,只怕也要被人议论,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范桃花能逃过了杀人的罪名,却逃不过要恶毒之妇的指责,温良甚至说了,和离是不可能,他要休了范桃花。
一个女子被按上了杀了奴仆的罪名,又要被休,能如何在晋城待下去!
他们就只能带着范桃花离开,不离开,难道要被人埋汰一辈子嘛!离开了晋城,总是有希望的
“就、就怕一开始他就做了套,我们逃不开。”范老爷低下头。
身外之物怎么敌范桃花重要呢,他们愿意舍去身外之物,就是心有不甘啊!他们家在晋城扎了根,如今不仅要把一切奉上,还得灰溜溜地走。
否则,范桃花的下半辈子就毁了,被一个小人给毁了。
“罢了罢了,起码一家人都在。”范老爷含泪道。
范夫人趴在床边痛哭着,安静的屋子里晕染开沉重的气氛,范老爷挺着脊梁骨,仿佛能撑起这个家一般,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