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漂流记》陈留王

10、花蝴蝶

　　湖蓝在床上养伤的时候，王也行不但要伺候他洗脸吃饭，还要外出挣钱养家。她给一个挺大的酒楼做菜，虽然只做一道宫保鸡丁一道椒盐排骨，但味道极好，可以说是人间少有，凭着一技之长，倒也能挣些银子糊口。

　　这天从酒楼回来，王也行抱着一堆木头，开门看见湖蓝还躺在床上睡觉，就把他叫醒了，又问：“你吃过饭了吗？”

　　湖蓝慢慢坐起来，开口就是：“给我带好吃的啦？诶，是木头啊，你带这东西干什么？”

　　王也行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纸，又去外面借了戒尺和笔，坐在窗前的桌子上写写画画，解释说：“给你做个好东西。”

　　湖蓝打个哈欠坐在床头，迷迷瞪瞪地看她半晌，最后说：“你没给我带吃的？”

　　王也行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说：“客栈的伙计不是送饭上来了嘛，你自己不起床，这会儿饿了也没有办法。”说完这话，后脑被湖蓝扔过来的枕头打了一下，把辫子都打散了。

　　王也行把枕头捡起来，随手放在桌子上，把画好的图样拿给湖蓝看，上面是一个带轮子的简陋椅子。王也行解释道：“这个东西的原理，同马车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是用手驱动轮子让椅子前进，你以后有了这个，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湖蓝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果然精妙，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王也行笑而不语。

　　湖蓝略有些惊讶：“你这么聪明？”

　　王也行笑道：“我哪里想得出来，是因为见过别人用这个东西，所以才画出来的。”

　　湖蓝哦了一声，又看了一回，随手扔到一边，说道：“我不用这个，我又不是一辈子走不了路了。你看着吧。”

　　他一翻身扶着床站起来，颤巍巍走了几步，不觉满头大汗，又咬着牙坐回去，心里着实懊恼，铁青着脸不说话。

　　王也行也没有吱声，把拿回来的木头归置起来，下楼去端饭了，客栈准备的午饭是两个馒头一盘炒白菜。王也行见没什么营养，就给厨房几个钱，自己动手做了一碗鸡蛋肉丝面。

　　她跟着大厨那么多年，虽然只学了两道主菜，但一般的烹饪规律也是知道的，做出来的其余汤菜也并不难吃。端着这碗面条进了屋子，又把湖蓝从床上扶到案桌边。

　　湖蓝见这一碗搪瓷碗里汤清面白，上面铺着一个油汪汪的荷包蛋，旁边点缀着肉丝火腿，用筷子挑开，金黄色的蛋液流到了面汤里，还是个溏心蛋。

　　趁着湖蓝吃饭的功夫，王也行从店伙计那里借来了斧头和锯子，叮叮当当地做成了一副拐杖。

　　湖蓝吃完这碗面，心情大好，便高高兴兴地试新做的拐杖，然后两人还下了楼，去外面空地上走。

　　客栈的伙计见这位病美人下楼了，都过来打招呼：公子您身体恢复得好呀。又夸赞他的婢女能干。湖蓝只略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

　　王也行听见别人把她当成了婢女，心里很不高兴，不过两人年纪差十几岁，不像是兄妹，也不像父女，整日处在一起，若不是主仆也说不过去。

　　两人去了医馆一趟，大夫见他是拄着拐杖来的，十分意外，连声赞叹他恢复的快，旁人要三个月才能康复，他只一个月便恢复了大半，又给他开了几包药材。

　　两人回去之后，王也行心事重重，犹豫了半晌，从袖子里拿出装钱的荷包，全都塞给了湖蓝。

　　湖蓝接过来打开看了看，揣进怀里，然后才问：“你给我钱干什么？”

　　王也行道：“我该和你告辞了。”

　　湖蓝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王也行道：“俗话说，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如今你伤已好的差不多，我给你的钱也够你花一段时间，我该办我自己的事情了。”

　　湖蓝没有吭声。

　　他打小就在女人堆里生活，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手的？这个小女孩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人物，但她这样毫不留情地说离开，倒让湖蓝有些措手不及。

　　湖蓝说：“咱俩非亲非故，怎么好意思白要你的钱呢，等我的伤好了，我带你去我家，好好款待你几日，感谢你的照顾。”

　　王也行摇摇头：“不用客气。”

　　湖蓝低头想了半日，忽然说道：“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王也行笑道：“好啊。”

　　湖蓝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白纸，食指和拇指捏住一侧，慢慢从眼前滑过，扬手一甩。只听见远处嘭的一声，那纸张落在花盆架下面。

　　王也行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还是很捧场地拍手：“好啊。”

　　湖蓝：“……”

　　“你去看看花盆架。”

　　王也行起身走过去，那花盆架是三条腿支撑的木质结构，上面放着一个土陶。她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摸架子，那盆架拦腰断裂，落在地上，土陶碎裂了一地。断裂的地方整齐干净犹如被利刃平削而过。

　　王也行愣了半晌，捡起纸张一看，那纸仅边缘地方有些破损。她看了一眼湖蓝，只见对方正摆弄另一张纸，顿觉骇然，忙走上来问道：“这是什么戏法？”

　　湖蓝笑道：“这不是戏法，是门硬功夫。”把王也行拉过来坐下，娓娓道来：“我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叫花蝴蝶，还有人称呼我叫三手如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也行摇头：“不知道，我都没有听说过。”

　　湖蓝满头黑线，只得继续解释：“第一是因为我轻功好，第二是我暗器打的好，出其不意，叫人防不胜防，好像有第三只手一样。刚才那一手还只是小意思，等我的伤养好了，再让你见识见识我飞檐走壁踏雪无痕的本事。”

　　王也行只知道他是个长得好看脾气不好的年轻公子，万万没想到此人还有如此绝技，不禁肃然起敬，就把自己的事情暂时往后搁了。

　　两人在客栈里又待了一个多月，湖蓝的腿脚渐渐好转，脾气也日渐变大，一会儿嫌饭菜不好，一会儿嫌外面吵闹，把几个伙计吵得不敢上门。

　　王也行白天在外面忙碌，晚上回来还要听他啰嗦，十分头疼。不想搭理他，他又拄着拐杖一蹦一蹦地来找自己，和和气气地说些和解的话：“我说话莽撞啦，姑娘不要介意。”

　　王也行脸一红，也不好意思跟他置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