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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只鬼 ...

  •   甜食总是令人心情愉悦。

      今儿来知馆的客人们都吃到了一碗红豆汤圆汤,那滋味好得令它们鬼生美满。

      “知心的手艺就是不一样,煮什么都好吃!”鬼先生赞叹不已。

      李大爷点头,“我那婆娘可没有这样的手艺,以后谁娶了知心,谁就幸福了。”

      “这汤圆可是李大娘做的。”易知心插了一句。

      闻言,李大爷满足地说,“怪不得,我就说这味儿足。”低着头又吃了一口汤圆。

      易知心笑笑地转过头,将一小碗的红豆汤圆汤放在了饿小鬼的前面,“喏,吃的时候小心些,别烫到嘴了。”

      饿小鬼接了过去,安静地离开了,易知心忽然看到它额头上有一条红线在动,她眯起了眼。

      “怎么了?知心丫头。”李大爷问。

      “大爷,你可知道小鬼哪儿来的?”易知心回过神。

      “怎么这么问?”鬼先生插嘴道。

      易知心想起来,鬼先生似乎对饿小鬼的身世有些了解,“我刚才见它的亲情线那儿动了动。”

      与看面相的大师不同,易家人自有他们的手段,在他们的眼中,鬼除了魂体颜色不同,还有浑身的线,每一处连出来的线都象征着不同的关系,例如脑门是亲情线,胸口则是情爱线等等。

      何源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每一次易知心说话的时候,他习惯竖着耳朵听着,也很快去分析易知心在和它们说什么。

      “小鬼的父母要出现了?”何源皱眉,“可它不是这里哪一户人家的小孩吗?”

      何源和易知心之前都揣测过,这个饿小鬼是不是病死的,流连在这儿是思念家人。

      鬼先生却摇摇头,“两年前,有一户农户搬过来,家中有一个儿子,这个小鬼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易知心将鬼先生的话重复给何源听,何源猜测,“说不定是路上生病去世了。”

      “这就没人知道了。”鬼先生摇摇头,“那户人家现在又有了一个孩子。”

      易知心对何源说,“看来没人知道饿小鬼具体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突然在意起它了?”何源问。

      易知心垂下眼睑,“它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是怨气。”李大爷说,“之前小鬼孱弱,却很干净,现在却染上了怨气。”

      “没错,而且这个小鬼我从未见它说过什么话。”鬼先生毕竟是见多识广的,“我看它嘴巴紧密的很,不像是不喜欢说话,可能是一个哑巴。”

      李大爷和鬼先生一人一句地说着,易知心眉心的折痕也深了,何源很少见她这样,“怎么了?”

      “小鬼染上了怨气,那以后就可以成为怨鬼。”

      何源想到了她曾说过的,知馆是不允许这类心怀不轨的鬼进入的,“那如何去怨气?”

      易知心惊讶地看着他,他又说,“只是染上怨气,还未成为怨鬼,不如请高僧过来给它去怨气?顺便让它早日投胎,别在这儿受苦。”

      她神色一柔,“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嗯?”

      “没什么。”她笑了笑。

      “想一想,法子总会有的。”何源说。

      一旁的李大爷刮目相看,“小子长大了。”

      鬼先生摸着胡子,“人定胜天,是个心性坚定的。”

      这时,饿小鬼又来了,落在易知心和两只鬼的眼中,它身上的怨气又加重了,鬼先生惊讶地说,“短短一瞬,怨气怎么又变得厉害了!”

      “不如我去瞧一瞧?”李大爷站起来。

      “不劳二位了,它既是知馆的客人,我自会好好地与它说一说。”易知心忽然开口,但身上软绵无害的气质忽然一变,身上的阴气重了不少。

      李大爷和鬼先生同时闪开了一些,饿小鬼还未回神,身体就不能动了,一股阴气从四面八方,像一只蜘蛛困住了它,而它就如那蛛网上的猎物,它挣扎地扭来扭去,却挣不开。

      “不要动!”易知心轻喝一声。

      饿小鬼抬头,对上了易知心黑的不能见底的眼,下一刻,它的眼神迷离了,身体软软地在空中飘着。

      何源只觉得身边冷得慌,下一刻,易知心的身体贴着他,他下意识地抱住了她。

      “知心?”

      ******
      马车内很黑,幽暗沉闷,令人心中堵得慌,易知心睁开眼,她听到咚咚的马车声,接着马车停下来了。

      马车外有人走了过来,唰的一下掀开了帘子,一个农妇出现在马车外,“可是我家乖乖来了?”

      “来了来了。”

      “咋是一个女娃子?”

      “哎哟,这是一对姐弟,你来看看,这弟弟在里面睡着呢,可乖了,这个大呢虽然是个女娃子,但可以帮家里做农活,以后嫁人了还能给你要点聘礼回来,不是吗?”

      “可得费些粮食养呢,而且这么大也记事了会说话了……”农妇嫌弃地说。

      “别,别,大姐听我说,这个孩子路上一直闹,我已经用药毒哑了她,她不会乱说话的,何况一个孩子,不听话就揍一顿!”

      “就是一个女娃子,好养活的……”

      “别说了,看她病恹恹的样子,该不会是生了什么病吧?”农妇怀疑地说。

      “没有!”那人说得斩钉截铁。

      “好了没,磨磨蹭蹭的!”一个农夫走了过来。

      “大姐,放心吧。”那人将两个孩子都交给了他们,拿了银子急急地走了。

      马车掉头离开的时候,易知心看到了一个曾字,接着这对夫妇抱着孩子往回走。

      “怎么要了一个生病的女娃子!”农夫不满地说。

      农妇将那人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不就是多了一个丫鬟嘛,我们也可以轻松些。”

      “你是傻的不成!”男人大骂,“生了病,得花多少银子治她!”

      “这……”农妇想了想,“那个人也没多收我们银子。”

      “呸!有这么好心的人?能干这种腌臜事的还是个大善人?”农夫白了她一眼,“扔掉!”

      “也是一条命。”农妇倒不是妇人之仁,她是被那人说动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劳动力,她也可以学学那些富贵太太们,能享一享清福。

      “滚犊子的!要我的银子就是要我的命!”农夫生气地瞪着农妇,农妇心里怕的很,应了下来。

      女娃最后被丢在了山间,她一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她担忧一直昏睡不醒的弟弟,手里攒着什么东西,硬邦邦的,摊看一看,是两颗血玉珠。

      弟弟一路没醒,是不是被下药了?是不是和她一样,喉咙疼,说不出话……她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害怕,爹,娘,你们快来啊,芙儿在这儿呢,弟弟也在这儿呢!

      她的身体一阵冷一阵热,浑身难受,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它再睁开眼,它看到了弟弟,它笑了,如以往那样走到了弟弟的身边,它发现自己不一样了,它可以在空中飞来飞去,只是别人看不到它,只有弟弟可以看到它。

      它开心地跟弟弟吱呀吱呀的,可两岁大的弟弟不懂它说什么,往日被爹娘夸奖好听的声音再也发不出来了。

      但没关系,能跟弟弟在一起就好,这一对夫妇对弟弟不算差,他们有一口吃的,弟弟也会有一口吃的。

      它的身体很奇怪,不会觉得饿,每天陪着弟弟,逗着他开心,过了一年,这个农妇怀上了孩子,后来农妇生下了一个儿子。

      弟弟开始没有食物吃了,连榻都没的睡,本来白润的小脸一下子瘦了,它好心疼,也好紧张,对着那农妇骂,踢那农夫,可没有用,它看着饿得哭啼的弟弟,心又疼了。

      爹娘怎么还没寻来,找到弟弟呢!

      快来呀,弟弟要被饿死了!

      隔壁有一个小姐姐心地很好,会给它一些吃的,但是得给银子,它没有银子,怎么办。

      这里有不少的小鬼头,它跑去跟小鬼头们打架,打的脑袋发疼,抢了小鬼头们的爹娘烧给它们的东西,它一边抢一边想,为什么它的爹娘从未烧东西给它呢。

      它想穿漂亮的衣衫,以前娘手巧,总喜欢给它做好看的绢花,爹还说要给它做木马骑,他们什么时候能给它做……

      小姐姐给它做的东西,弟弟能吃,而且也爱吃,它小心又满足地看着弟弟睡着的样子。

      日复一日,弟弟无人照顾,那一对夫妇冷眼旁观,今日正一脸慈祥地拿着一碗羊羹喂着他们的儿子。

      而弟弟在一旁哭啼着,因饥饿而痛苦,农妇突然伸手狠狠地在弟弟身上掐了一把,立马青紫一片,它心疼地直掉眼泪,可它动不了这一对夫妇。

      怨恨一丝一丝地从它的心底深处蔓延出来,将它缠绕在一起,眼里浮现血色,它握着拳头……

      “桀、桀姐……”

      “这个小子在喊什么?”农夫奇怪地说。

      “理他作甚!”农妇撇了撇嘴 ,一点也不在意。

      它蓦然回过神,温柔地注视着弟弟,弟弟饿了,它擦了擦眼泪,得去小姐姐那儿拿吃的。

      它转身去了知馆,今天小姐姐做了一碗红豆汤圆汤,弟弟喜欢吃甜的,一定会吃的开心。

      可是这一回,它刚走到弟弟的屋子外,就被推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手里捧着红豆汤圆汤也没了!

      它抬头,看到了那个后来出生的小孩,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开心地吱呀吱呀的,它看过去,是一个明黄色的东西。

      怕,很怕,它心底深处惧怕那明黄色的东西。可弟弟饿了!它站起来试探地过去,过不去!它沮丧不已,它看着脏了的不能吃的红豆汤圆汤,去向小姐姐再要一碗吧。

      它走到一半,转过头,看着在笑的小孩,在哭的弟弟,心,似乎被人拿着针狠狠地扎着,好疼。

      它好恨,好恨,可它不知道恨什么……

      它的耳边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声,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它的手,它听那人说,“小鬼,不要再去了,那是护身符,你进不去的。”

      它抬头看着易知心,一脸的牛脾气,易知心露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你想你爹娘了?小姐姐让你看到他们,好不好?”

      它清澈的眼里流出了混着血的泪,仰着头看着易知心,仿佛在问:它爹娘真的会来吗?

      易知心轻轻一叹,饿小鬼早已不是人,也许它自己没有发现,它仅仅是一只鬼怪罢了,如何能抵挡那护身符的威力。

      “会来的,什么事情都会解决的。”易知心轻柔的声音仿佛一阵风在饿小鬼的耳边拂过。

      它眼中的戾气浅浅地从眼底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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