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漂流记》陈留王

47、强颜欢笑

　　白薇从顾家出来，自己默默思索，刚才偷听见两人说胡勇和花蝴蝶这两个名字，胡勇是我认识的朋友，花蝴蝶又是什么意思。不管怎样，总算打探出来一点有用的信息，就从大街上找了一辆马车，往皇宫去。

　　但皇宫一向是非宣召不能入内的，她虽然是明珠公主的陪读，但宫门外的侍卫哪个认识她呢。

　　白薇兴冲冲地来，碰了个没趣，只好回去，又在心里盘算，我这个消息打听得没头没尾，公主若是问起来，我又没什么回答的，不如打听清楚了再去回话。

　　白薇回到家里，她母亲正把一个针线筐放在腿上挑拣碎布头，看见她一回来就往自己屋子里钻，她母亲就从筐里抬起头，说道：“大姑娘，你今天又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一天到晚不着家？”

　　一连问了几声，白薇不耐烦，从屋子里出来，说：“我在外面累死了，您老人家还絮絮叨叨的，您有什么话，请现在说吧，说完了叫我回去睡觉。”

　　她母亲就把筐里的布拿给她看，说：“今天你杜家表婶到咱们家来，说做衣服剩下一些角料，看着很好，扔了怪可惜的，就都给我了。你看看，这料子摸着这样光滑，我寻思做成个小褂穿。”

　　白薇听了，怒从心中起，抓起针线筐里的东西就往外面扔，又说道：“我说了多少次，你别拣人家用剩的东西，咱们是官宦之家，他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生了个好女儿，给人家做小老婆，全家也都阔绰起来了，竟然敢到咱们家充门面，下次她若是再来，你叫老仆拿扫帚把她打出去。”

　　白母叹气道：“你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穷官，家里吃喝全靠那点俸禄。逢年过节别的京官家里迎来送往，应酬不绝。咱们家冷冷清清，一枚铜钱也见不着。叫我怎么办呢？你哥哥眼瞅着要结婚了，我连给他办喜事的钱都难以筹措，唉。”说着两行眼泪落下来。

　　这个白母一向是最懦弱无能的，白薇平时对她呼来喝去，一点都不客气，今日听她道出家中艰辛，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就坐在旁边不说话。

　　白母叹息了一阵，又说：“大姑娘，搁在平常，这些话我是不说的，但今日情势所迫，我也顾不得了。”

　　白薇道：“你老人家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白母道：“上个月，媒人上门来，要为在兵部做官的胡勇胡校尉提亲，你觉得怎么样呢？你们俩也是认识的。”

　　白薇翻了个白眼说：“他那个官是花钱买来的，其实大字不识一个，长得又很丑，爱喝酒赌钱，是个大草包。”

　　白母说：“唉，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不堪吧。挑丈夫不要讲究相貌，只要家境殷实，嫁过去不吃苦就好了。我听说他们家世代做的是绸缎生意，家中金银车载斗量，米烂成仓。”

　　白薇豁然站起来说：“那么你干脆把我卖给他好了。”

　　白母陡然被女儿顶撞，吃了一惊，又想不出辩驳的话，默然低下头，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白薇听了甚是烦躁，心里想：“我这样美貌聪慧的一个人，凭什么要配一个丑陋不堪的蠢才。又想起了白天顾宗茂和王也行言笑晏晏的亲密样子，心里就很酸溜溜的。

　　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几日出去游冶，身上没有钱了，胡勇一向出手阔绰的，不如跟他周旋几日，一来弄点钱花，二来跟他打探关于花蝴蝶的事情。

　　第二日白薇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她母亲也不敢问，竟随她去了。白薇出了家门，就到素日常逛的戏园子，也不坐雅间，就在大堂的前排位置上坐了。

　　戏开场了没多久，就觉肩膀被人一拍，那人道：“白姑娘，久违了。”

　　白薇抬头，一张胖胖圆圆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白薇不动声色地把肩膀一缩，又微微一笑，说：“胡校尉，你也来听戏啊。”

　　胡勇一屁股坐下，擦擦满脸的汗，把两只胖腿架起来，搁在前面的椅背上，前排的人回头看见是他，也不敢吭声，默默无言地走了。

　　“你不知道吗？这地方我每天都来。”胡勇伸出胖手指往戏台上唱杨贵妃的女旦身上一指：“花想容，我捧的。”又指自己的座位：“这一整排的座位，都是我包的，你没见别人都不往这边坐吗？”

　　白薇自然是知道的，脸上却装作恍然的样子：“原来如此，那么我唐突了，我这就走。”起身作出要走的样子。

　　胡勇忙起身拉住她的衣袖，说：“白姑娘，您请坐，您请坐，你跟别人可不一样，您要是想听戏，我把戏园子包给你听，怎么样呢？”

　　白薇微微一笑，重新整顿衣裳坐下，笑道：“校尉这么说，我就坐下了。我是个老实孩子，说话做事或者不留神，得罪了校尉，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这白薇以前虽然也常和胡勇这些纨绔子弟们一块儿玩，但她目光甚高，从不把胡勇看在眼里。胡勇也是贱，偏就喜欢白薇这一款的。

　　今日白薇忽然对他假以辞色，把胡勇喜欢的抓耳挠腮，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连台上的戏也不听了，一个劲儿地奉承白薇。

　　两人听完了戏，又去酒楼吃饭，胡勇心里高兴，越发豪爽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柜台上，说把酒楼都包下了。掌柜的欢天喜地，好在这会儿不是上客的时候，人也不多，掌柜的赔了许多好话，把人都送走了。然后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酒楼上下专门伺候他们两个。

　　只见四张八仙桌并在一起，各类珍馐佳肴、点心美酒一样一样地摆上来，粗略有一百多道菜，。两个人各坐在对面，白薇笑道：“太丰盛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皇宫里未必有这样铺张的。胡校尉真是太客气了。”

　　胡勇满不在乎地说：“这不算什么？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唯一多的就是钱而已。这样一点小钱就能让白姑娘高兴，我还赚了呢。”又说道：“你知道我的官是买来的，还一口一个校尉，叫我脸上怪臊的慌的，不如这样，我虚长你几岁，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叫你一声小妹，咱们以后一处玩耍游乐，怎么样呢？”

　　白薇笑道：“您这样说，是抬举我了呢。”虽然这样说，那一句大哥无论如何叫不出来，只含糊地拿着筷子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