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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鱼刺 ...

  •   出于对王也行年少离丧的恻隐之心,湖蓝决定陪她给父亲迁坟。
      找到当日她父亲被杀的地方,颇花了一番时间,因为王也行那时候才十岁,已经不记得事发地点了,她只记得是一片白杨树林。
      于是三人在可疑的案发地四处找树林,林子又那么大,哪里找得到埋葬王秀才的小土包呢?
      找了大概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消息,湖蓝失去了耐心,找王也行商量:“要不然算了,人死如灯灭,哪片黄土不能埋人呢。”
      王也行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湖蓝说:“当我没说,我继续找。”
      王也行道:“并非是我强人所难,我父亲是最重感情的,生前几次跟我说,以后死了要跟我母亲葬在一起,这是他的夙愿,我做子女的,难道连这点微末的事情都做不到吗?当然这是我自己的家事,不应该连累你和张姐姐,你们俩这几日在客栈休息,不要出去了,我自己去找。”
      张糖心自然是陪她的,并且说:“人谁无父母,妹妹你做的是至孝的事情,做姐姐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湖蓝笑道:“你们俩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怪没意思的。”

      这天傍晚,三人终于找到了事发地点。五年前劫匪就是在这里劫杀了王秀才一家。地上的残骸早已经被青草覆盖。王也行找到了父亲的坟包,坟前亲手种植的小树现在已经有手臂那么粗了。
      王也行跪在地上哭了一场,然后被两人搀扶着回去。第二天请了本地风水先生,在坟前占卜一番,确定了迁坟的日子。到了吉日,找来本地帮工,将王秀才的尸骸挖出来,只剩下腐朽的骨头了。王也行一面哭一面将尸骨用布包起来,随身带着,这就算成了。

      王也行的家在北方一个小镇上,虽然小,米面布匹粮油店却一应俱全,街上也十分热闹。王秀才家是寒门小户,仅两间瓦房,挤在粮油店和馒头店之间,入口处仅容一人通过。
      三个人侧着身子进了王家,王也行解释说:“我父亲娶了白氏之后,我们就搬到白家的大房子了,这里一直没有修整。”但她知道只有这里是她的家。

      进入院子,却见地面用砖头铺得很平整,并无一丝杂草,院墙处种了一棵杏树,如今杏花都落了,枝叶里结满了圆滚滚的小杏。
      王也行心里纳罕,这里一向没人居住,谁收拾得这样干净整洁,正想着,只见屋子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满头白发地老人拄着拐杖走出来,问道:“四郎你回来了?”睁着一双混浊的眼睛看着前方。
      三个人都有些发愣,王也行走过去,瞧见屋内器具简陋整洁,看样子这老人住了一段时间了,遂问道:“婆婆,你从哪里来呀?”
      老人听见是女孩的声音,笑道:“你这女娃娃好奇怪,来我家里问我从哪儿来,你是来找我家四郎的吧,他今天出门做事,还没有回来。”

      王也行皱眉,感觉这事情有点麻烦。这房子本来也不值什么钱,但这是父亲的产业,自己不能随便抛下,何况后院还有母亲的坟。

      这老人耳背,王也行在她耳边大声说:“这不是你们的房子!”反复说了几遍,老人也有些诧异,嘴里嘟囔道:“这是我们花钱买来的。”
      王也行反复跟她说了几次,叫她搬走,这老人就是听不懂,说是自己买的。把王也行气的够呛。

      三个人只好暂时离开这里,到本地的客栈住下。王也行是不习惯跟人发生争执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心里很焦躁,她这房子的地契早就遗失了,自己张嘴说这房子是自己的,旁人也未必肯信。
      她自己默默思索着如何举证,如何打官司,还去书店买了本朝的法律来阅读。

      湖蓝和张糖心见她无心饮食,两个人就出去吃饭了,吃的是鱼汤、炸鱼块、馒头和稀饭。这鱼汤做的雪白鲜嫩,鱼块上裹了面粉,炸的金黄酥脆,馒头和稀饭也散着米面的清香。
      吃完饭走出饭店,湖蓝回头看了看招牌,说道:“这家店做的鱼不错。”
      张糖心点点头,笑道:“好吃,好吃,明天我们带也行来吃。”

      两人说笑了几句,湖蓝轻轻咳嗽了几声,摸着喉咙说:“我好像被鱼刺卡着了。”
      张糖心说:“是吗?”无动于衷地样子。
      湖蓝又用力咳嗽了几下,还是觉得不舒服,便坐在护城河旁边的石头凳子上,叫张糖心帮他看看。
      张糖心翻了个白眼,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伸手捧住他的下巴,扳着他的嘴朝里面看。
      湖蓝张着大嘴巴,正瞧见张糖心一双杏仁似的大眼睛,含情凝涕,如烟似雾。他不禁心中一动,伸手将糖心搂在怀里。
      这在几年前是极平常的动作,谁知张糖心却像掉进油锅似的,一面尖叫,一面手蹬脚扒地从他手臂里钻出来,然后合身一撞,将湖蓝推到了河里。

      王也行在屋子里钻研法律,直到四周都暗下来,纸上的字也看不清了,她起身叫店伴送来蜡烛,自己去楼下找吃的。虽然是自己的家乡,但离家几年,这里的年轻人多是新面孔,她已经不记得了。
      刚吃完饭,就看见湖蓝和糖心也回来了。湖蓝一身水淋淋的污泥,一面走一面咳嗽。糖心眉眼带笑,朝王也行点点头:“你吃过饭啦?”
      王也行问湖蓝怎么了,湖蓝不搭理她,自顾自地走了。

      晚上糖心跟也行说了白天的经过,也行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半晌喃喃道:“他那样做,确实不大好。”
      糖心柳眉一扬,神采奕奕地说:“他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女孩吗?我今天要让他看看我的厉害。”
      王也行以为她指的就是把湖蓝推到湖里这件事,便说:“你做的很对,畏首畏尾只会让他觉得你软弱可欺。”

      第二天早上王也行早早起床洗漱,催促张糖心也快点梳洗打扮,好去找老人一家。湖蓝有点发烧,还不断地咳嗽,躺在房里不出门,让两人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个高明的大夫。

      两个女孩子去找人家交涉,王也行心里不免有些发怵,糖心虽然年长些,毕竟是腼腆少女。两人一边走,一边互相鼓励。也行说:“咱们是理直气壮,虽然我没有房契,但我从小就和父亲在这里住过,街坊邻居年纪大的都可以作证,就算对薄公堂,也不怕。”
      糖心点点头,说:“对对对,房子虽然不值什么,但里面的情义是无价的。咱们钱多,打官司是不会输的。”
      王也行忙说:“不要乱说哦,钱都是湖蓝的,不是咱们的。”
      糖心微微一笑,心想等他死了,他的一切都是咱们的。

      两人推门进了院子,正好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井台旁,弯腰就着盆里的水洗脸。听见外面有动静,他直起身体,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布满水珠,在晨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青春的光泽。
      她俩一起停下脚步,犹豫着是回避还是继续往前走,王也行先低下头,转身要走。糖心作为姐姐,一鼓作气地走上去,凛然站在男子面前。

      男子有点莫名其妙:“两位小姐,有何贵干啊。”
      糖心抿了抿嘴唇,动嘴之前先动脚,踹翻了他的洗脸盆,水洒了一地,脸盆骨碌碌滚出去老远。
      “这不是你的房子。”糖心指着他:“限你三天之内搬出去,否则的话……”她瞪着眼睛作出凶狠的样子,又看向王也行,暗示她接着说。

      王也行只得硬着头皮走上来,拉了糖心一把,朝男子微微一笑,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便把这房子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又说:“我昨日听婆婆说,你们也是花钱买来的房子,大概是被人欺骗了。你们花了多少钱,我照价赔偿你们。”

      男人听了,思索片刻,道:“这件事情还要核实,若两位姑娘所言属实,我会带着母亲搬走,绝不让两位为难。”
      这人说话倒也挺讲理的,她俩听到这里,只好回去了。路上王也行去医馆找了个大夫回去。大夫给湖蓝把了脉,又看了看他的喉咙,说不是被鱼刺卡着,是受凉了,开了个药方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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