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漂流记》陈留王

84、得到

　　既然秦蓉蓉答应了花若望的求婚，花若望心想，为免夜长梦多，不如尽快把婚事办了吧。秦蓉蓉也表示同意。

　　虽然是在旅途中，但好在花若望有钱，一应采买的器具都很齐备，又在本地置办了一座宅院，作为新房。其实本来打算临时租下来，但秦蓉蓉不同意，说新房哪有租来的，必然是你觉得我丑陋廉价，不肯花大价钱娶我了。

　　她这么一说，花若望哪里还敢说什么，二话不说就是买买买。

　　王也行忙着追踪姜复栖的行踪，骤然发觉两人在筹备婚事，十分吃惊，她是过来人，很知道仓促成婚的坏处，不过看两人都喜气洋洋筹备的模样，她也不好多劝。

　　临结婚之时，三人坐在一处商量着婚礼的仪式和程序，忽然发现少了一个证婚人，不禁慌乱起来。两个新人的父母都不在场，若是没有证婚人，就更不像话了，但是仓促之间，又不知道从哪里去找。秦蓉蓉不禁恼怒起来，对花若望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王也行忙打圆场说：“两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就让我做这个证婚人吧。”

　　秦蓉蓉道：“王姑娘虽然是好心，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好做别人的证婚人呢。”

　　花若望被秦蓉蓉骂的头昏脑涨在，擦擦汗，对王也行道：“多谢王姑娘的美意。”

　　王也行就没有再说话，抬头望着屋顶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说：“其实我已经成亲了。”

　　两人已经惊讶地看着她，以为她在开玩笑。

　　王也行郑重地点点头，说：“这是上个月的事情，我在西域遇到一个人，然后就成亲了。”

　　秦蓉蓉神色古怪地看着她，哦了一声，因为王也行衣着容貌完全是未出阁姑娘的打扮，并且也从未听她提过此事，也没有见过她的那位夫君，恐怕这事有什么隐情。

　　王也行道：“所以我不建议仓促成亲，我已经是前车之鉴了。”话说到这里，也没有再说什么，脸上露出十分萧索的神情。

　　其实她倒并不是后悔跟那年轻男子成亲，毕竟对方是个挺干净英俊的小伙子，很配得上自己。只是两人实在没有缘分，亦没有太深厚的感情。简直就是没有实质内容的露水夫妻。

　　王也行这会儿想起他，只记得一双小鹿似的沉静的黑眼睛。

　　秦蓉蓉吃罢了药，就要休息，两人遂告辞离开，临出门的时候，王也行从远处看了秦蓉蓉一眼，在药物和毒素的刺激下，她的腰身和手脚都变得很粗壮，脸颊颧骨的地方也出现了黄褐色的斑点，整个人出现出一种病态的虚胖，看着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王也行和花若望走出了屋子，王也行笑道：“天色还早的很，要不要出去走走。”

　　花若望欣然同意，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下去，夕阳西下，两边的商铺都上了门板，远处居民区的烟囱里飘荡着几缕炊烟。

　　花若望心情很好，一边走，一边谈论着明天的婚事如何，请了多少人，在酒楼订了多少的位置，有些江湖上的朋友也要来，等等。

　　王也行慢慢说：“其实你们本来不必这样草率举行婚礼。”

　　花若望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王姑娘，咱们是一路过来的，我也不瞒你。你大概也知道，蓉蓉并不喜欢我，这次全是因为她受伤变丑，我才捡了个便宜能娶到她。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王也行没有想到他看得如此透彻，倒有些同情他，宽慰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待人诚恳，又对蓉蓉一心一意，她喜欢你是理所当然的，也不一定是因为变丑变胖了。”

　　花若望哈哈一笑，道：“她当然不喜欢我啦，我又不是傻子。自古嫦娥爱少年，你们女人不都喜欢那种英俊潇洒的美少年嘛。”

　　王也行沉心想，那也不一定，我就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女人。然后她脑子里把湖蓝、顾宗茂和西风的样子过了一遍，发觉他们都是翩翩美男子，就觉得有些心虚，没有再说下去。

　　第二天婚礼办得十分隆重热闹，也来了很多客人。花若望在本地包下了三家上等的酒楼来接待宾客。白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晚上又放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烟花。

　　王也行出了在婚礼上说了几句证婚词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就陪着秦蓉蓉在新房里坐了一会儿。

　　秦蓉蓉已经揭下来盖头，满头的金银珠翠，上身穿着山河社稷袄，下面穿着乾坤地理裙，脚上踩着鸳鸯绣鞋，虽然身体发福，也掩盖不住天生丽质。

　　王也行心想，她结婚的排场，倒是远远大过我的。当然，花若望是富家公子，西风只是个穷小子，这也没得比。

　　两个女人在房间里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忽然房门打开，花若望含笑走进来，他对秦蓉蓉道：“我的几个朋友都想见见你，你跟我来一趟好吗？”

　　秦蓉蓉坐着没动。

　　花若望道：“都是至亲的朋友，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轻易叫你出去的。”

　　秦蓉蓉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声好，然后起身要出去，花若望又拦下她说：“这是行礼时候穿的衣服，你另外再换一件吧，我们不是准备的有吗？”

　　花若望一面说，一面翻看旁边一箱一箱的妆龛。

　　秦蓉蓉紧抿着嘴唇，两只眼睛噙满了泪水，鼻翼一动一动的，似乎有无限的委屈。

　　王也行察言观色，便对花若望道：“算了，你们在外面喝酒，叫我们出去做什么？你自己去吧。”

　　花若望心情很好，优哉游哉地找到了那件衣服，也是一件大红的喜服，只是比行礼时的衣服简便一些，易于走动，他拿着衣服走到秦蓉蓉面前，说道：“就是这个啦，你快换上，我朋友还等着呢。”

　　秦蓉蓉刷地站起来，抓起他手里的衣裳，劈手撕做两半，扔在地上，又照着他的脸啪啪打了两耳光，力道又重又急。花若望的白胖脸皮上顿时浮起了五道手指印。

　　王也行也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她会有此举动，心里想，这样大喜的日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叫新郎如此难堪。何况今天尚且如此，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呢。

　　花若望饶是对她千依百顺，毕竟是个体面的富家公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又是在这样一个春风得意的日子，正如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死死地盯着秦蓉蓉，双眼通红，嘴唇也有些哆嗦，手里攥着拳头，半晌他后退几步，说道：“好！好！”

　　说了两个好字，一阵风似的往外面走。

　　这个样子把秦蓉蓉和王也行都吓住了，秦蓉蓉也觉得刚才有些过分了，只是拉不下面子去拉他。王也行唯恐他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忙不顾死活地把他拽回来，厉声道：“你干什么去！”

　　花若望大声说：“我去跟外面的人说，说我配不上秦大小姐，这场婚礼就此作废！”

　　他的声音很大，外面的人有些听到的，都停止了说笑声。

　　秦蓉蓉平日在他面前作威作福惯了，没想到他也有这样刚烈的一面，就有些后悔了，一转脸趴在被子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花若望犹自气得愤愤不平，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王也行只得从容劝说：“若望，你的性子也太急了。你平时尚且能担待蓉蓉几分，难道因为从今日起她是你的妻子了，你就不肯容让她了吗？何况蓉蓉不肯出去见人，也是有原因的，女孩儿爱美，她如今容貌受损，怎么好意思出去抛头露面呢？”

　　花若望听见她说的句句有理，再转头看一眼秦蓉蓉，哭的梨花带雨。只是奇怪的是，心里并不像以前那样充满了怜惜疼爱，反而有一种揭开面纱看到真相，其实不过如此的失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