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奔河》北山漠

61、061

　　方惗坐在地上，头埋在膝盖处，双手环抱着自己，把昏黄的灯光进行阻挡，她觉得世界是黑暗的，听着屋外的雨声，她想起了那个跟陌江一起跑进了森林里，然后独自一人在山洞守候的晚上，她在等陌江来，就像那时一样。

　　她坚信，陌江回来的，会带着光一起来。

　　“如果你看到了光，那我就在不远处。”

　　她在心里默念着陌江对她说过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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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张椅子，陈华标就坐在那里，看着方惗。

　　“你们把我逼上了绝路，也就别怪我把你们也逼上绝路。”

　　他讥笑道：“你可以骂我是小人，但我做事，就是不讲究规则。”

　　“你前夫就等在外面，方主查，我问你一句，你对你所做的一切，有没有后悔？”

　　方惗没有理会他，片刻后，他有些恼怒，提高了音量，又问：“我问你，你有没有后悔？！”

　　方惗依然不为所动。

　　陈华标怒火彻底点燃了，他朝外面大吼了一声，“动手！”

　　方惗浑身一震，她听到了外头传来拳脚的声音。

　　“我倒是要看看，是你们长命，还是我长命，”陈华标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就像一个彻底堕落的魔鬼，已经毫无心智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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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惗知道，陌江在外面被陈华标的人殴打了，那一拳一脚，全部都踢打在他的身上，也踢在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事到如今，陈华标可谓是身败名裂，但他仍想苟且偷生，想利用自己最后能动用的资源，逃到国外，他就是用这个作为诱饵，来诱骗薛玲再次上钩的。

　　他还想在走之前，尽情地折磨陌江和方惗，然后在他们身上撒气，践踏他们的尊严，以寻求自己内心深处最为肮脏的满足。

　　可，方惗从未松过口，她不可能会后悔，她也知道，也相信，陌江也不会后悔。

　　她收紧了自己的胳膊，十指手指绷着，把自己抱得更用力，那指尖，仿佛要嵌入自己的骨肉里，好像这样，她才能感同身受，她才能体会到陌江此时此刻正在遭受的苦难。

　　三年了，曾经那个像光一样的男人，遭受了多少苦难。

　　方惗抬起头，看向陈华标，她的目光如水般清澈，根本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污染的。

　　“我做过什么都是我认为我应该做的，也是你应该得到了，你不配让我屈服，永远不配。”

　　陈华标怒急之下，又大吼了一声：“把人给我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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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的雨更疾了，还打起了雷，风扇动厂房上早已破败不堪的窗户，窗户拍打着，发出刺耳的噪音，电闪雷鸣，长空中有一道耀眼的电光冲破黑夜的束缚，将天空照耀得亮如白昼。

　　房间的门被打开，方惗望过去时，她看到陌江就在那道电光中，他如那年那般耀眼，甚至比天上的光还要明亮。

　　你在光里。

　　陌江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他脸上甚至能看出瘀伤，他没有还手，他担心方惗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陈华标看了眼陌江，冷笑道：“今晚我要好好跟你们算清楚这笔账。”

　　他再次看向方惗，又问：“怎么，你还不改口是么？”

　　方惗当着他的面，将目光别开。

　　陈华标立刻抬起手：“打。”

　　他一声令下，他的人又朝着陌江的背狠狠地踹上了一脚，陌江直接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其他人又围了上来，放纵地朝着陌江拳打脚踢。

　　陌江护着头部，没有反抗，但也没有屈服，他知道，陈华标现在等的就是他们两个服软，陈华标就是想嘲笑和践踏他们的尊严。

　　一顿殴打后，他的人稍稍停了下来。

　　陌江干咳了几声，他的嘴角流出了一些血，方惗看得触目惊心。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只有在面对陌江，面对她心爱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她才会感到害怕。

　　“陌江……你……”

　　陌江朝她笑了笑，如当年那般不羁：“我没事。”

　　然后又站起身子，微微扬起下巴，他极高大，完全可以俯视陈华标，笑得很张扬。

　　“陈华标，你也不过如此。”

　　陈华标两眼一瞪，抬腿就朝着陌江的腹部踢了一脚，陌江重心失稳，朝后退了几步，才稳住了身躯。

　　他抹了抹嘴角，看着陈华标和他周围的人，又笑了笑：“你要是想等到我对你低头，我劝你趁早放弃吧。”

　　陈华标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忤逆他的意思，他直接抓起了放在角落里的椅子，举起来后，他不是向陌江打去，而是想拿来砸方惗。

　　陌江反应飞快，在椅子往方惗的方向砸过来的一瞬间，他往她身上一扑，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完全护在自己身下。

　　椅子的棱角硬而结实，砸到陌江的背部时，甚至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陌江拧起了眉，闭着眼，沉闷地哼了一声，方惗看到了，也听到了，她知道陌江一定非常疼。

　　然而陌江睁开眼后，看向方惗的第一刻，说的却是：“你没事吧？”

　　方惗微微地抽了一声，点头。

　　陌江就笑了：“那就好。”

　　陈华标幸灾乐祸地说道：“多好的干部啊，可惜啊，再也没人可以看到了。”

　　他拍了拍手，抖掉他高级的西装沾染上的灰尘，问身边的人：“安排得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答道：“那边明早来接应我们。”

　　另一个又问：“要不要通知那个女的？”

　　陈华标抬眉笑了笑：“薛玲？带上一个累赘做什么？”

　　陈华标又看向陌江和方惗，说：“明早就是你们的死期。”

　　“在外面看好他们，”陈华标命令后，带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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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江把方惗抱在怀里，他的下巴挨着她的头发，轻轻地摩挲着。

　　“真的不疼么？”方惗问过了好几次。

　　陌江每次都是笑着回答的：“你不是见过我和混混打架么？”

　　“打篮球那次……”

　　“嗯，你还要录视频来着，”陌江低下头，追问，“视频还留着么？我想追忆一下我的光荣往事。”

　　方惗没忍住，嗤笑一声：“还光荣往事呢，你可别教响响打架。我那次根本没录，看到你们后，我就举起手机吓唬他们罢了。”

　　陌江也笑了：“你还挺机智。”

　　方惗朝着陌江的怀里又靠了靠：“陌江，我现在不在家，响响会不会想我了？”

　　一说到方响，方惗就想哭，他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延续。

　　“当然会，我也会，他也会，”陌江的声音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萦绕在方惗的耳畔，“你看。”

　　陌江抬起他的手腕，他佩戴的手环屏幕上，正有一个红色的光点在闪烁。

　　“我们会一直陪着他长大的。”