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漂流记》陈留王

43、拜师

　　顾宗茂还闹不清楚怎么回事，为什么打着打着就停了，那武师还很惭愧的告辞，说今天遇到高手了。

　　王也行就给他解释了一番，顾宗茂听了，还不甚相信，说：“我怎么瞧着你们俩不分输赢呢？不过你能跟这位武师打成平手，也算厉害了。这是京城最有名望的武师，要不是我父亲出面，他是绝不肯来的。”

　　王也行微微一笑道：“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你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来跟我过几招，我打到你服。”

　　顾宗茂上上下下打量她，笑道：“我要是把你打疼了，你可不许哭，也不许跟爹娘告状。”

　　王也行点点头，背着双手，花树一般站立着，说：“来吧。”

　　顾宗茂笑着伸手去扒她的肩膀，反被王也行抓住手腕，脚下一拌，顾宗茂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也行拉着他的手腕，轻轻说：“小心。”就把他扶起来了。

　　顾宗茂见她双目幽深，蕴藏着无数神秘的情愫，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噗噗跳个不停。他捂着胸口站起来，心想：坏了，我别是摔坏脑子了吧。

　　王也行说：“还来吗？”

　　顾宗茂拍拍身上的土，抓起长棍朝她扫过来，嘴里说：“小心了。”

　　王也行笑道：“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你攻击别人之前，可别提醒人家啊。”一面说，一面从从容容地侧身避开，然后伸出一只手，在他手腕关节上轻轻一敲，顾宗茂只觉手腕一阵酥麻，长棍不自觉地脱手，咣当落在地上。

　　顾宗茂已经察觉到王也行深藏不露的本事，心里暗暗佩服，但是为了试探她实力，又拿出各样兵器一一试探，都被王也行轻松打落。偌大的庭院里横七竖八地散落了一地的兵器。

　　王也行拍拍手，说：“天都黑了，你若是不服，咱们明日再练。”

　　顾宗茂啥也不说，撩起衣服下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仰着一张汗津津的脸看着王也行。

　　王也行吓了一跳，不敢受这一礼，背转过身子，说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打不过我也犯不着这样。”

　　顾宗茂道：“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放着家里这样一个武学高手，还要去外面请人。妹妹，要是不嫌弃哥哥愚钝，就收我做徒弟吧。”

　　王也行又囧又笑，弯腰去搀扶他，又说：“我这个算不了什么的，你别跪着了，叫下人看见，像什么话呢。”

　　顾宗茂固执地推开她的手，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跪着不起来，你一日不答应，我就一日不起来。一年不答应，我就一年不起来。”

　　王也行沉下脸色，说：“这叫什么话，你也是读书明理的人，要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样随随便便地给人下跪，我去告诉伯父伯母去。”

　　顾宗茂心想：我给自己未来的老婆下跪，那也不是什么丢面子的事情。于是梗着脖子说：“你去吧，我是诚心诚意地拜师，我想爹娘也会支持我的。”

　　王也行没办法，叹了一口气，说：“你起来吧。”

　　顾宗茂看她的脸色，试探着说：“那你答应了？”

　　王也行道：“你要是想跟着我学武也行，但这件事不要告诉给别人，连伯父伯母都不行。还有，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就要尊师重道，不能违逆我。”

　　顾宗茂大喜，匡匡匡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叫道：“师父,师父，师父！”一骨碌爬起来，问她道：“师父，你这样好的本领，是跟谁学的？”

　　王也行叹了一口气，心里想起了湖蓝教授自己武功的往事。

　　从此王也行常常背着众人来找顾宗茂，指点他武功技巧，又给他留下心法口诀，他进步很快，一个月后，居然已经学到了几招高明的搏杀技巧，这几招对付平常的歹徒无赖已经是绰绰有余了。顾宗茂心里高兴，对王也行更比以往亲热敬爱。

　　顾家上下看见他两个过从甚密，倒也不以为怪，反而很高兴。那些下人都把王也行视为未来的大少奶奶，又觉得她为人谦和宽厚，文质彬彬，比那位骄横跋扈的姨奶奶强多了，因此上下都喜爱她。

　　这一日午后，顾家姊妹陪顾太太聊家常，顾太太说起了顾宗茂的婚事，就说道：“如今咱们家上下都打点齐备了，就等着这两位新人一点头，咱们就办喜事。但是现在年轻的人思想我是捉摸不透的，我看也行好像总是有些顾虑。”

　　大小姐无邪道：“女孩子总是害羞一些的，妈您直直地问到人家脸上去，愿不愿意跟宗茂成亲，人家好意思吗？我看这事，她只要不反对，就是赞成的了。”

　　顾太太叹气道：“你王世叔家里总共这么一点骨血，我就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也不敢让她受一点委屈。”

　　几个人正在屋子里说笑呢，杜鹃扛着大肚子摇摇摆摆地走进来，在门口听见里面说顾宗茂的婚事，就立住脚步，又听见她们母女三个对王也行极力夸赞怜爱，好像恨不得明日就把那个女人娶进门。联想到自己进顾家的时候，只是一顶小轿子从角门送进来，连鞭炮都没有放，往屋子里一丢，就算成了。

　　杜鹃听得怒火中烧，又不好忽然闯进去跟婆婆小姑对质，只得暗暗咬牙跺脚，摔了袖子往外面走。

　　事有凑巧，王也行午觉刚醒，正在花园里散步，迎面看见杜鹃一脸怒气地走过来，她有心回避，背转了身体就走。

　　杜鹃一眼叼住她，开口道：“站住，哪里来的野丫头不懂规矩，看见主子也不知道行礼。”

　　王也行只得迎上来，道：“是我。”

　　杜鹃上下扫视她，只见她穿着月白色对襟短褂，下面一条墨绿色百褶长裙，一头乌黑的头发被金色丝带束起，披散在肩膀上，脸上不着粉黛，显出芙蓉般洁净的容貌。

　　杜鹃越看越气，咬着牙一笑：“原来是王姑娘啊，失礼了。”

　　王也行说：“你身体好吗？孩子快足月了吧，要小心调养身体。”

　　杜鹃听到足月两个字，以为她是讽刺自己怀了孕之后才嫁进顾家。她本就很忌讳旁人说这个，如今更是气的满脸通红，说道：“唉，王姑娘，我心里苦呀。怀胎十月的孩子，生下来却要寄养在你的名下，叫你一声亲娘，叫我一句姨娘。你说说，咱们俩都是一样小户人家的女儿，为什么差距这么大呢？”

　　王也行知道这个姨奶奶难缠，所以处处避着她，如今正面交锋，自己少不得硬着头皮上了，因说道：“你听见谁说把你的孩子寄养给我了？捕风捉影的事情能乱传吗？我家虽然贫寒，但家父跟顾老爷是世交，我到这里做客，对待顾家兄弟姐妹们就像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就是对你，我也一样以礼相待，谈不上有什么差距。”

　　杜鹃伸手指着王也行的鼻子说：“那你为什么天天缠着大少爷，不让他来我的屋里呢？”

　　王也行脸涨的通红，因为不善跟人吵架，转身就走，杜鹃一把拉住她的手，说：“你跑什么？敢做不敢承认吗？我今天非当着众人的揭穿你的狐狸皮。”

　　杜鹃因为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日渐成熟，要趁王也行未过门之前就杀杀她的威风，因此抓着她的手吵闹不休。

　　早有下人跑去报信，顾家母女先走出来，看见眼前的情景，都慌得了不得，无忧是大小姐，先跑过去分开两人，对杜鹃说道：“姨奶奶，你这是干什么，让下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杜鹃又是抹泪又是嚎啕：“你们都是一条藤的，干脆杀了我算了。为什么把我骗进顾家做人家的小老婆，我也是清白人家出身，如今叫我的父母兄弟怎么做人呢？”

　　这番话把顾太太气的浑身乱颤，直说：“当着我的面，这说的是什么话！快把大少爷叫过来，好好管教自己的老婆。”

　　这下子闹得大了，二姨太太、三姨太太一起扶着顾太太到屋子里休息。大少爷顾宗茂听见姨奶奶跟王姑娘吵架，也一溜烟地跑过来，心想这位姨太太性格泼辣，王姑娘有身怀绝艺，自己应该帮那边呢？又想，这就是老婆多的坏处，一个男人娶一个老婆就够了，娶得多了，往往闹得家宅不宁，夫妻失和。

　　一面胡思乱想，一面跑过来，见顾太太坐在屋子正中央，两个姨太太和顾家姐妹正围拢着她劝解。王也行坐在窗口的椅子上，低头摆弄一盆兰花。

　　顾宗茂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样？”

　　王也行很厌倦这种家宅里的争斗，脸上显出很不开心的样子，也不搭理他。顾宗茂两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说道：“好妹妹，暂且忍耐一下，明日你怎么罚我都行。”

　　一面说着，一面丢开王也行，又去寻找杜鹃，只见她挺着个大肚子，斜躺在里屋的软塌上，一群丫鬟婆子给她扇风喂药。

　　杜鹃今日狠耍了一番威风，正在得意时，忽然看见顾宗茂过来，心里的一番委屈酸楚一下子涌上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面掉，伸手拉住顾宗茂的袖子不放。

　　顾宗茂说：“你今天闹得也够了吧，何必作出这种样子。”

　　杜鹃放低了声音，委委屈屈地说：“人家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心里难过嘛。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就忍心把我抛到一边？”

　　顾宗茂说：“唉，你安生些吧，我明日叫人给你打一副金项圈，好不好，我每次见了你，你都不给我好脸色看，你要是每次见了我都像今天这样，我当然要常常找你的。”

　　杜鹃听了这话，娇嗔道：“你冷落我，还要怪我不给你好脸色，真是恶人先告状。”

　　顾宗茂安抚完她，又去找顾太太，果然挨了顾太太一顿骂。顾宗茂灰头土脸地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