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爱》文慕

5、搭讪

　　那一天后，男生宿舍发生了三大轰动性事件。

　　其一，李力同学给校长写信，炮轰A大精品社团评选过程的黑暗专制腐朽性。该厮该文写得毒辣犀利，且旁征博引，从西方的三权分立扯到国父的三民主义再到我党的三个代表两个务必，最后要求以校园网络实名投票制代替以往的暗箱操作。后听说校长大人当时正偏头痛，一看该毒舌写就的奇文，当场大叫一声病痛全消。后皇恩浩荡，校长亲下谕令，从今年开始，精品社团评选将采取校园网上投票的形式。李力一战成名，气焰日盛，后被辅导员叫去谈话数周，方有所回落。

　　其二，传说中的人物杜以泽开始住校。原因据说是他想在体育课后小憩一下。这一时期，小杜的宿舍格外安静，几乎听不到人声，而整栋宿舍楼的女生访客量奇迹般的上升了三成。阴谋论者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见微知著，杜氏家族短期内必有波动，如若没有，长期内也会有的！

　　其三，顾采夜游了。
　　据传某晚，某哥们起夜发现一身穿珊瑚绒睡衣，逆光的身姿堪称诱人的青涩男生站在走廊窗户前，托腮抬头呈45°仰望天空，该哥们走近，发现是顾采，口中还在喃喃自语着：“他摸我，他摸我……他居然敢摸我，看我怎么……”
　　哥们碰碰他，“顾采，你啥时候进话剧社了？大半夜的，睡觉去吧……”
　　不料顾采突然扭头，平素迷人的眼睛此刻恐怖的向上翻着白眼珠，幽幽念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李逵曰，‘杀了你个直娘贼！”随着最后一句怒吼，他整个人扑上去，一把卡住该倒霉孩子的脖子。

　　该哥们一个没憋住……和顾采一同出了名。

　　拜李力所赐，A大几大传统社团今年都异常紧张。以往的精品社团是由上面内部决定，没有人知道具体是如何评出来的，正所谓“不可说，不必说。”今年状况就不同了。如果是李力他们那摇滚协会，搞场High一点演唱会就能抓住人眼球，提高人气，而像文学社这样的，本来人气就不怎么高，再被顾采那个无良作者伤害了众多追文者的心，想要胜出必然就难上加难。

　　社内现在也没人再为发谁的文章而钩心斗角，全员一致的目标便是，抓眼球，要票数，保住文学社无可撼动的精品地位！

　　如今离评选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社长大姐脸上的痘痘是越长越多。顾采的日子也日渐艰难，如履薄冰。大家都听说，那个杀千刀的李力是顾采的哥们！！没人敢去惹那个摇滚青年，所以怨气只能时不时的向顾采身上撒点。顾采因连载文的事对社里有愧疚，只能忍气吞声做伏小状，忙里忙外，不但绞尽脑汁的开始重新创作，像画宣传海报上BBS拉票等这样繁琐的事也是来者不拒。
　　一周多下来，除了睡觉，他几乎没怎么在宿舍里待过。人明显瘦了不少，一双眼倒更大了，远看一如秋水寒星，美得几近摄人，近看……原来是睡眠不足呈现的迷蒙状态。

　　李力说，顾采你有病啊，干不了就拒绝，你们文学社没人了？
　　顾采扑上去按着他的头就往桌子上磕，后被反攻按到桌上。
　　李力叫嚣，“你丫不是文笔很好么，再给校长写封信，让他老人家改回来啊！”
　　顾采不屈的回头怒视他，清美的桃花眼里射出的恶毒含义李力一看而知，不由怒起，冲他屁股上就是几巴掌，顾采也不甘示弱，抓起李力大意放到他嘴边的手，刚想下口，就看到小笑脸色发僵，正怔怔的看着他们。顾采不由慢了两拍，被李力趁机抽回手。
　　顾采推开身上的人，直起身问，“小笑，你怎么了？”
　　小笑敛下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很羡慕你们，吵吵闹闹的，感情真好。”说罢便回头看书去了。

　　顾采和李力对视两秒钟，各自转身发出呕吐声。

　　令顾采没有想到的是，文学社当此难关，林一居然也参与到救急中，加急会议一场不落，积极的出谋划策。
　　开过两次会后，顾采才醒悟，这孩子根本不是来帮忙的，他纯属不凑热闹就难受的主。

　　每次一讨论到令人头疼的网上投票，林一的眼睛就跟那兴奋的野猫子似的，发绿光。
　　“学姐，你放心，我找几个人去吓吓其他社团的头儿，保管把他们都吓退出！”
　　“我去跟云臣说说，让他多给你们加赞助……加赞助干什么？你们傻啊，只要许诺投了你们就发红包，哪个傻蛋还会不投你们啊！”
　　“顾采，顾采，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你说下一期登咱俩的半裸照怎么样？哈哈够火爆吧，哎，你别害羞啊，这样才能吸引眼球啊！”

　　最后林一看社长的态度模棱两可，便捅捅一旁的顾采。
　　“喂，你说我的建议怎么样？”
　　“可以忽略。”顾采头也不抬的回答。
　　“但是姿态，姿态很重要！”社长重重的说着，顺道瞥了顾采一眼，顾采再次低下了头。
　　……

　　这一天是周日，顾采准备全天留在文院的办公室，趁着安静，把海报画完，再把前两年社刊的优秀作品集结出来。他总觉得，无论如何讲噱头拉选票，大家对文学社最看重的依然是文学本身。

　　林一阴魂不散的跟着他，他跪在地上画画，林一就坐在他边上看他画，顾采翻着过去两年的社刊，边翻边摘题目，林一看上两眼撇撇嘴，但还是赖在他身边不走。

　　顾采也发觉林一其实一直在偷眼打量他，但他实在太忙了，便懒得搭理，最后看看差不多了，才停下笔，对上林一的眼睛，
　　“你总看我做什么？”
　　林一的眼光慌乱了一下，又立即理直气壮的直接在他脸上兜一圈，接着视线向下把顾采全身打量个遍，嘴巴一撅，嘟囔着，“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顾采累了一天，此刻终于小小兴奋了一把，“谁看上我了？漂亮不？”
　　林一唰的把目光转回来，瞪着他。
　　“你瞪我干什么？”顾采白他一眼，把笔放下，从包里拿出个U盘，里面是那篇连载武侠小说的稿子。顾采发愁的打开看着，想找到可以继续写下去的突破点。有了点思路，便开始列提纲。一连列了十几条，停下时才恍然发觉自己是在努力给那三大恶人翻案呢。如此断崖般的出人意表，果真是小时候古龙读多了么。
　　顾采叹了口气，把文档关掉，才发觉林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走掉了。

　　当天晚上，顾采疲惫不堪的走回宿舍。想起明天貌似有体育课，唉，继续翘掉吧，幸好和体育老师已经混熟了。

　　顾采困得垂着头半闭着眼睛上楼，走到最后一级台阶时，有人挡住了他。他向右，那人也向右，他转向另一边想从空隙里过去，那人几乎是幽冥一般瞬间又移到自己面前。

　　顾采的火“腾”得烧起来，声音沙哑的怒道，“再挡老子就灭，灭……”等看清对面的人，顾采张着嘴，哑了。

　　杜以泽就站在面前，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昏黄的灯光下，他脸庞的轮廓完美得有些不真实，平素清贵冷淡的气质也温和许多。
　　“啊，是你啊。”顾采只看了他一眼便迅速垂下头，杜以泽那双黑火般的眸子总令他有种无处可逃的窘迫感。
　　说完，他又有点不适这种仰望的角度，便双脚一并，呈僵尸状向上一蹦，蹦到杜以泽身边，故作轻松的咧嘴笑笑，“你怎么在这？”
　　杜以泽顿了一下，出言温和，“你好像瘦了。”
　　他的嗓音如同大提琴的琴音缓缓流淌，低沉而优雅得无以复加，顾采心中一震，两颊开始莫名发热，他机械的挠起头来，
　　“啊，是吗，呵呵，大家都这么说，最近就是，太忙了点。呵呵，呵呵……”
　　杜以泽的目光转向他那只正在蹂躏自己头发的手，手指白皙修长，指甲圆润闪着淡淡的光泽，杜以泽的目光重新转回他的脸，继续问，
　　“在忙什么呢？”
　　顾采磕磕巴巴的把最近发生的事解释一番，一边暗自纳闷，这老小子是怎么了？或者这人根本就是个双重人格？或者他也梦游了？？

　　顾采这样想着，一边不动声色的向楼道里移一步。
　　杜以泽却极短的笑了一下，顾采才发现，杜以泽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很好看，两边微微上挑，下唇丰泽，像是故乡水边某种淡色的花朵。
　　“依我看，”杜以泽看着他的眼睛，语速很慢，“你的社团若想取胜，关键还在你的小说上。”
　　顾采苦了脸，“可问题是，短时间内我哪里写得完啊！”
　　“你不必写完，最好也不要写完，只要登一个告示，先解释一下之前为什么停载，然后宣布接下去的几期你会慢慢连载完，暗示大家能够去投你们一票。”
　　顾采闻言笑逐颜开，几秒钟后，又拉下了脸，“说来说去我还是要写啊……唉。”
　　“如果你不想写，到时不写就是了。”
　　“呃，还是算了吧，大姐一定会杀了我的。”顾采做了个抹脖子的姿势，眼睛吊个白眼，倒像是被吊杀的。杜以泽的嘴角又微微扬起，顾采的眼皮颤了一下，眼神移到一边，继续说，“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有这个办法，我们也算多了一分胜算呢。”

　　杜以泽看他一眼再没说话，两个人默默的走回宿舍，到了杜以泽的门口，他突然开口问顾采，“你明天还去打排球吗？”
　　顾采被他问的一愣，“不打了，明天还要忙呢。”
　　杜以泽“哦”了一声，便转身推门进去了。
　　顾采半声“拜拜”卡在嗓子里，对着眼前的木头门呆了几秒，才想起自己应该趁着刚才把药还给他，顺便讨论一下前不久的摸脸事件……算了，自己又不是女人，摸了，就摸了吧，省得找他说话还要再紧张一场。
　　顾采耸耸肩，走回自己宿舍。

　　一进门，本来还在抱着吉他哼唱的李力住了嘴，
　　“呦呦，今天被美女搭讪了？脸红成这样？”
　　他这么一说，剩下的两个人也连忙去看顾采的脸。
　　顾采捂住自己的脸，一边把自己扔到床上，懒懒的说，
　　“你们以为在这里被美女搭讪的几率大，还是在食堂买到双黄蛋的几率大？”
　　众人泄气，
　　“当然双黄蛋。”
　　“那不就得了，关灯睡觉！”
　　老大却有了进一步探究这个话题的欲望，
　　“哎，哎，兄弟们，你们说要是真遇上了美女咱该说些什么啊？”
　　李力不屑的笑了一声，小笑诚实的摇了摇头，只有顾采困得直打哈欠，
　　“咱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